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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綠痕    


  容止伸手接過,隨意翻開一頁,平鋪直敘地念出書頁上的某段文字。

  「彭員外低首以嘴叨走艷二娘水色的肚兜,兩手下了狠勁死命搓揉著她胸前的紅櫻,在她受不住地嬌聲嚶啼時……一把將她的一雙小腳給扛至肩頭上?」

  「……」在場的莫追突然很想挖個地洞鑽。

  「你覺得如何?」月穹笑咪咪地眨著眼,一臉期待地問。

  容止頓了頓,面不改色地評論。

  「很……出色。」他這師姊的興趣未免也太與眾不同了吧?

  「就知道你有眼力!」月穹心情飛揚地握住她日漸枯瘦的手腕,「聽小八說你中毒了?別怕別怕,師姊我這就幫你瞧瞧。」一聽到事情有譜了,莫追這會兒也不管那個四師姊是不是二師兄口中的家醜了,他快步過去扶著容止坐好,掏出袖中的帕巾  邊拭去她額上的冷汗邊看向把脈的月穹。

  「如何?」

  月穹果然如莫追所料,根本就沒把這點毒給看在眼底,「能解,不過解毒的過程有點長,得要有耐心才成。」

  莫追放心地吐了口大氣,「能解就好……」

  「先吞了這顆藥,明日我就開始幫你解毒。」月穹自懷中掏出個小藥盒,取出一枚她親制的丹藥,決定先幫她修復經脈的損傷。

  容止毫不猶豫地張口服下,沒想到那藥入口即化,不過一會兒,她就把頭垂靠在莫追的頸間,眼皮沉重得根本就睜不開。

  「小八,跟我過來一下。」在莫追把她打點好睡妥後,月穹一臉正經地朝他勾著手指。

  「師姊?」他走出內室關上房門,有些不解於她面上凝重的神色。

  她蹙著柳眉,「我怎麼覺得……你家相公跟某人這麼像呢?」虧這小子日夜都與容止處在一塊兒,難道他都沒發現嗎?

  「像誰?」

  「老五。」

  莫追怔怔地站在原地,一直以來就只認眼不認臉的他,經她提醒,這才發覺他究竟忽略了些什麼。

  「你這麼一說,她……」他不禁開始回想起容止那張小臉蛋上的輪廓。

  月穹直接替他回答,「還真像是嬌小秀氣又女人化的老五是不?」打從一見面起,她就覺得容止與那個容易,不僅是名字像,就連五官也無一不像。

  他倆不約而同地沉默了很久,接著若有所思地對上對方的眼睛。

  「我記得,五師兄他……」莫追遲疑地開口。

  「有個從小就被賣掉的妹子。」月穹歎口氣,一想到早些年容易為了找妹妹,找得都快只剩半條命,就打心底覺得不忍。

  「那個妹子……」

  她記得很清楚,容易是怎麼再三向他們交代的,「左耳後有個紅痣,頸子右邊上有兩顆黑痣,右大腿上有被狗咬過的葉狀疤痕。」

  「她的年紀……」

  「比老五小四載,今年應是二十二歲。」

  莫追側過臉看向內室的門扇,回想起容止是如何對待那個只是任務上的大哥燕磊,以及她又是如何不捨於她與燕磊的兄弟之情,更不要說,她是為了什麼而放棄了大好年華,義無反思地入了納蘭先生的旗下,投身至內間這一個要命行業。

  他沙啞地道:「我聽她說,她在找她失散多年的兄長。」

  月穹眼睛一亮,「她兄長叫什麼來著?」

  「沒說。」莫追的心中早與她一般篤定,「不過,我想應當是八九不離十。」

  站在門前的師姊弟倆,互看一眼後,不約而同地輕推開內室的門扇,躡手躡腳地來到因服了藥而睡著的容止面前,先是確認過她的耳後和頸間,接著,他倆被難住了。

  看著那床蓋住她週身的錦被,莫追難得有種進退不得的感覺。

  「……你掀還是我掀?」他要看了她的大腿那事情就大條了……容止若是知情,不掐死他也會打死他。

  月穹推得一乾二淨,「她不是你家相公?」

  「可我們又還沒煮飯……」他猶推托著,在月穹一記殺人式的眼神刮過來時趕緊改口,「我掀就我掀。」

  坐在床邊輕柔揭開厚厚的錦被,莫追看了看她身上那一襲男式長衫,怕她會被凍著,動作快速地拉開她的衫子,正想捲起她棉褲的褲腳時,一柄涼涼的短刀突然抵上他的腰際正下方。

  「……想讓我廢了你嗎?」容止勉力睜開眼,火氣旺旺地瞪著自家擾人清夢的娘子。

  「你不是睡過去了?」她的刀尖就不能換個地方擺嗎?那個地方很危險好不好?當心她往後不幸福。

  她強撐著眼,「讓你日後不能人道的這點意志力我還有。」

  莫追試圖向她解釋,「咳,其實我只是想……」

  「非禮一下?」很遺憾睡不飽的某人永遠都只會先往最壞的方向想。

  「不,我是--」

  「猥褻賞玩一番?」她記得那位四師姊給她的睡前讀物可精采了。

  莫追漲紅了臉,「我哪是那種--」

  「滾,同你家師姊討論小黃書去,別吵相公我睡覺!」容止也不給他辯解的餘地,挪開短刀後就一腳把他給踹下床。

  當容止翻了個身再次睡過去後,莫追一手撫著面上鮮辣出爐的腳印子,兩眼對上一臉要笑不笑的月穹。

  「師姊……」

  「不用看了,那種一模一祥的起床氣,就是她了。」

  閉門謝客的靖遠侯府,近來安靜得有些不同往常,但左右鄰居皆沒人上門找過原因,就連燕磊朝中的同僚也沒來探望一下請了病假的燕磊。在這隆冬時分,外頭紛飛的大雪,徹底的掩蓋住了朝中各異的人心,也凍涼了燕磊那顆忠君愛國的心。

  很可惜容止沒時間去安慰一下從鬼關門前撿回一命的燕磊,更沒空跟他解釋慕殤為何會在宮中安排了高手想要他的命,因月穹已經開始著手為她解毒了。打從她服下了第一劑的藥引起,她不是成日都在昏睡,就是醒來一口口地吐著漆黑的毒血。

  為此,心急的莫追不只一次揪著月穹的衣領,也不只一次被月穹給揍扁扔在角落邊。

  偷渡進府內,目前藏身於七公子新房中的月穹,總覺得她愈來愈不認識這個小八師弟了。

  瞧瞧,這宜室宜家的好媳婦是打哪來的呀?

  慇勤服侍自家相公吃飯、餵藥、穿衣等等,事事不假手他人不說,他就連陪笑陪床還有陪睡這事也都幹上了,整夜當自個兒是發熱的暖爐,將怕冷又受不了解毒痛苦的容止給抱在懷中哄著,只要她不適地輕輕哼個一聲,他就馬上自睡夢中醒來,非要等她睡著了後才肯跟著閉眼。

  「小八,你真想帶她回師門?」月穹兩手環著胸,靠站在小廚房的門邊,淡淡問著那個又在洗手做羹湯的莫追。

  「我都嫁她了。」莫追正熬著容止消夜該用的小米粥,在聽了她的話後,他合上了大鍋的蓋子,蹲下身子查看底下的灶火。

  「正經些。」

  他搔著發,「沒法子,誰教我遇上了?」不然能怎麼辦?

  月穹有些懷疑,「真喜歡她?」

  喜歡嗎?

  老實說,他也不知道。

  他盯著灶中火舌舔上乾柴後歡欣跳躍的火光,彷彿就像看到了,容止以往只要又給他下絆子得逞之後,她面上就會漾出的得意笑臉,而那時的她,很耀眼,也很令人難以挪開雙眸。

  可自她病了後,以往曾在他倆間說來再尋常不過的一道風景,就都變成了遙不可及的回憶。

  如今的容止,不再時不時地與他吵嘴抬槓,她不會陪著他一塊兒演戲,她甚至沒有力氣指揮他去扮什麼奶娘小廝或柔兒,她變得蒼白、變得孱弱,那雙他總認為精明靈動的眼眸,近來,也總是沉沉地合上。

  這令他心慌。

  守在她的病榻邊,他時常在夜半不眠吋分,看著床上那個若是沒有他在身邊,恐怕早就賠上性命,去了下頭的人兒。他總是邊摩挲著她冰涼的小手邊在想,在她的身上,究竟有什麼特殊的因素吸引著他?為什麼,她就是那麼那麼的……教他放不開。

  他老是告訴自己,其實他只是很懷念從前相處的那段日子,難得有個知心人,他自然是視她如己,為她想為她念。可他挪不開的目光,和她淺淺的呼吸,似乎都在告訴他,並不只是這祥的。

  或許對他來說,這不是什麼喜不喜歡的問題,他們兩人之間的相處,也不是簡單的喜歡或愛就能輕易衡量的。

  他只知,在她的身邊,他開心。

  在月穹追問的目光下,莫追斂了斂四處漫遊的心神,以火鉗撥了撥灶內的柴火,喃喃低聲說著。

  「她……很有趣,同她在一塊兒,日子從不會無聊。」

  月穹拍著他的腦袋瓜,「待老五知道你嫁了他妹子後會更有趣。」

  一想起自家追殺他有好些年的五師兄,早有覺悟的莫追便不禁有些頭疼。

  「小八,我再問你一回,你真要帶她回去?」月穹乾脆在他的身邊蹲下,在灶前伸出兩手烘烤著。

  「嗯,在她身邊不會空虛寂寞。」既然丟開會擔心,放下又會煩惱,他還能不把她給收了擱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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