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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綠痕    


  南宮遠不看好地搖搖頭,「此人連續在你手中成功奪食兩回,只怕不是好解決的。」

  「不好解決也得解決,要再被他給壞一回事,今年我就甭想上墳了!」天下間所剩的魂紙本就不多,好不容易才打探到北蒙國這兒還有,他怎可能錯過?他家老頭的忌日可是不等人的。

  已幫他量完尺寸的南宮遠朝天翻了個白眼,想都想不透那座師門的人腦子都是怎麼長的。

  「不能上墳就不能上墳嘛,頂多就是日後沒得分遺產而已,你們又何必一個個都那麼死不要命的堅持……」上至掌門大師兄,下至九師妹,全師門的男男女女就跟瘋子似的,大江南北、上天下地的四處找魂紙。偏偏他們還不是為了許願後可供差遣的魂役,更不是為了什麼縱橫武林、或雄霸天下或是一統江山大業,他們就是為了把它當成紙錢燒?明顯一家子都有病嘛。

  「開什麼玩笑,要我放棄老頭子的遺產,在我做牛做馬這麼多年後?」莫追亮出一口白牙,笑得陰惻惻的,「哼,我就算撐死了也不會白白便宜了他們!」

  「既是如此,那你就勤快著點吧,省得又有人趕在你前頭得手了。」南宮遠也不指望能夠打消他那瘋病級的堅持了,「日前  我才收到消息,聽說你家五師兄已經到手今年要燒的魂紙了,這陣子他可在你家師門裡耀武揚威得很,你要是再不加緊點,到時看笑話的就是他不是你了。」

  莫追登時被他激起了萬丈雄心,「你就等著看吧,小爺我今年定要上墳燒紙錢!」

  「天底下也就你那一家子愛拜墳……」莫追晾著白眼,將一大包他特別訂製的衣裳塞至他懷裡,「您老就好好努力吧,不送  」

  有了南宮遠的激勵後,不甘心就此錯過北蒙國生意的莫追,決意先解決那名老是與他搶生意的礙事者。

  他先是在夜裡易容潛回了靖遠侯府,卻自下人口中得知,他們家人見人愛的七公子,昨日響午過後,就起程回外祖家給外祖辦週年法事去了。當下他即刻出府買了匹快馬,披星戴月地匆匆追了去,豈料,次日他在抵達那座外祖府時,卻早已是人去樓空。

  聽隔鄰的鄰人說,七公子辦完法事後即將隨身的僕從趕回了靖遠侯府,獨自出門訪友去了,除了知道這位友人就在大都之外,何時回外祖家或何時回靖遠侯府,皆一概不知。

  打聽完了消息後,莫追抹了抹臉,一聲不坑地翻身上馬再次趕回了大都,除了請南宮遠幫忙在城內打聽七公子的下落外,他自個兒則是挑了幾間客棧,輪流蹲點守著,而這一守,就守了三日。

  這日一早,大都幾條重要的大道上,四處皆可見巡守的城兵,還有大批身著皇家制服的兵衛,拿著聖旨挨家挨戶的搜。無人知曉他們究竟是在搜些什麼,只能在暗地裡隱約猜測,今日會有這陣仗,或許就是前陣子忠孝公邸失竊一案所引起的。

  在一片風聲鶴唳中,容止一手挽著繡籃,舉步巧巧地繞過在隔鄰青樓外的一排官兵。

  站在青樓門口的官兵看了她一眼,年約三十,面上脂粉不施,黑亮的長髮在腦後挽成個樸素的髮髻,髻上還插了朵服喪的白花,很顯然就是在隔壁這座繡樓裡任職的寡婦繡娘。當下他收回了徘徊在她身上的目光,兩眼繼續在街上來來回回搜尋著可疑的人物。

  在他別過目光後,容止在暗地裡稍稍鬆了口氣,正想舉步走至繡樓裡,一道擺明了是在試探的內力,忽地自道旁的另一側朝她射過來,龐大懾人的壓迫感不疾不徐地掃遍她全身。

  這種感覺……

  不好,是相級中階。

  武士間分為將、相、士、軍四級,每一級又有初、中、高三階,相差一階的差距,武力便差了約莫十來年,更何況是整整相差了一級?如今她僅僅只是士級中階,無法抵擋這等武力壓迫本就是當然,可眼下她卻不能在那人面前露了餡。

  容止在衣袖中緊握住雙拳,感覺渾身的血液,正呼嘯倒流紛湧至她的腦袋頂上,她咬著牙,強忍著體內劇烈的疼痛,裝作若無其事般地往繡樓裡走去。在她走了幾步後,來者的內力便抽了回去,沒再繼續試探,似乎是把她當成了沒習武,故而對內力沒半分影響的尋常人罷了。

  走進繡樓裡掩上樓門後,渾身汗濕的容止整個人倚在門板上,身子遏止不住地顫抖著,猶自慶幸虎口逃生的她,並沒有注意到,此刻透過窗扇,另一道探測的內力正自隔鄰的青樓裡朝她探出。

  入了夜後,繡樓中一院子的寡婦們,皆按時滅燈就寢一如平常,只是今晚注定不會是個尋常的夜晚,因就在容止坐上床榻不久後,便有人來翻她這寡婦的窗。

  剛從隔鄰青樓跳窗過來的莫追,攀坐在窗邊動也不動,錯愕地瞪著似乎早早就在等著他的容止。

  眼前這位在月光下看來年過三十的大娘,真是那個耍了他的燕家七公子?

  「你……究竟是男是女?」戲班的小生武烈、靖遠侯府的七公子、繡樓的寡婦……怎麼她每個都扮得入木三分?

  聆聽著他低沉的男聲,容止壞壞一笑,反倒是五十步笑百步地打量起他來。

  「那你呢?」喲,穿得還挺香艷的,敢情他是剛從隔壁的青樓跳過來的?

  一時忘了掩飾聲音的莫追,低首看了看自己一身風情萬種的艷妓打扮,而後他清清嗓子,很嚴正地澄清。

  「要不是你惹來那麼多官兵,我也不至於這祥……」若不是她在大都裡惹出了大麻煩,他會連客棧都不能蹲點打聽了,必須混水摸魚改在青樓裡接客探消息嗎?也幸好這回湊巧,讓他沒花多大力氣就找著了她。

  她一點反省的意思也沒有,「喔。」

  「還有,我平常也不翻姑娘家窗子的。」他是很有節操的。

  「意思就是平常不翻偶爾翻?」瞧他方才動作挺俐落的。

  「偶爾也不翻的。」他又不是色中餓狼,才沒夜探閨閣這種壞習慣好嗎?

  容止挑高柳眉,「是嗎?」

  「誰讓你太會跑了?」在她質疑的目光下,莫追一張臉黑得跟鍋底似的。

  「就算你翻了我也照祥能跑。」

  莫追放出內力一探,很快即知道了她的武力等級,他不看好地問。

  「你以為你打得過我?」該說她天真呢還是自信過度?

  她很老實,「不認為。」

  「既是如此那就痛快點。」他伸出一掌,不客氣地朝她一攤,「趕緊把東西交出來,大家也可以收工早早回家睡覺了。」

  容止比較好奇的是這個,「你是怎麼認出我來的?」

  他惱羞成怒地憋紅了臉,「連連被你搶了兩回,再認不出你來我可自戳雙眼了!」

  她輕聲一笑,狀似優閒地下榻,走至桌邊為自己倒了杯涼茶。

  「言歸正傳,東西呢?」莫追可沒空欣賞她的拖延手段。

  「魂紙不在我身上。」

  第2章(2)

  他微微瞇細了黑眸,「城中已戒嚴,邊境也已封鎖,我不信你能在這情況下脫手。」眼下大都中追著魂紙跑的可不只他二人而已,北蒙國皇室都這麼大動作搜查了,如今別說是大都,就是整個北蒙國,境內連只蒼蠅也飛不出去。

  「事實上,我的確是已經交出去了。」這些日子她遲遲不回靖遠侯府,就是為了要與自己人接頭交出手中的燙手山芋,他真以為,她會沒事離開安全的靖遠侯府?她又不是吃飽撐著了。

  「交給了誰?」

  容止不再爽快給他答案,反倒是二話不說地動起手,將手中的茶盞朝他扔過去後,便運上了全部的內力,一掌狠快地朝他的胸口擊去。而莫追則是不痛不癢地揮開她那一掌,直接以更渾厚的內勁將她給震飛回睡榻上。

  他扳著頸項,「不自量力……」一個士級中階而已,這樣她還敢動手?

  「你忘啦?」跌落在榻上的容止,兩手撐按著床榻,雖是有些狼狽,但她那雙眼眸卻顯得格外燦亮。

  「忘了什麼?」

  她的面上帶著得逞的笑容,「在這繡樓外頭,還有位相級中階的大人物在呢,咱們這麼點動靜,你說,他會不會察覺到?」

  她故意的?

  「你--」

  下一刻,繡樓底下傳來一陣轟然巨響,繡樓大門遭來者以一掌直接轟爛。聞聲的莫追在轉過頭的那個剎那,容止已伸手在床邊一按,登時床板飛快地翻轉,驚覺上當的莫追連忙追過來,可床上已空無一人,且任他再怎麼按床板也都不翻過來。

  已在繡樓底下以內力搜過一圈的來者,一步步地往樓上走。而感覺到來者的氣息愈來愈逼近後,又氣又急的莫追眼底盛滿了不甘。

  嘖,相級中階……他還沒蠢到在這當頭拿這條小命去硬碰硬。

  他略略一提氣,十萬火急地破窗而去,身上瑰麗的紗裳,在月下化為一道流麗的艷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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