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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綠痕    


  舒河繞高了兩眉,「就這樣?」說得還真冠冕堂皇,私心呢?他就不信懷熾會連一  點私心也沒有。

  他深有自信地握緊一拳,「只要能夠透過辛堤邑與辛無疚搭上關係,我有把握,我  能扳倒支撐著東內新血輪的辛無疚。」這幾日來,他前前後後考慮過了這麼做所帶來的  益處有哪些,也深信只要在他迎娶了辛相的女兒後,他必定能快速地削減東內下層的新  勢力。

  「東內的能臣多得是,真要動手,為什麼你要選上辛無疚?而特意指定辛提邑的原  因又是什麼?」舒河只相信他半分,而另外半分,則是很好奇他什麼人不挑,卻偏偏挑  上堤邑的用心。

  「因為……」他一時語塞。

  又是一個需要理由的問題,但他也說不出個理由來,或許,他是真的很想將堤邑自  那些圍繞著她,令她深深蹙眉的人群中拉出來,圈在懷中再次獨享她的笑顏;又可能是  ,他太在意獨孤冉那種佔有式的獵人目光,他極其不願,眼睜睜的看她遭到獨孤再的染  指……可是,為什麼會是她呢?連他自己也不明白。

  看著他迷惘的模樣,舒河不禁要搖首。

  這個不老實的小弟,從小到大都是這麼不愛把真心表露出來,連他這個旁人都能一  眼看穿他的動機了,為河他這個當事人就是不明白呢?這麼簡單的一件事,為何他總是  要將它複雜化?

  他徐聲長歎,「你太保護自己了。」

  懷熾不以為然,「有嗎?」這與他的心性何干?

  「承認愛上一個人真有那麼困難嗎?」舒河一針兒血地戳向連他也不瞭解之處,「  何必還要為自己的行徑找那麼多藉口?」愛上了就是愛上了,為什麼不乾脆一點呢?懷  熾怔了怔,無法答上話來。

  是這樣嗎?他不懂,也對這個說法難以接受。

  他怎可能會愛上那個綠惶數面的女子?愛情哪是那麼容易的事?他不相信這世上能  有不經過爭取,就能唾手可得的東西存在,即使是一份情感,他也認尢那應當經過漫長  的相處,或是更令人枰然心動的開端後,才能一點一滴的在歲月中累積而成,他不是個  容易被春天蠱惑的男人,他的感情,不該是如此得來容易。

  「愛戀如果被借口模糊了,很容易就再也看不出愛情原本的模樣。」舒河在他仍理  不出個頭緒之際,揚指輕彈他的眉心,「你要騙別人或許可以,但就是不要騙你自己。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他甩脫去腦海內的迷思,同時換上了一張無所謂的面孔  。「不過是個手段遊戲而已,有需要去聯想那麼多嗎?」

  「你確定你玩得起這種遊戲?」看他玩心機、耍手段那麼多年了,從來不曾看他下  過什麼重注,也從未賠過什麼本,不知道是不是該讓他嘗一下苦頭,學次教訓?

  懷熾高傲地揚起下頷,「當然。」大風大浪見多了,他哪會輕易栽在這簡單的遊戲  裡?

  「父皇常說,你是一柄雙面刃。」舒河直望進他不在乎的眸子裡,秉著一點兄弟情  向他勸諫,「在你傷人時,希望你別也傷了你自己。」

  「我怎會傷人呢?」他笑開了,「我是朝臣們口中最為無害的皇九子。」

  舒河卻十分篤定,「你會。」

  他並不予以反駁,只是無聲地望著這個心如明鏡的舒河,甚是懷疑,他怎有可能會  去傷害那個他想珍視的女子?

  「聽四哥的話。」舒河一手攬著他的肩,沉重地拍了拍,「記住,愛情不是鬥爭、  不是遊戲,那是會要你賠上一生的賭注,如果你沒有本錢玩的話,那就不要輕易涉入。  」

  「你忘了?」他滿面興味地挑著眉,「我本就是個擅長遊走於遊戲邊緣的人。」

  舒河還是想勸他一點,不希望他在這種事上頭逞強,「不是所有的遊戲,都是你玩  得起的。」

  「別再說了,你到底去不去和聖上說?」被他問得心情翻來覆去,懷熾終於失了耐  性,固執的眼眸鎖住他,就只要他的一句話。

  舒河不語地看了他半晌,總覺得他似乎變得不同了,在他的眼眸裡,泛著不曾見過  的神采,以往那個在他眼中的小弟,似乎在不知不覺中長大了。

  怔仲之際,舒河的目光被懷熾肩頭上那一抹粉色的花瓣招引去,湊近細看,是瓣桃  花花瓣,那花瓣,遠遠看來,似心。

  這個總是討厭春天的小弟,終究是走進浪漫的春日裡了嗎?所以他的心才會如此異  躁浮動,任他這個兄長怎麼勸也聽不進?

  過了許久,舒河伸手輕拂下那瓣停留在他肩上的花瓣,並語重心長地給了他一個明  確的回答。

  「我會去的,而且我會如你所願。只是接下來的事能不能皆如你所願,我就很難擔  保了。」

  第二章

  春城無處不飛花。

  她喜歡這個季節,總認為,這個季節很多情,和暖的東風,喚醒了深藏在冬雪下的  期待,讓希望又再度來到人間,透過花間傳情、流水知意,一寸相思一寸發,如此得來  不易的春光,如果能永遠地停留在人間那該有多好?

  稍揚起面容,迎接自枝極花叢間灑落的日光,堤邑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和那些被曬暖  的春花一般地暖融,但當她回首遠望花叢外那些身著官服在府中穿梭的人,她又不禁覺  得料峭春寒的冷意,又多了幾分。

  那些人,都是烏了她的婚事而來的。

  打從滕王舒河在數日前進翠微宮為懷熾說親起,這幾日來,府中的人潮就一直穿梭  不息,但那些聽聞她婚事的人,臉上皆無絲毫的笑意,濃重得化不開的愁鬱懸在他們的  眼眉間。在窗外,早起的雀鳥是來報知春意的,而他們並不是來道喜的,他們是來與她  大力反對這件婚事的父親,一同想辦法阻止這件婚事,好阻止懷熾藉由婚事靠近她一分  、也藉由婚事來靠近東內的重心,並打算趁還來得及前,進宮去與聖上說明這件婚事宜  解不宜結。

  她從沒想過,那名能放下身段,蹲跪在她面前為她細心穿鞋的男子,竟在眾人的眼  中是這樣的,她更無從理解,為何人們都是如此憎厭他。

  在眾人的眼裡,懷熾似乎是一名搬弄權勢、運用手段的權臣,他就像支撐著南內並  為南內遮去朝野半片天際的黑雲,只要有他在,朝野就像一池任他撥弄的池水,即使只  是他的一個微小舉動,這個皇朝,也會因他而掀起陣陣波瀾。

  但在她的眼眸裡,她所看見的不是一個野心權臣,不是在宮爭之中扮演要角的雅王  ,她看見的是名知情又善體人意的男子。

  她永遠也忘不了他曾用一跳又溫柔執著的眼,專注地為她繫上絲履的綵帶,他是個  權高不可一世的皇子哪,可是他卻願放下身段,來為一名失了鞋的陌生女子曲膝系鞋,  為她採來她所想要的花朵,因為他,她生平首次覺得春季是如此地醉人、如此地不同,  天地萬物,似是添了許多繽紛的色彩,就連拂面的東風,也變得異樣的溫柔,因此,她  格外喜愛這年的春日。

  他為她簪花的姿態、他揚眉笑看她的模樣、在紗簾揭起時他雙眸裡止不住的訝然,  都是她珍藏在心底的瑰麗回憶。只是,那些憎厭他的人,他們可凶日真正放下那些先入  為主的成見,撇開那些朝爭暗鬥,和她一般,好好看過懷熾真正的面貌?

  她想,他們不會懂的,在被權勢和外界掩蔽了視線後,他們怎能看清那些掩藏在外  表下的真實?他們不懂,也看不清的。

  對於這件還未定案的婚事,她充滿了雀躍的期待,幾乎無法掩飾在知道懷熾選上她  時,她有多麼地欣喜,即使週遭的人都反劉,但她還是把那顆期待的心藏在她不被允許  的笑意裡,等待著聖上正式下詔賜婚。

  方下朝就急忙趕來辛相府的律滔,在與屋內的大臣們商議至一個段落後,帶著疲憊  的神色,來到水榭庭台邊,無聲地看著他視若妹子的堤邑。

  在水光的倒影裡見著他,堤邑旋過身,明白的杏眸迎上他的。不須他開口,她也知  道,他是她父親派來的另一名希望她能改變心意的說客。

  「今日我來,是因辛老要我勸勸你。」律滔並沒有迴避她洞悉的目光,走至她的身  旁對她道出來意後,便坐在庭台裡與她一同看著滿園的春意。

  堤邑坐至他的身畔,就著燦眼的陽光打量神色複雜的他。

  「律滔。」在東風吹拂下,令他舒服得快閉上眼時,她輕喚。

  「嗯?」和那些勸諫者不同,坐在這的津滔,並沒有一來就和她說出一籮筐她不該  嫁懷熾的理由,他的表情看來有些兩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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