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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雪靈之    


  如果,連媽媽也不在了,她這個累及父母的女兒,活在世上還有什麼意義?

  護士給媽媽加好了點滴,都退出去了,寬敞的病房裡只剩下簡思,上午的陽光被淡藍色的百葉窗遮在外面,室內半明半暗,簡思坐在病床對面的沙發裡,望著牆上的光痕,一片茫然。

  媽媽度過危險期,她就不得不想一些她一直迴避的問題,比如奚紀桓。

  這兩天他並沒時刻陪在她身邊,卻把一切她感到束手無策的事情全都處理妥當,比如治療費,和張柔說明,向公司請假……他甚至塞了一把錢給她,讓她零用。她沒拒絕,已經無法拒絕了。奚紀桓再沒提起她和奚成昊的事,好像忘記得很徹底,絲毫沒被這段往事影響,那塊光斑晃得她的眼有些刺痛,她闔目,自嘲而鄙夷的笑了笑。掙扎了這麼久,她還是要往這條路上走!她年輕貌美,家庭負擔沉重……似乎這條路走得順理成章,唯一的不同是,賣給怎樣的男人。

  當初她從夜總會逃走了,覺得實在無法拋棄自己已經所剩無幾的尊嚴……原來,只是沒有逼上絕路。

  她想過,或許眼前這筆治療費可以向張柔和正良借,然後……她要拿什麼還?她的工資平常應付媽媽的藥費和兩個人的生活已經所剩不多,她要到什麼時候才能還清債務?媽媽的病也不是這次就痊癒了,如果下次再有復發,難道她再去借?

  她不知怎麼想起苗程遠,她一直苦苦堅持,不過就是想嫁一個他那樣的男人,過平淡而安穩的生活,能麼?閉著眼,她仍然感到刺痛,眼淚便順著面頰流下。

  她毫不懷疑,在能力範圍內,苗程遠會願意幫她一把,他和奚紀桓要的東西不一樣,奚紀桓要的是個得不到的女人,要的是這個女人的身體,而苗程遠要的是婚姻,是一個妻子。如果以後……她帶來的負擔,超過別人願意付出的界限,奚紀桓和她大不了一拍兩散,互不虧欠,苗程遠怎麼辦?苦苦堅持,還是失去婚姻?

  她知道,苗程遠是個很好的男人,從他那清亮的眼睛就可以看出來,他對她的體貼,他生怕靠近的過於急切而驚走她的小心翼翼,她怎麼會不知道?如果她接受了苗程遠的幫助,她又能回報他什麼呢?就算他願意娶她,面對他的時候,她是何等的愧疚和壓抑,她太瞭解這種虧欠了別人又無力償還的感覺!她寧可賣給奚紀桓,至少她不必活得那麼累。

  或許,她還有路可以走,或許她還能唱著高調說她還年輕,還有一雙手……但她實在太累了。拒絕了奚成昊,從他那棟豪華的房子走出來的時候,她疲憊得好像再也沒有勇氣挑選一條荊棘叢生的路走下去了。

  原本相知相愛的兩個人,他已經變得那麼高不可攀,而她……再努力,仍要向他,向現實低頭,她突然不想再掙扎下去了,爸爸希望她一輩子都能當純潔的公主,現實是,她根本就不是什麼純潔的公主了。

  其實她早就明白,但還自欺欺人地不願去正視,所以她明知沒資格,仍暗暗希冀著苗程遠的不嫌棄,找借口欺騙自己,沒有不管不顧地徹底拒絕他。媽媽的這次病,不過就是逼她面對現實而已。

  奚紀桓沒想過和她有什麼將來,所以他可以不介意她的過去,對他來說,就好像他哥前幾天招了個小姐上床,過幾天他碰巧也看上了這個小姐,只要付錢,沒什麼必要給自己背上道德包袱。她疲憊地蜷縮在沙發裡,或許她也算走運,因為之前的故作清高,讓奚紀桓願意出更多的價錢。她一笑,淚水都流進嘴巴裡,苦澀的要命。

  第8章(2)

  門一響,奚紀桓走進來,他沒有穿西裝,而是套了身時髦的休閒裝,似乎更適合他些,看上去像個大學剛畢業的不良學生。

  「哭什麼呢?」他皺眉,大咧咧地在她身邊坐下,瞪著眼打量她。

  她下意識地向他做了個小聲的手勢,其實沒必要,媽媽不會那麼早從昏迷中醒來。奚紀桓擰頭看了看床上的孔秀容,不甘心地點點頭。他裝作十分無心地摟住簡思的肩,驚喜地發現雖然她渾身一僵,卻沒再掙扎推卻,乖乖被他圈在懷裡。他不知怎麼就高興起來了,無聲地笑了笑,壓著嗓子說:「張柔和蔣正良說這幾天還要來看你媽媽呢,我把病房號告訴他們了。」

  簡思敷衍地點了點頭。

  他從她上方看她那兩排長長的睫毛,突然就腦袋一熱,叩住她尖小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來,他最恨她低頭,那張讓他神魂顛倒的俏美小臉就只能看見頭頂烏密的頭髮!

  她的眼神虛無地飄散著,沒有看向他,有點遺憾不過他不在乎,他摟住她了,將要得到她,這就夠了。

  「給點兒獎勵,這幾天我這麼賣力呢。」他俯下頭,呼吸拂在她唇上,「如果我上班這麼積極,我大伯要感動地哭出來啦。」他感覺手指間那張絕美的小臉輕微一顫,他的大伯就是奚成昊的爸爸,對她來說,是個再也不願提到的人,他有些懊惱,提醒自己當著她再也不提起那一家人。

  她輕而執拗地撇開臉,「不要當著我媽媽的面這樣好嗎。」

  奚紀桓翻眼,「不是還沒醒嗎?」

  她看著沙發的靠背,「那也不要!」

  他發現自己沒辦法和她爭執,乾脆扯起她,把她拉到外間,按在門邊的牆壁上,不等她再說出什麼,蠻橫地吻上去。她沒抗拒,後背死死地抵在冰冷的牆上,她終於……還是走到這一步。

  雖然她沒有反應,但好歹沒有拒絕,奚紀桓心滿意足地抬起頭,嘿嘿笑著,心情很好,「穿雙高點兒的鞋吧,你果然很矮,我這麼親你的時候,血倒流進腦袋有點兒暈。」

  她沒說話,他有些發訕。「我去買飯,想吃什麼?」

  吃過飯,簡思接了熱水來給媽媽擦身,見他還是沒有走的意思,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奚紀桓切了一聲,從沙發裡站起來晃蕩到外間,簡思還謹慎地關上了門,氣得他狠瞪了她一眼。

  他靠在剛才吻她的牆邊,喜滋滋地回想那瞬他心跳加快的感覺,和女人在一起……他通常在射的時候才會心跳加快,沒想到親親她也可以。他覺得自己是有點兒犯賤,那麼大把的女孩子靠過來,他非要去貼她的冷屁股,她剛才還哭了,因為不得不跟他?連他都覺得她賺了,財色兼收,還哭?!

  他也有點兒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可能他喜歡這類型的女孩子?也是,平常他碰見的全是些張牙舞爪的女孩子,最不濟也像錢瑞娜那樣,沒見過還有這麼「小白菜」的,別人都過得挺好,唯獨她窮,這就叫特別。

  他促狹地想著不由要笑,不自覺地從門上的小玻璃窗看進去,她很熟練地在為昏迷不醒的母親擦洗,瘦弱嬌小的她,費力卻利落地翻動沉重的軀體,進行的有條不紊……他的心驟然疼痛,毫無預兆。五年……奚成昊拋下她的五年來,她都是這麼過的嗎?伺候病重的母親,死撐一個殘破的家,他又想起她剛進公司的時候那一身寒窘。

  他突然煩躁,走出病房不想再聞那股消毒水的味道!

  醫院樓外也好不到哪兒去,車流密集,一股尾氣和塵土味。手機響起來,他看著屏幕冷笑,居然是奚成昊。他一聽電話接通立刻質問:「你在哪兒?」

  奚紀桓一撇嘴,他現在已經太明白,堂哥根本不是擔心他在哪,他是擔心他和誰在一起。「我和簡思在一起。」他居然有些諷刺地說。

  奚成昊沉默了很一會兒,「你不能和她在一起!」口氣居然凌厲起來。

  奚紀桓捏緊手機,呵呵冷笑,「為什麼?」

  奚成昊又再沉默,奚紀桓突然很憤怒,替簡思不值,這個拋棄她的男人,害得她失去父親的男人,如今卻不敢對他說出和她的過去!奚成昊有的是錢,就算對這個女人不愛了,至少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過得這麼悲慘吧?他想起之前兩個人在他面前裝作互不認識的樣子,突然覺得從小就親近的大哥也有這麼卑劣的一面!幫幫她有什麼難?那天他給她買衣服的錢,只要一半就解決了她眼下天大的難題!他去美國玩的時候,親眼看見奚成昊送一個洋妞一串鑽石項鏈,他對一身怪味的臨時床伴都這麼大方了,為什麼對她這麼慳吝?簡思比那個洗掉粉就一臉雀斑的洋妞好看一千倍!

  「反正你不能和她在一起!」奚成昊也發了火,粗暴地下結論。

  他果然不說,他不說,他說!「是因為簡思以前和你睡過麼?」他冷笑,故意氣他,「不要緊,我不在乎,咱倆總在差不多的地方玩,我睡過的可能也跟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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