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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岳靖    


  「我是問你怎麼進來的?」語調凶怒,他這個王八蛋表哥點燃他從未有過的起床氣——尤其在這個他作春夢的早晨裡。「你這叫擅闖民宅,妨害隱私嗎?我可不可以告你啊?」

  「你買屋當初不是把家有親戚的生物特微輸入系統,要大家隨時來烤肉開宴會——」

  「可惡!」湯捨罵了一句。他怎麼忘了自己這麼蠢!「所以你現在來了,連個門都不敲?是想開宴會,還是烤肉?」

  藍獲眉峰略聳。「我記得你養了一隻兔子,多重了?適合燒烤和重量是——」

  「Goddamnyou!」

  「你的音響可是播著哈雷路亞?」藍獲以為自己聽錯了。

  「Fuck!」湯捨抓起床上的遙控器,關掉通宵達旦運轉的音響,一手綁起腰帶,一手指著藍獲的鼻子道:「根據蘋果花嶼的寵物特別法,你剛說的話足以讓你進監牢!」Fuck!他幹麼講跟莫霏一樣的話!

  第3章(2)

  「你在生什麼氣?」藍獲將手中紙袋塞給一直綁不好睡袍繫帶的湯捨。「血糖太低?慾求不滿?」

  「你很爽?」湯捨怒得拉掉老綁不好的帶子,襟擺敞著面對藍獲。「我很不爽,很火大!可以吧?」

  「我可以等你五分鐘自己解決。」藍獲指一下他雙腿之間,轉身離開他的臥室。

  「我要告你!你這是性騷擾!」湯捨吼道。媽的,他幹麼一直學莫霏講話?

  是慾求不滿嗎?大概。

  他夢見莫霏一整晚!

  記憶之鳥回籠了,這覺非夢無痕,而是他睡得有夠累,累到醒來忘記夢裡和莫霏談賠償的慘烈——-他不是她的對手,她一句話不說,光用雙眼就把他瞅得無所遁形,狼狽討饒,答應把他所擁有的全給她。她卻是仁慈,只要他脫掉衣物,他脫得一絲不掛,鈴聲猛響,接著,他就醒了。

  真是慾求不滿的蠢夢!相信佛洛伊德也會這麼講,潛意識中,是他想脫莫霏的衣服,想看她赤裸裸的嬌軀。

  湯捨一向信仰性得到完全的滿足能有所大作為,他能被尊稱「大師」,也是因為他從來不違背,壓抑yu/望。這個早晨,他yu/望強烈地醒來,卻感到前所未有的窩囊。

  「什麼自己解決,當我毛頭小子。」湯捨恨恨咬牙,抬起胳膊發洩地要把手中物丟向牆,食物香味阻止他的動作進行。

  收回臂膀,湯捨垂眸凝視手中的紙袋——桃樂絲咖啡館,一字一字,會動會放大般地跳映他眼簾。他旋過身,朝房室隔門走去,步伐之快,像一枝射出的箭。

  「藍獲——-」

  「這麼快?」藍獲坐在湯捨的起居房窗邊,聞聲緩緩轉頭,看著湯捨從滑門裡踏出,他抬手挽袖,瞥一眼腕表,寬厚地說:「五分鐘還沒到。」

  「這是什麼?」湯捨大步走來,將紙袋往藍獲臉龐湊。

  藍獲不慍不火撥開紙袋,茖道:「早餐。」

  「我是說上面印著桃樂絲咖啡館——」

  「當然。」藍獲打斷湯捨的強調語氣。「是我從桃樂絲咖啡館外帶的——」

  「蘋果花嶼什麼時候有這家店?你什麼時候變成如此友愛表弟的表哥?耍我嗎?」

  湯捨踢了一下空椅,不是故意,但躁氣全傾而出,像個鬧彆扭的毛頭小子了。

  「坐下,湯捨。」藍獲輕拍桌緣。

  「少命令我。」湯捨坐入被撞歪的安樂椅中,稍抬踢痛的腳瞧了瞧。他皺起眉——趾甲裂了,難怪有點痛,而且越來越痛。放下紙袋,他站起身。

  藍獲打開紙袋,取出三明治和咖啡。「性沒得到滿足,至少好好填飽肚子。你別多疑,也別往自己臉上貼金,我不是特地點這份早餐給你。」

  湯捨一聽,坐回椅中,掀開咖啡杯蓋,一口飲完杯中物。份量真少,也是他剛剛拿紙袋亂甩,大半咖啡香溢在紙袋裡的關係。「這不是我的口味——-」奶太多了,還加了可可粉。

  「拾心很愛喝——」

  果然是買給他妻子的。

  「表哥。」冷沉沉的嗓調,湯捨打斷藍獲。「你是在跟我炫耀你食色都被滿足嗎?」折解三明治包裝,他大口咬,大口咀嚼,恍若餓了許久。

  「吃飽簽一簽。」藍獲話鋒一轉,拿出腳邊公事包裡的文件,攤在桌上,鋼筆和印泥一併擺妥。「指印記得蓋齊,前面漏了幾處,我貼出標記,你要一一看清。」他叮嚀著,預告道:「我一個月不會進辦公室——」

  「幹麼?」湯捨問。大放三十一天的閒假不見人,工作得提前處理,是這樣,今早才特地來叫醒他嗎?這很符合藍獲這個以辦公室為家的工作狂特質,但也怪怪的。「你是不是身體出了毛病?」湯捨到底還是比藍獲懂得友愛關懷。「我昨天稍微參觀了祈禱醫院,設備,環境不比——」

  「我很好。」藍獲看了看腕表。「五十分鐘前管家打電話通知我,拾心進醫院待產。」就是那時,他在桃樂絲咖啡館用過早餐,外帶一份要給妻子,管家來電,改變他的行程。

  「真突然。」湯捨盯著手上剩最後一口的松露醬牛肚三明治,「這原是嫂子的早餐?」

  「我說過,我不是特地點給你。」藍獲又看了一次表。

  湯捨低哼了聲,毫不保留,吃光三明治。「緊張什麼?眼不離表。你又不是第一次當父親。」他取笑地說,意態閒適取起餐巾紙擦擦手,抹抹嘴,一頁一頁翻閱文件,練字般地慢悠悠簽名。

  「不久後你會知道,無論幾次,都像第一次。」藍獲不看腕表了,手機卻在這一秒響起來。他接聽,是管家從醫院打來的,管家轉述醫師的診斷——這一胎早了預產期兩禮拜,產婦到醫院時產道已經開了,幾次觸診都是摸到寶寶的屁股,情況不太理想,照這樣下去,恐怕得剖腹。

  藍獲猛然站起,再也坐不住,對著手機那頭說:「叫醫師聽!」

  他的聲音比平常高了好幾度。

  湯捨抬眼,瞥瞅律師表哥難得的激動神情,聽著他語氣不太好——像是在威嚇醫師般地說了一串「母嬰有絲毫閃失,大家法庭見」之類的話。

  湯捨正想警告藍獲,律師失去理性亂說話要付的代價,絕對是一般人的兩倍以上,就又聽見這位律師以強硬的語氣命令醫師——

  「現在,讓我太太跟我說話。」

  「都什麼時候了。」湯捨翻個白眼,甩甩鋼筆。「威脅完醫師,你居然還要為難孕婦——」

  「拾心?拾心,是我。」藍獲對於湯捨的嗓音全然無覺,全神貫注地聽著手機妻子虛弱的氣聲。「撐著點,拾心,我一會兒到,你別害怕,加油。我愛你,拾心——」

  「這種時候情話綿綿,甜言蜜語,會讓嫂子更恨你。」湯捨啪地蓋上文件,起身趕人。「快滾,快滾,車子油門踩到底吧,免得你放完假,第一件案子得處理自己的離婚官司。」

  「都簽了嗎?」藍獲結束通話,接過湯捨交回的文件,正在檢視。

  「你真想從頭回顧一次這通姦離婚案子?」湯捨阻止藍獲浪費時間。「嫂子在醫院面臨難產,你不快趕過去,我下次大概得當你們的證人。」

  藍獲收好文件,提起公事包,邊走邊說:「再有問題,我會請莫霏跟你聯繫——」

  「關莫霏什麼事?」湯捨驚訝大於疑問。怎麼這些姓藍的,都愛天外飛來一筆跟他提莫霏?

  「只是順道。」藍獲速移的步伐頓停,於挑高的門板前回頭道:「莫霏住在尤里西斯街,離我家不遠——」

  「那又怎樣?」湯捨不懂藍獲有何用意。該處理的事已了結得一清二白,扯什麼莫霏!「我看起來像上癮的人嗎?」沒頭沒腦地問。

  「就是這樣,我得走了。」藍獲也回答得如霧朦朧,或者,他沒心思與表弟多談,推開門板,他走出去。

  「什麼就是這樣?」湯捨快快沉喃,收拾桌上的紙袋,空咖啡杯,忽而往門口跑,朝走廊上的背影喊道:「桃樂絲咖啡館在哪裡?」

  「紙袋有店址。」藍獲忙著接聽再次響起的手機,敷衍似地丟下話。「找不到問莫霏。」步伐越走越急,彎入過道小廳,消失在湯捨的視線所及,

  低斂目光,瞅著手上紙袋,除了店名,其他文字小得像螞蟻腳印!考驗眼力嗎?耍人!

  湯捨揉縐紙袋,雙眉也皺得跟紙袋差不多。

  關上房門,他表情一變,攤開紙袋,往窗邊走,打開落地門,到露台。露台確實青綠了些,少艷澤綺芳。可此分此秒,湯捨沒心思管它紅的綠的藍的或紫的,他眼睛亮的,腳步大的,走在鋪木寬廊,啪答啪答響,早忘了趾甲裂掉的痛,幾乎是跑跳起來,衝向憑欄圍牆前的高倍數天文望遠鏡。找個位子置妥紙袋,他興致高昂地移動大炮鏡頭,調起焦距。好一會兒,湯捨嚴重懷疑自己瀕臨發瘋,腦袋有問題,愚笨至極,開了一個宇宙黑洞,才這麼幹。是異想天開,要讓那些螞蟻腳印成為亂軌大行星?撞上他的心星,眼冒金星,頭頂土星,腹燒火星,爆炸一個木星的yu/望引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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