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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雪靈之 不是有我在這裡……簡思的眼淚突然湧出來,眼前的景象模糊成一片,爸爸去世時她的恐懼再次回潮——她不知道以後要怎麼面對自己,怎麼面對媽媽,她茫然無措……那個時候,她竟然卑微地後悔,她不該對奚成昊說分手的話,她該求他留下來,幫她一起分擔,哪怕只是陪在她的身邊。那個時候……她是多麼希望有人對她說一句「有我在這裡!」此時此刻即使這句話是奚紀桓說的,也給了她巨大的撫慰,如同一塊浮木,行將溺斃的她緊緊抓住。 鄰居呂阿姨是個不修邊幅的胖女人,頭髮永遠是亂糟糟的,不皺面料的廉價褲子上總是沾著灰塵,她焦急地在ICU病房外張望,看見簡思立刻迎了過來,絮絮叨叨地說了些孔秀容發病的情況,簡思木然地聽著,她邊說邊打量扶著簡思的奚紀桓,眼睛裡多了些異樣的神色。「具體情況你問護士吧。」呂阿姨指了指病房旁邊的護士站。 護士翻著厚厚的記錄,簡思有些喘,身上一陣冷一陣熱,手心裡全是汗,握著她的奚紀桓發覺了,把她的小手在他高級的西裝上擦了擦,抹去了那些冷汗。 護士找到了孔秀容的病歷,第一句話就是:「先把押金交一交吧,你們只交了今天一天的,這個病就算輕的也得住個五六天,一天最低五千,加藥另算。」 簡思看著她,好像沒聽懂她說什麼一樣,「我媽的病怎麼樣了?!」她直直地看著那護士問。護士早就習以為常,「這才送進去多一會兒?還在處理,這裡不能離人了啊,要保證一會兒能喊到家屬,錢趕緊交一下。」 呂阿姨尷尬地咳了一聲,「今天的錢還是我們幾個鄰居湊的,一下就要五千多,我們哪有那麼多啊。」 奚紀桓早就聽得一肚子火,一巴掌拍在護士台上,把那個很像他秘書的中年女人嚇一跳,他感到很洩憤,「錢麼,我來交!」 老護士喘勻了氣,很不把這個年輕的小伙子看在眼裡,「二樓交款!」 奚紀桓哼了一聲,冷傲地扭頭就走。 「那個誰!」老護士根本不鳥他,不客氣地喊,「你不拿病歷去交什麼錢啊?!」 奚紀桓傲氣盡消,臊眉耷眼地走回來,咬牙切齒地看著老護士翻找病歷。 「那個……簡思……」呂阿姨有些為難地笑笑,叫了一聲又不好意思說下去。 奚紀桓明白,不等簡思說話就接過了話頭:「你們的錢是要現金嗎?」 呂阿姨赧然點頭。 奚紀桓挑了挑眉毛,「你在這兒照顧她一下,我去交款取錢。」 簡思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走進電梯,她還能喊住他,要他不用管,硬著嘴巴說不用他的錢嗎?如果今天不是他陪她一起來,她真不知道一時之間哪去弄到這麼多錢!問張柔借還是問正良借?她苦笑,一行淚湧了出來,借……她要借到什麼時候?借多少?怎麼還? 「這個帥哥是誰啊?」見簡思有辦法償還欠款,呂阿姨的心徹底放下,開始關心起其他問題。「男朋友啊?」 簡思沒說話,走到牆邊的排椅上坐下,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呂阿姨得不到回答,反而露出瞭然的神色,那個長相俊俏的年輕人出手大方,穿著考究,非富即貴,簡思又長得漂亮,這關係還不好理解麼? 奚紀桓回來的很快,手裡還提了一個塑料袋,非常簡易,讓他看起來多了幾分生活氣息,很像病人家屬。他在簡思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用眼睛一點呂阿姨,他平時大老闆使喚人的把式練得爐火純青,呂阿姨立刻著道,點頭哈腰地走過來。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整沓鈔票,「把鄰居們湊的錢都還了,零頭都湊成整數多還,剩下的都給你。簡思家的情況看起來你也很熟,這幾天幫著多跑幾趟。」 簡思皺起眉頭,嘴巴動了動,卻什麼都沒說出來。她怕呂阿姨被奚紀桓的態度刺傷,沒想到她卻一臉笑容連連點頭道謝,還說:「您太客氣了,您太客氣了。」 她暗下眼,是的,沒人會在利益面前鬧彆扭,尤其是沒有資格鬧彆扭的人。 奚紀桓把塑料袋塞給簡思,自己找老護士交代,兩個人說了好一會兒,老護士便開始打電話,聯繫了半天主動出了護士站帶路。 簡思不再掙扎,沉默不語的被奚紀桓拉著走,她明白他想要的是什麼,但她的心很亂,沒力氣考慮以後的事,只要現在有人能幫她付媽媽的醫療費,只要媽媽能得到最好的治療……就好。 老護士把他們帶到十一樓,看來是非常高級的單間病房,另一個護士等在電梯口,和老護士交接一下,老護士就直接搭電梯下去,病房的女護士就把他們帶到一間非常豪華的病房,是套間,一應生活設施十分齊全。 呂阿姨瞪大眼不停讚歎,這家醫院她也沒少跑,沒想到還有什麼高級的地方。 奚紀桓四下看,對僵立在門口的簡思說:「你媽媽出來就住這兒吧,在ICU的這幾天你也不要在走廊裡等,就住這間病房。我聽那個老太太說這樣的病房也不是隨時都有,難得今天有人出院,趕緊先佔上。這裡有內線電話,你媽媽有什麼情況,他們會馬上打電話上來,回頭我把你的手機也留給他們。」 簡思沒反應,奚紀桓似乎對於能一手包辦這件事非常積極,對工作毫不熱心的他,居然也弄得井井有條,還派呂阿姨回去拿簡思的換洗衣服和生活用品。 房間裡只剩兩個人的時候,他才打開塑料袋,裡面是兩碗拌面,放了這麼長時間都有些坨了,他皺著眉翻動,最後宣告:「不能吃了。」 簡思坐在對面的沙發看著他,他把飯盒扔回塑料袋抬頭無心撞見她的眼神嚇得一哆嗦,「你那什麼眼神?看得我瘆得慌!」 簡思沒有任何表情變化,眼睛裡反而浮起一絲諷笑,「為什麼這麼幫我?」雖然這是個問句,但她似乎已經知道答案。 他冷下臉,她眼睛裡的那抹笑刺傷了他,「對!就是你想的那樣!我要你欠我的,還不起,只好跟我上床當還債!」 她挑了下嘴角,波瀾不驚地垂下眼,他果然是個直腸子的人,說的明明白白。不過這總比繞了一大圈還是這麼回事讓她好受,事情就是這麼不堪,再動聽的借口,事情還是這麼不堪。 「簡思!」他一拳打在茶几上,「如果我想包養你,不必為你做這麼多事!給你錢就好了!我……我……」 簡思驚恐地抬起眼,她怕他往下說,她怕事情更複雜! 他被她無助而絕望的眼神煞了一下,煩躁地一揮手,「算了,這事以後再說吧。」他用他的方式來解說現在的情況:「你現在只要明白,你欠了我很多錢,還欠我很多人情,你就算借錢還我也沒用,我不要,我只要你!」他頓了一下,下面的話算是安慰:「你不用非要把這事想的那麼下流,你可以把我當男朋友,就算只是談下戀愛我也會出錢的。」他說著還得意地笑了一下,像是什麼詭計得逞了,今天幸虧不是苗程遠陪她來,不然這麼好的機會就不是他的了。想起苗程遠,他又沉下臉,「你必須和那個姓苗的說清楚!而且……別奚總奚總的叫我,叫我名字!人家問你『這是不是你男朋友啊』?你要非常肯定地回答說是!」 簡思無語地看著他,每次他這麼說話的時候她都不知道自己該哭還是該笑。 「從今天開始,咱倆已經有扯不清的關係了!」他武斷地宣佈,隨即站起身,「等我啊,我再去買飯,你餓了吧?我都餓了。」 簡思看了看已經從ICU病房轉出來的母親,躺在寬大的病床上顯得益發蒼白瘦弱,媽媽總是態度冷硬地怨罵她,她卻一直知道母親的脆弱,此刻尤甚。她轉回眼,認真地聽大夫說明情況,因為出血量不大,可以採取保守治療,慢慢等待血塊吸收。「只是……」主治醫生是個半禿的中年男人,病人家屬只有這麼個嬌弱的女孩子,見慣生死離別的他也似乎有些不忍心,音量變得有些輕,「會有些後遺症,比如說……口眼歪斜。」 簡思的呼吸窒了一下,終於還是平靜地點了點頭,只要媽媽活下來,安然度過了這次危難就好。她其實是個特別害怕孤獨的人,雖然媽媽好像變了個人,總是一刀一刀戳在她心底的創口,但靠近媽媽的時候她仍然感到溫暖。匆匆上下學、匆匆上下班……她的生活單調而淒苦,但她知道自己每天要做什麼,她的生活還有牽絆和記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