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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頁 雪靈之 「我把她當什麼人?你知不知道,你拋棄她以後她過的是什麼日子?你知不知道她剛來海圖的時候,連身像樣的裙子都沒有?!她媽媽病了,她連五千塊治療費都拿不出來!為了給媽媽治病,她寧可……」 奚成昊卻沒再出聲,默默地聽他說,奚紀桓以為電話斷線了,看了看屏幕喂了一聲,奚成昊聽見了,嗯了一聲,輕而低沉地說:「你又知不知道,我想和她結婚,是她……拋下我。」 奚紀桓張大嘴巴,半天說不出話,突然意識到他說出簡思的情況,為簡思討個公道,似乎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萬一……奚成昊也肯給簡思出錢呢?萬一簡思相信奚成昊還念舊情呢? 他轉頭跑回病房,簡思正在洗手間裡洗衣服,他衝進狹小的房間,一把扯住她水淋淋的胳膊,「得講先來後到吧!你現在賣給我了吧!」 簡思被他沒頭沒腦的話弄得莫名其妙,卻因為他說「賣給他」而黯了眼神,的確,她在他眼裡,不過就是個物品。 他嚥了下吐沫,皺緊眉頭,「如果……」真不想在她面前提起這個名字,「如果我哥願意出更多的錢,甚至願意……」他決定跳過這個選項,總覺得和奚成昊這樣的男人結婚是個無比誘惑的條件,「你會再跟他嗎?」 簡思淡漠地抬起眼,看他的眼神讓他一愣,雖然她平時像個受氣包,但也總有非常固執的時候,比如現在。「誰都可以,奚成昊不可以!」 他眨了下眼,似乎自己又多慮了,她父親的過世畢竟和奚成昊有關。他點了點頭,還是不能全然放心,「我看還是簽個合同好了。」他被迫從商這麼久,突然精明起來,簡思對他的提議全然無語,像看外星人一樣看他。 醫生護士安慰地對簡思說了幾句,進行完日常的治療程序就退出去了,簡思送他們到門口才折返回媽媽的病床,床頭有一盒紙巾,她抽出一張,緩慢而輕柔地擦去媽媽嘴角流出來的口水。媽媽已經恢復一些知覺,大夫說這一兩天就會醒過來……她擔心媽媽知道自己的臉變成這樣,會有多傷心。媽媽一直是個漂亮的女人,條件好的時候很愛打扮,最近幾年看著自己日漸枯槁的容貌總是發脾氣,現在…… 有人輕輕敲了敲門,進了病房,簡思以為是護士還有什麼交代,放輕腳步快速走到外間,不由愣在原地。苗程遠拿了一束花站在門口,看見她的時候表情僵了一下,似乎想擠出點兒笑容,但終於慢慢皺起眉,眼神深幽地看著對面憔悴卻依然美麗的她。 「你不接我電話……我就問了正良,他告訴我你媽媽病了。」他走近幾步,把花遞在簡思手裡,簡思攥緊花束,漂亮的包裝紙持續發出沙沙的響聲,似乎是心臟收縮發出來的。 「你媽媽情況怎麼樣?」對著沉默了一會兒,苗程遠苦笑著找了一個話題,簡思這才恍然覺得自己就這麼傻站著把他堵在門口十分尷尬,腳步有些慌亂地帶他進裡間看了看媽媽。苗程遠是醫生,習慣性地翻看掛在床頭的卡片,看著上面的字跡,他露出淡淡的無奈表情,簡思明白,身為醫生的他比誰都知道媽媽這病是個磨人的病,沒有治癒的希望,只能無休止的拖磨消耗。 他的眼光從病歷卡片緩慢而沉重地轉移到這間豪華的病房,當然,他很知道這檔次病房的價錢,簡思垂下頭,很多事不用說也一清二楚。苗程遠又陷入沉默,簡思咬了咬嘴唇,「到外面喝杯水吧。」她深吸了一口氣,前幾天她的心實在太亂,精神很差,他打來的電話她都沒有接,因為她不知道該對他說什麼。他今天能來……很好,或許,她什麼也不用說了,他都明白。 放在苗程遠面前茶几上的一次性紙杯裡升騰起裊裊的水汽,是靜默對坐的兩人之間唯一活動的景物,兩人沒有焦點的眼光都無心地投注在那抹似有若無的白煙上。「簡思……」他開口,似乎十分艱難,叫了她名字以後,有中斷了後面的話。 她交握的雙手絞得太緊,指骨都有些發疼。 「簡思,如果你願意相信我,我願意幫你負擔這一切。」苗程遠鼓足勇氣,把要說的話直白簡單地說了出來。他明白,此刻對簡思而言,他說喜歡她,對她一見鍾情顯得十分蒼白無力,或許這麼有些傷人的現實,但他希望她明白,即使他們不算真正的交往,或許他們之間的感情還不算深厚,但他有誠意,有決心。 她的微笑那麼苦澀,卻欣慰,她沒有看錯他,他是個很好的人。正因為他的好,她不忍心拖累他,害怕承受不了對他的愧疚。「程遠……」她生澀而親密地喊他,即使她要說的是拒絕,但她卻無法再對他保持冷漠的語氣。 這是她第一次親暱地喊他名字,他的心重重一顫,湧上來的不是喜悅,而是他拒絕去想,卻心知肚明的無奈。 「你的心意,我真的感謝……卻無法接受。」她歎氣,需要她歎息的事實在太多,「很多女孩在這時候會說:希望以後能做朋友,程遠,我卻想說,我們不要成為朋友,不要聯繫,最好你把我忘得一乾二淨。你那麼好,不該認識我這樣的人。」眼眶很疼,卻沒有淚水。 「簡思!」苗程遠終於露出痛苦不捨的表情,「像你這樣情況的病人我見了很多,你不要絕望,不要放棄,不一定像你像的那麼糟糕。保持的好的話,也可能再不復發!如果你心甘情願地選擇……」他遲疑了一下,她任何時候都像初見的時候那麼美好,他不忍用任何侮辱的詞彙加在她身上,「選擇現在的生活,我無話可說,但如果你願意堅持,我……可以幫你!」 一時間,她的心真的被他誠懇的話語,真摯的眼神打動了。是的,媽媽這次沒有開刀,醫療費並沒多到一個天文數字,她肯堅持還能回頭,但是……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決定試一試,「如果我告訴你,我十八歲那年就懷了一個男人的孩子,沒能結婚,還墮胎了,你還願意幫助我嗎?」她直直地看著苗程遠的表情,不遺漏任何一絲變化。 苗程遠震驚了,眼睛瞬間瞪得很大,簡思是那麼嬌柔而羞澀的,他初見她的時候覺得她如掉入人間的仙子,即使一身寒窘,即使沉默不語,那種無法抹去的蘭花般的氣質讓人心醉憐惜。或許另一個女孩子對他說起這樣的往事,他不會這樣難以接受,但簡思,這個苦苦支持家庭,艱難求學努力工作的女孩,會有這樣的經歷,實在讓他太過意外。 簡思看著他眼睛深處的驚駭和掙扎,微微而笑了,僅是這一點點的猶豫已經足夠。一輩子太長,變化太多,承諾太單薄,愛情太脆弱。曾經奚成昊眼中有著山般堅定海般執著的說會愛她保護她一生一世,結果還是沒能做到。他的表情也是這麼誠懇,語氣沒有一絲能夠質疑,她把他的誓言當成太陽東昇西落一樣的事實,結果呢?更何況如今苗程遠眼中的這一抹猶疑。 「我已經太累了,奚紀桓給我的生活讓我不必那麼艱難痛苦。」她輕鬆地說,走上這條路,她再沒一絲回頭的希望,反而走得決絕安心。 苗程遠看著她,無言以對,是的,就在沒有時間去思考的那瞬間,他說不出不在乎的話。他也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能力幫助她到底。「我……我先走了。」他的告辭有些窘迫,他來的時候的拳拳真心竟然沒抵過她三兩句就說完的往事,他也對自己失望得很。 他拉開門準備出去的時候,愕然愣了一下,想說什麼卻終於一低頭飛快地走了。 簡思看見奚紀桓略帶冷笑地走進來,他一定什麼都聽見了,不然以他的個性不會任由苗程遠離去。 他並不高興,眼睛裡卻掩藏了明顯的笑意,走到簡思的沙發邊,拉起她,老闆氣十足地表揚說:「做得很好,值得獎勵。」 簡思垂著眼不看他,他卻一把抱起她,在她的嘴唇上重重親了親,「你說對了,我能讓你再也不用活的那麼艱苦!」他洋洋得意的說。 她在他環抱下第一次抬頭看他,對他的心情越來越複雜,以前她怕他煩他,現在呢?她也沒想過竟然碰見一個這麼無厘頭的金主,當初在海圖剛見他的時候,他冷淡傲慢,十分凶殘,張柔說他像孩子,她還很是抗拒。 如果只是交易,他是個好買家,至少連她都覺得他心思好猜,和這樣的人在一起,當她拋下自己的負擔,就十分輕鬆。 「你看嗎這樣看我?」他瞇眼瞪她,喉結動了動,「受不了。」他抱著她鬼鬼祟祟地向裡間張望一下,又試圖尋找病房大門看過來的死角,有點兒急切的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