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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綠痕    


  身為萬花叢中一點綠的莫追,一手拿著鐵鏟,正辛勤地在院中小徑中鏟出一條路來,多虧這幾日下個不停的大雪,一整院厚厚的積雪正等著他付出他的汗水。

  鏟了一會兒雪後,維持同一個姿勢久了,身子不免有些酸疼,他停下了手邊工作,杵著鏟子稍事休息,同時也順便看看,那些丫鬟全都把手邊工作扔給他的原因。

  而那原因,就在那個燕家七公子的窗邊。

  午後的陽光斜斜地映照在東廂房的簷上,倚在窗邊讀書的小少爺,微微垂下了羽扇般的長睫,靜靜地翻著手中的書頁。自樹梢間篩落的陽光,就這麼落在小少爺一頭烏黑有光澤的長髮上,襯得他那張雪白細緻的臉龐更加耀眼,一張淡粉色的唇就這麼抿著,遠遠看去,就像是噙著一抹神秘的笑意。

  莫追終於有些明白那些不務正業的丫鬟,為何平日總愛往這座客院跑了。

  這長相……也太遭天妒了吧?怪不得七公子一年到頭老是病秧秧的。

  打從入府以來,他不知聽說了多少關於那個七公子的事,像是溫文儒雅啦、風姿傾城啦,聽說七公子待下人也是極好的,是個脾氣好的主子,且他今年方滿十七尚未有婚配,自然是勾惹得眾丫鬟春心勃動,無一不想進這院裡,試試有無登上枝頭的機會。

  沐浴在眾女眼中的七公子,似是書讀得倦了,合上了書冊站起身正要去休息一會兒,不料手中的書卻一個沒拿穩,就這麼掉至了窗外的院子裡。

  莫追雖離窗邊不算近,但看在一眾明明都很想上前去撿書,卻又不敢擅自靠近七公子的丫鬟們,你推我攘了半天也不見她們去檢,莫追忍不住走上前,自雪地中撿起了那本書,拍去了書頁上的細雪後,狀似恭敬地交給正等著的七公子。

  刻意掉書的容止朝他笑了笑,伸手接過書時,兩眼不動聲色地掃過他那只遞書的手,並裝作因傾身上前而站不穩,一手不意地壓在他的胸膛上,一手,則正好與他的掌心交握。

  「小少爺,您當心些。」莫追緊張地將她扶好,很怕病弱的七公子,真如他人所說地風一吹就倒。

  「嗯。」她握著他的掌心,狀似借力撐起了身子,在站穩後,她抱著書微微一笑,繼而關上了窗子。

  容止面上的笑意在窗扇一合上了後,登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她磨搓著兩指,心中已有了定論。

  武繭,與她同祥都是武者。

  她微微瞇著眼,打從混進了靖遠侯府後就一直順風順水的她,似乎,有了個意外的同伴?

  不過,算他不走運,誰教他碰上了她?

  當天夜裡,莫追身著一襲夜行衣,經由七公子的院子借道潛入了隔鄰的忠孝公邸。解決了大批的守衛與看門的家丁後,他來到藏身在廚房底下的地窖,卻發現,又一次地,那該裝有魂紙的鐵盒空了。

  他氣抖地握著手中的鐵盒。

  ……是誰,又搶先他一步下手了?

  在地窖中搜尋了半天也沒得到任何線索,莫追再不甘願,也不得在此久留,於是在忠孝公派來大批人馬前,他攜著滿腹的怒火又潛回了靖遠侯府中,怎麼也想不透魂紙的消息到底是怎麼又走漏了?

  次日清晨,在用過早膳後,燕磊滿面擔憂地來到小弟的房中。

  「聽說昨晚隔鄰的忠孝公邸遭賊,到現在人都沒有抓到。」沒想到只有一牆之隔的忠孝公邸竟遭了賊,為了小弟的安危,他還是未雨綢繆,多加強點府中的人手好了。

  容止狀似關心地問:「可有丟了什麼?」

  「目前還不知道。」

  「大哥……」她欲言又止地看著他,兩眼還猶豫地瞥向了窗外的院子。

  「怎麼了?」燕磊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院中不過是幾個下人而已。

  她低低地道:「咋兒夜裡我睡不著,所以就坐在窗邊賞雪,我……我似乎是看見了……」

  「看見什麼?」

  「看見……」她揚指指向正站在院外不遠處偷聽的莫追,「那個小廝夜半跑來我的院裡。」

  什麼?

  燕磊怒氣沖沖地衝進院裡,一把拉住莫追的手臂,劈頭就喝問。

  「你夜半來小少爺的院中做什麼?」竟敢三更半夜摸進了小弟的客院,這傢伙究竟包藏了什麼禍心?

  莫追愣了愣,沒想到竟會有人發現他昨夜借道的事。

  燕磊看著那面緊鄰著忠孝公邸的院牆,不花片刻就歸結出一個推論。

  「隔鄰忠孝公邸的竊案,可與你有關?」

  「自然無關。大人,我並沒有……」他是有去過,可他什麼也沒到手啊。

  容止的聲音淡淡在他的身後響起,「那你倒是說說,你夜深不睡,來本公子院中是為何?」

  他眼中閃過一絲心虛,「我只是……」

  「管家,派人去小少爺的院中看看是否少了什麼。」燕磊將那心虛給看進了眼底,在將他扔給了兩名壯碩的家僕後,立即揚手朝管家吩咐。

  「是。」

  遭人架著的莫追,一頭霧水地看著總是不怎麼出房門的七公子,不明白七公子怎會突然來這一招興師,況且昨夜他只是去了忠孝公邸,壓根就沒進七公子的房裡。不過一會兒,帶了人手進房的管家回來了,他拱著兩手如實地道。

  「啟稟大少爺,書房中少了一隻雙耳玉瓶。」

  容止瞥了瞥莫追一眼,輕聲道:「家賊難防啊。」

  栽贓?「你……」這下莫追總算明白這個七公子在搞什麼鬼了。

  燕磊看也不看他,「來人,將他帶下去問個究竟!」

  在莫追恨恨地被拖出院外後,容止走上前輕拍著猶在氣頭上的燕磊,並向他建議。

  「大哥,無論如何,此事萬不可傳出去。」她可不想引來多餘的目光。

  「為何?」

  她別有所指地看了看院牆,「忠孝公昨夜才遭竊,萬一若是讓忠孝公有所誤會……那可就不好了。」

  「你說得對。「燕磊想想也覺得有理,但又有些不滿,「可那小廝……」

  「不如,就把他給打發出府吧。」打一開始容止就是存著這個主意,為了剷除那個日後可能會在府中妨礙她行動的同行,她才會在今日刻意演上這一出。

  「也好。」燕磊轉首看向一旁的管家,「聽到小少爺說的了?」

  「是。」

  「大哥,這府中的下人,也是該管束一下了。」為免下回又有同行輕易進府,容止猶不放心的進言,「一個不知底細的人都能混進府來,如此以往,誰知道日後又會為咱們侯府惹來什麼麻煩?」

  看著自家小弟玉雪般的容顏,深怕真如小弟所言會有什麼不測發生,再加上已有忠孝公失竊的陰影在,燕磊很快地即頷首答應。

  「就照你說的辦。」

  因北蒙國臨近大陸北方,故而每年冬日皆可謂之嚴冬,即使只是初入冬而已,大都儼然已成了一座風霜瀰漫的雪城。在經過了一夜的大雪洗禮後,清晨的晨光中,晶瑩的冰柱垂掛在家家戶戶的屋簷下,寬闊筆直的街道也披上了厚厚一層雪毯。

  冷至骨子裡的晨風中,位於大都最繁華熱鬧的大道上,一間不起眼的布莊方才開門納客,就迎來了一名不遠之客。

  「又失手了?」

  布莊主人南宮遠兩手抱著布匹轉過身來,不可思議地盯著他問。

  狼狽遭人扔出精遠侯府的莫追,半趴在櫃檯上,將整張俊臉埋在一團碎布裡動也不動。

  「居然接連失手兩回,這不像你呀。」與他家門派合作多年,南宮遠很清楚莫追易容的本事有多大。

  莫追悶悶地抬起頭來,「我懷疑,連壞我兩樁生意的都是同一人。」

  「同一人?」南宮遠將手中的布匹擱好,然後取來布尺站到他的面前。

  莫追懶樣洋地站直了身子,任由他拿著布尺量起他的身材,邊回想著記憶中的那一雙眼。

  戲班的當家小生武烈,眉眼甚是英氣逼人,而靖遠侯府的七公子,那雙眸子則是溫潤似水。乍看之下,這兩者應是相去甚遠的,但他可不是什麼外行人,自然也不會只看他們作戲時的模祥。

  他知道,一個人不管再怎麼防備,也總會有鬆懈下來的片刻,他記得很清楚,武烈登台的那一晚,初初上台時,眼眸乾淨清澈,一如在花園中屏退了丫鬟小廝後,於四下無人時分,獨自曬著融融暖陽的燕七公子。

  「這兩人的眼睛太像了。」一個人無論再怎麼易容,唯有眼神是不會變的,專靠易容這門手藝吃飯的他,打小就養成了認眼不認臉的好習慣,他怎會有認錯的一天?

  「會不會是你想太多了?」光憑一雙眼就能認準了,有沒有那麼神?

  「不可能。」莫追說得很篤定,「況且,這些年來,我就是靠著想太多才吃遍我家那票師兄師姊的。」

  「那……」

  莫追愈想愈是懊惱,一拳重捶在桌面上。

  「不成,這事不能就這祥算了。」他堂堂黃金門莫追,居然在同行的身上失手了兩次,說出去他都嫌丟人,這事要傳了出去,日後他還要不要在這道上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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