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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寄秋    


  「不要打馬虎眼,咱們駱家和古家在地方上都是有名望的家族,不容許海婚。」

  「有名望就允許偷情、養小老婆、生私生子。逼死元配、漠視親生兒子,為利益出賣女兒的終身幸福——」

  「啪!」一巴掌打斷了駱雨霽的不滿,駱裡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己的手,他竟出手打了引以為傲的兒子,也打散了好不容易堆積的江山。

  兒子怨恨的眼神令自己心寒,他說的都是事實,為何自己不能忍一忍呢?

  「小霽,爸爸不是故意要動手,你想想古家的女兒何辜,悔婚會對她造成的殺傷力,我可以想像。」。

  駱雨霽渾身散發冷冽氣息,眼底不帶一絲暖意,浮動的青筋使冷漠的瞼更陰沉,完全拒人於千里之外,容不下半絲人性。

  「那就叫她去死吧!」

  如此無情出口,駱裡心痛不已。「那個女孩叫左天虹吧!你又打算如何處理她?」

  「不要把虹兒扯進我們的對話,她和鎮上的人不同。」一提及她,他冷漠的氣息有了一絲溫度。

  「有何不同,不就為了她繼承的那幢屋子和土地,你才利用她……」他的話頓時因兒子的舉動而止。

  歐式酒櫃在一記重擊下裂出一道縫,駱雨霽的眼中燃燒兩簇烈焰,他不許任何人污蔑他的愛情。

  「我可以不要我的王國,去他的造鎮計劃。古家和駱家都可以一起下地獄去,我、不、在、乎,但是不要質疑我的真心,我不是你。

  「我愛虹兒,就只愛她一人,以後不要再讓我聽到這種話,不然……我會毀了這個小鎮。」

  駱裡被他排山倒海的暴怒懾住,更為他口中的深情動容,這名外來女子做到自個所做不到的奇跡,她讓他懂得人間有愛。

  他該感動的,盈盈淚光隱隱閃動。

  「帶她回來,我要瞧瞧她比靜蓮好在哪裡,讓你不惜毀了小鎮也要她。」

  「你想……見她?」他懷疑父親的動機。

  「怎麼,她見不得人還是怕我欺負她?」他很不是味道地輕哼。

  欺負?駱雨霽露出進門後第一個真心的笑容。「我怕你招架不了她的伶牙俐齒。」

  「小看我?」

  「不。是希望你不要小看虹兒高估了自己,梓敬曾被她堵得啞口無語,欲哭無淚。」他的驕傲。

  那個溜滑得像蚊的小子?!

  嗯!他是該好好琢磨琢磨,可別輸個小輩鬧笑話,失了長者威儀。

  「是嗎?她和月美比誰厲害?」一出口,駱裡就自知失言。

  果然。

  「妓女厲害處在床上,你該問她以前的恩客滿不滿意,不要拿一隻爛鞋來和我的虹兒比較,那是侮辱。」

  駱裡面紅耳赤,不敢反駁,月美的出身的確不好,在和他同居前是名酒席小姐,陪過的客人不知凡幾,他只是其中之一。

  若不是她懷了自己的孩子,他不會一時迷戀她的美色而迎進門,造成一家失和的局面。

  「好歹她是我的女人,不能口下留點德嗎?」

  「很抱歉,對於一位寡廉鮮恥的缺德女人,我的用詞還算客氣。」

  「你……你一定要氣死我才甘心是不是?」

  「放心,你還有一個兒子,不用擔心沒人送終,至於你的『未亡人』叫她趁早做好準備,駱家的土地上容不下她。」

  「你……」他氣得喘不過氣,連忙掏出一顆白色小藥丸順水吞服。「好,你好樣的。」

  「怪你吧!我不過是遺傳了你的冷血基因。」

  話一說完,駱雨霽不願再繼續待在這個烏煙瘴氣的地方,狠狠的甩上門,不去答理頻頻叫喚的孤傲老人。

   ☆  ☆  ☆

  一結束父子之間的意氣之爭,駱雨霽急著回到左天虹身邊,惟她的撫慰才是他的歸處。

  正打算離開,身後熱絡的呼聲使他停下腳步。

  「趙媽,好久不見。」

  胖嘟嘟、一臉和氣的趙媽東瞧西捏,不太高興的喳呼。「你看看,又瘦了。」

  「哪有,是你老愛操心。」面對親切如母的趙媽,他收斂爆烈的脾氣。

  「你是說我老了,眼睛花了看不清楚?」她擦著手,氣呼呼地扭扭她的大粗腰。

  他失笑地瞧瞧她的大噸位。「是該接你過去我那兒享享清福,不要為駱家累到死。」

  「你喔!不就是駱家的一分子。看到你長得高高壯壯,我累死都甘願。」這輩子她沒享福的命。

  趙媽是看著他長大,這孩子打小受了多少委屈她都知道,偏偏他早熟得很,凡事都打理得有條不紊,讓她在欣慰之餘不免心疼萬分。

  只能說夫人沒福氣,無幸看到兒子長成偉岸男子,白白便宜那只騷狐狸,光明正大的當起家了。

  「我煮了好幾道你最愛吃的菜,不吃完可不許離開,不然我打你的屁股。」她作勢揚起手。

  「趙媽,我不是小孩子了,那一套行不通。」他皮厚肉粗,疼的可是她。

  她不甘心地揉揉圍裙。「孩子長大了就不聽話,白疼你了。」

  「趙媽——」他很無奈的喚一聲。

  老人家脾氣來得急去得快,一眨眼她就拉著他的手低聲的問著,一臉賊笑地令人發毛。

  「聽說你和一位台北來的女孩走得很近?」

  又是聽說,該死的駱雨爾。「沒有啦!是誰在你老耳邊嚼舌根?」

  「還想騙我。」她不顧主僕之分狠敲了他的腦袋。「全鎮的人都知道你交了個『很』漂亮的女朋友。」

  本來就不想瞞她,駱雨霽照實告之。

  「虹兒來自北部,是來這裡度假散心,而且真的很漂亮哦!」

  「說,你這渾小子怎麼拐到她的?」她聚精會神,準備聽第一手消息——沒有加料的。

  「說得真難聽,我哪有拐地。」只有一點點脅迫啦!「我們是兩情相悅。」

  「我聽你在敲大鼓,二少爺可不是這麼說,他……嘿嘿!我剛才沒提起什麼人……」人老忘性大,秘密證人都不小心給……賣了。

  他咕噥了數句不太文雅的髒話。「我是當事人,我比他清楚多了。」

  「好好,你說,我洗好老耳朵聽你講。」

  駱雨霽簡略地說起兩人相遇的過程,以及為了討左天虹歡心的小伎倆,言談中流露出濃烈的愛意,趙媽邊聽邊拭淚地為他高興。

  「那古家女娃兒怎麼辦?」不是快論及婚嫁了。

  他無所謂的聳聳肩。「只好對不起她。」他沒有任何愧疚。

  感情一事,本是合則聚,不合則散。憑她的姿色和古家的勢力,不難找到如意郎君。

  還好他在尚未允婚的情況下遇到虹兒,不然可有得頭大。

  虹兒,他精明狡詐的小女人。

  「說得也是,你和她無緣。對了,幾時帶你的小虹兒來讓趙媽瞧瞧?」

  他思忖了一下。「就這個星期六吧,隔天剛好是鎮上的慶典。」

  「好,那天趙媽一定煮一桌豐盛的菜餚等著你們。」她盤計著該準備什麼菜。

  「好什麼好,唷!我當是誰呀!原來是駱家的大少爺回家省親。」

  朱月美尖酸刻薄的嗲聲使人生厭,駱雨霽視若無睹地和趙媽閒聊。

  「嗟!裝清高呀!不屑和我這位駱夫人打個招呼,你還回來幹什麼?」什麼態度嘛!

  她就是不喜歡駱家長子,老是高高在上的模樣,一副瞧不起的表情,嘲笑她的「豆菜底」,好像做妓女是一件多污穢的事。

  她也不想去酒席陪酒賣獎,誰像他選對時辰投胎,一出生就銜金戴銀,披紗穿錦,根本不瞭解貧苦人家的苦。

  所以她討厭他。

  「姨奶奶,少爺難得回來一趟,你就不要刁難他。」趙媽實在看不過,口快了些。

  「去,主子說話哪輪得到奴才插嘴,給我滾一邊去。」一個奴才也敢教訓她。

  不想與她一般見識的駱雨霽眼光一射,凍得她直打哆嗦。「奴才的身份總高過婊子,你還沒資格教訓駱家的下人。」

  「沒……資格,憑我是你老子的女人。」真是氣死人了,拿她和一名老賤婢相比。

  「一個徐娘半老的殘花敗柳,也只有我老頭不嫌髒撿來當情婦,烏鴉永遠也洗不淨那身黑。」

  「你……你可惡。

  撫撫仍然光滑的肌膚,朱月美氣到銀牙暗咬,當初她就憑藉著高超的床技和年輕貌美,硬是挑上駱裡那個大金主包下她。

  被他包養了兩、三年,她不甘心老是屈於情婦的地位,想盡辦法懷了他的孩子好入主駱家。

  在她使盡心機氣死元配,以為可以扶正坐上元配的位置,誰知老頭突然良心發現,堅持不肯將她扶正,害她人雖入了門卻沒有名位,老遭人恥笑。

  更嘔人的是因為元配妻子的兒子拒絕承認她的存在,老頭子為了贖罪竟不准下人喚她夫人,永遠只有一個姨太太的稱謂,是個見不得光的妾室。

  「做人要懂得知足,不要太貪心,以我現在的地位想踢走你絕非難事。」

  朱月美咬咬下唇怒視他。「老爺子不會趕我走的,你少耍手段破壞我們的感情。」

  「感情?!」他殘忍地冷笑。「你的感情是用錢買的,比乞丐還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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