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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余宛宛 黑拓天驀地停下腳步,轉頭看向殿門。 「進來。」 褚蓮城一進門便迎上他沉思的目光,她立刻彎身一揖。 「臣多謝陛下救我舅父一家之恩。」 「平身吧。」他看著她豐腴了些的面龐,沉聲問道:「應該抵達半個多月了,為何現在才來謝恩?」 「陛下待臣恩重如山」然陛下近日國事繁忙,臣不敢以此家務之事干擾陛下。 「所以,你現在是特別跑來這一趟?」他語帶譏諷,目光卻沒離開她身上。 「陛下恕罪,臣立刻離開。」褚蓮城感覺到了他週身的煩躁,不覺放輕語氣說道:「陛下國事繁忙,請您千萬保重龍體。臣斗膽請御膳房做了幾道南褚國料理,望陛下用膳,常保身體健康。」 黑拓天皺眉,冷冷看她一眼。 以為你是什麼身份,竟敢妄想干預朕的作息。褚蓮城在那一眼中,讀懂了他的心思,心口不禁一痛,彎身作揖一退。 「臣多嘴,這便告退,望陛下恕臣自作主張無禮之罪。」 黑拓天看著她,心情忽而變好了。他什麼都還沒說,她倒是懂了他的心思,果然是個知進退的解語花,不枉他偶爾會記掛起她,否則,他想要什麼樣的女子會不可得呢。 褚蓮城雖然低著頭,卻知道他仍盯著她,因為感覺到他的氣息籠罩著她。 「我回紫極宮用膳,你也過來。」黑拓天說。 褚蓮城一愣,走出殿外依言交代之後,夏朗便忙著帶一干人趕回紫極宮。 而她沿著通往內朝的長廊快步離開,就怕耽擱了時間,比皇上還晚抵達紫極宮。內朝長廊盤曲如帶,上覆頂簷兩側圍欄的閣道,轉彎之處儘是不同美景,讓她不時分神,幸好仍趕在皇轎之前進了紫極宮。 黑拓天一入宮門便人內室,換了一身玄色便袍後,這才走到已布好膳食的几案之前。 「你們都退下。」黑拓天看了夏朗一眼。 夏朗領著人快步退下。 褚蓮城想著自己似乎不在那退下行列中,可此時她上前也不是、退下也不對,只好呆然佇立著。 「上來侍候。」黑拓天拍拍身邊座位,看著快成了石雕的她。 褚蓮城想到上次侍候的結果,心不禁跳快了幾下。 她緊了緊拳頭,深吸了口氣,小心翼翼地上前,還沒開始做什麼,他便已拿起一本奏折閱讀。 他近來都是這樣邊看奏折邊用膳的嗎? 黑拓天看她一眼,微微挑眉。 「陛下請用。」她一手執小碟、一手執筷將食物送到他唇邊。 他張口吃了泰半瞎食,目光卻沒離開過奏折一寸。 她注意著他是否已咀嚼完畢,目光自然沒法從他臉上移開;可看得久了,便刃心不住開始打量一深目高鼻、峻眸有神,薄唇優美、氣勢傲然,他一長得可真好看。 纂地,他利眸與她的對上。 她的手微顫了下,倒抽一口氣,立刻拿起另一小碗麵食。「此是鰻面,以蒸鰻入面,再以雞湯揉之,用雞汁、火腿汁、蘑菇汁煮之。」 他看著她的眼,吃下那口。 她垂眸,再舉箸要夾菜時,黑拓天的大掌忽而覆住了她的手,牢牢一握。「不必。」 他起身走向書房,頭也不回地說:「備筆墨。」 褚蓮城立刻上前,站在几案旁靜靜地研墨。 「你坐。」黑拓天命令道。 褚蓮城看著仍站著的黑拓天,想著他剛用完膳,坐著怕會積食,只好當著他的面坐下。 她鋪好紙絹,執筆仰頭等他開口。 黑拓天看著她不慌不亂的舉動,便覺得心也跟著安適了下來,這才開口說了一串指示。 她在腦中思索過一回,便落筆寫下。 半個時辰後,他交代完事情,起身走向外室。 她鬆了口氣,連忙起身恭送。 他走了兩步,回頭看她北墨官服儘是玄色,官位之不同取決於衣擺刺繡花色。她一名書吏郎官,著墨袍藍繡,一身莊重之色,襯得她臉色皙白,黑童瑩亮。 他想起他登基時,她所穿的那身月牙白,決定待會讓夏朗再替她打理一些同色衣料。 「以後用膳時便過來。」他說。 她驀地抬頭看人他眼裡,神態微窘,卻仍盡可能自然地說道:「陛下用膳時,若能暫歇國事,對身體較好。」 「知道了。」 她鬆了口氣,想說這樣她便不用次次來侍候他用膳。 「但你還是得過來。」 見她臉色一僵,面上寫著百般為難,他心情於是變得極佳。 他不曾讓人這般「食過」因為想顧食他之人全都居心撥測,可他知道她待他不同,因此才會讓她這般對他。 「怎麼?你今日到武凰殿不正是要去哄朕用膳嗎?」 「我沒有要哄……」話脫口後,便發現自己的大不敬,隨即低眸道:「臣不敢,臣是擔心陛下龍體。」 「擔心朕,就把你自己照顧好,免得朕多操煩。」他上前挑起她下顎,不悅地瞇起眼。「眼下淡青為何如此嚴重?方才進門時,並沒這麼明顯。」 她訝於他竟注意到這一點,垂眸淡淡說道:「臣氣血一向貧弱,每至傍晚便會這樣。」 他大掌握住她的下顎,撫著她冷涼的肌膚,淡然說道:「回府休息吧。」 「也請陛下保重龍體。」 「嗯。」黑拓天再度走向書房,頭也不回地說道:「傳墨青、太尉早朝前入宮。」 褚蓮城揖身之後,緩緩走出紫極宮。 站在廊簷之下,她看著宮牆邊上的夕陽餘暉,想著方才顧食皇上的那幕,仍覺得港尬。可這般不自在的感覺,在看到他勤於政事時,便都化為滿心的佩服。北墨有這樣的憂國憂民之君,實乃百姓之大幸。但願南褚百姓也能有這樣的福分啊! 「蓮城殿下。」 「尚賢殿下。」她笑著拱手為禮。 「不是讓你稱我為尚賢兄嗎?」柏尚賢臉上掛著斯文笑容說道。 「你不也叫我蓮城殿下嗎?」 「怎麼尚賢兄至今還在宮中?」 「博士學宮在討論溝渠之事,我年輕時曾拜於梁國水師門下,正巧懂得一、二。皇上雅量,讓博士學宮的人邀了我一塊前去商議。」柏尚賢微笑說道。 「是啊,皇上英明,乃北墨百姓之福。」不在其政,不謀其事,褚蓮城雖對柏尚賢所提關於溝渠之事甚感興趣,但她沒問。 柏尚賢也想問她在皇上身邊工作的甘苦,可一想到二人畢竟還在皇宮之中,也不好隨意論及這事,只得問道:「你身體如今可好?」 「很好。」 柏尚賢與褚蓮城並肩而行,瑣碎地說著話。 他想著宮中的謠言,說是皇上重用她,與她朝夕相處日久生情;說是皇上對她關心之至,讓她留宿殿內……可這些話全都問不得,且他看褚蓮城神情一派自然,想來是皇上惜才,旁人不免傳得誇大些了吧。 柏尚賢思忖及此,也就不去在意那些緋言流語,只和她說著他近來得了幾本詩文集,並和她提提文人交流間的趣談等事。 她聽著笑著,只覺得能有個朋友自在談心,實是美事一件。 行經園林旁側時,四邊空曠,一道晚風忽而刮起,冷得褚蓮城身子瑟縮了下。 柏尚賢立刻停下腳步,脫下斗篷。 「若是蓮城妹不介意,就穿上我的斗篷吧。」柏尚賢看著她的白皙小臉,耳朵微紅著。 「多謝尚賢兄。我還沒習慣自己帶衣衫入宮,得靠侍女提醒。」褚蓮城接過斗篷披上,可柏尚賢高大,她只好高高拎起衣擺。 「像不像小孩偷穿大人衣……」她仰頭笑看著他。 夕陽餘暉下,她眼若星光、齒若編貝,柏尚賢瞧得怔了。 「尚賢兄,你可是凍著了嗎?」褚蓮城笑問。 柏尚賢急忙回神,擠出一抹笑說道:「我不冷不冷。對了,一直沒機會告訴你……西柏皇室有一套養身功,每日若能練得一刻,可保體質康健,睡眠雖短少,人卻有精神。若你之後有時間,我便去你府上教你。」 「那就先謝過尚賢兄了。我每日都要睡上四、五個時辰,才有精神力氣應付尋常事務,想來大好光陰都被我給睡掉了……」 「現在是在指責朕不懂得愛惜臣子嗎?」 褚蓮城僵住,看著從園林中走出、有泰半臉龐還掩映在陰影裡,更顯陰鬱的皇上。 「皇上。」褚蓮城與柏尚賢同時揖身。 「平身。」黑拓天定定看著她,沉聲說道:「怎麼不說話了?不是正在說要教她養身之法嗎?」 褚蓮城聽出黑拓天聲音中微乎其微的怒氣,只好輕描淡寫地說:「尚賢殿下知我身子骨極差,怕我拖累了政事,這才提議要教臣養身之法的。不知陛下聖駕在此,若有驚擾之處,還請陛下見諒。」 柏尚賢低頭不語。 「朕讓你早些回去休息。」不是讓你在此耽擱。 「臣正在回府路上,多謝陛下關心,臣立刻回去休息。」褚蓮城說。 「你們話都說完了?」 「是。」柏尚賢和褚蓮城同時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