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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頁 璐笙 眼前那道朦朧幽影著藏青色衣裙,就跪在自己面前,她嘴邊有著令花朵失色的笑弧,然而她眼眶裡卻閃動著波光。 「你說過,你不會再等我……」他笑,虛弱地調侃道。 幽影微微傾面,將瞼蛋深埋於他的掌中。「我不再等你沒錯,所以我直接來找你了。」 聆聽著這話,他笑得更深。「就跟以前那樣嗎?」 因為等得焦慮所以出杏林找他,卻沒想到換來十二年的迷途。 「我這次學聰明了,有帶張地圖。」 幽影笑語,自她眼眶中落下了清淚,落在他的掌上。 感到掌上燙人的水珠,項丹青唇邊笑意登時斂去,他空洞的雙眼直視著前方,見不著她,卻是不斷地蹭著拇指為她拭淚。 「我把香包弄髒了……」 在他掌下的臉龐搖了搖。「沒關係。」 「我不該丟下你走……」 「沒關係。」 幽影一次次地搖著腦袋,他感覺到掌上不時有水珠子濺落,他知道那是她的淚,可他同時也聽到耳邊有她清脆低微的笑音。 「芷漪……」 「嗯?」 就像是最後的懺悔般,他低喃道:「我對不起你……」 對不起她的事太多太多,一時要數還數不完。 掌下的臉龐仍舊是輕搖著。「都過去了,別再提。」 聽這話從她口中說出,他心底有股如釋重負的輕鬆,他緩而向前傾倒身子,倒入那盈滿杏香的溫暖懷抱中。 他安枕在她的臂彎裡,累得連一口氣也無法汲取,在這最為疲憊的剎那,他似乎又看見她了,完完整整的看見了,而非朦朧幽影。 「芷漪,當初你唱的那首歌,最後一句是什麼?」 袁芷漪落下的清淚,一顆顆地落在他眼角旁,她緊扣頰邊貼著的大掌,忍著哽咽,輕著嗓音幽唱道:「問君諾長伴兮,君曰……」 與她相拙的大掌漸失力氣,眼皮合上的前一刻,他道:「我答應你……」 忽聽這答覆,袁芷漪猛然一怔。 當眼皮完完全全地合上,項丹青唇角掛著笑,微聲低喃:「我們回家……」 此話過後,再也無聲無息。 袁芷漪怔望著眼前含笑閉目的人,扣著他指掌的手勁更甚,因為用力而不斷顫抖,她將臉蛋埋入他掌中痛哭,聲聲哀切,抱著他如海上飄蕩的船隻晃動著。 像是被她的泣吟招來,自霧裡走出一隻隻的山林野獸,以獅、虎為首,在他們兩人身旁圍繞。 這日,紗羅山殺聲陣陣不絕。 這日,幽暗的密林內有聲聲獸們的哀鳴,同時有著令人聽得肝腸寸斷的女子哭音,幽幽、幽幽、幽幽…… ☆ ☆ ☆ ☆ ☆ ☆ ☆ ☆ ☆ ☆ ☆ ☆ ☆ ☆ 永徽二年,紗羅山一役,唐勝。 老將於蒙率領剩餘軍卒凱旋歸京,他騎著駿馬神色沉肅的進城,城民知此征伍歸京,紛紛趕至朱雀大道,夾道相迎。 然而歸京的軍伍中卻不見項丹青身影,且在於蒙身後,有輛以四馬拉動的車子,其上放著棺槨,以素布掩覆,跟在此棺槨後的軍士們,無一不是沉著臉色。 雖是凱旋,卻不見半絲打贏勝仗的喜悅,百姓們疑惑地看著這大隊軍馬就這般死氣沉沉地直往皇城前進。 承天門前,李治與眾朝官已久候多時,得知勝仗捷報,朝官皆是悅色,尤以李治最為欣悅,可當於蒙領著軍馬來到承天門前時,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蓋著棺槨的白布,在秋風輕拂下,看來更顯淒涼。 旌旗飄聲獵獵,眾將卻無聲,連帶著文武百宮也都噤聲未語。 當日,於蒙下馬參見李治,忍著盈滿雙目的熱淚,手捧寶劍與一隻藏青色杏花香包來到李治面前,跪著奉上此二物。 李治見這兩樣物品,當即踉蹌,百官見狀紛紛上前攙扶,直呼聖上保重龍體。 棺槨裡,放的是項丹青的屍首。 昔日英勇神武不在,干城之器已歸天,從前立在萬名軍將前的征甲身姿、萬夫莫敵般的英氣終歸蒼天了。 終歸,蒼天。 ☆ ☆ ☆ ☆ ☆ ☆ ☆ ☆ ☆ ☆ ☆ ☆ ☆ ☆ 永徽二年秋末,右威街上將軍項丹青之棺槨,葬於西京百里外的茂林中。 當日前往參葬者,百官皆至,李治為首,尋常不願與百宮共處的司徒澐玥也在其中。 因項丹青生前征戰無數,戰功彪炳,故追謐「征遠大將軍」,此五字由其生前摯友司徒澐玥親題於墓碑上。 墓碑上另有記述,概述墓主生前之功,其中有一段是如此述道—— 治軍有道,智生機警,其捨生取義解救老將於蒙,於蒙得以歸 戎伍領兵剿蠻夷。仗勝,數日後,眾軍士入山尋將軍,只得一屍 骨,爛肉瘡生已不可辨貌,胸有箭支,手拄寶劍威立。 雖死,然膝不叩地,背不屈。 雖死,然英靈尚在,特以葬此,佑國佑民。 雖死,然名留丹冊,永垂青史,流芳百世。 征遠大將軍,項丹青。 尾聲 不大不小的旅店裡,一群鄉野農夫拿著椅子圍坐成圈,而在圈子當中有個麻臉壯漢坐在桌上,手裡拿著杯子,正在說著最近西京裡發生的大消息。 這座旅店位於山林中,是前往洛陽的旅客必經的落腳處,可今日不知怎麼回事,幾乎所有的旅客全圍成一圈,連掌櫃和店小二都放下工作,跟著客人們聽這名壯漢說西京事。 「此話是真是假?!項將軍死了?!」一名瘦弱書生驚呼道。 「哪會有假?項將軍的棺槨送回來的那天,我還在西京裡賣柴呢。」麻臉壯漢瞪著眼,指指他腳下捆好的柴薪。「這項將軍死了實在可惜啊,又少了一個能為百姓做事的好官了。」 「是啊,從前西京的人還說項將軍無恥下流,侵犯個待嫁娘,可我就不信——」 「你呸咧!當初西京皇榜這事傳到我們這裡來,頭一個罵項將軍淫蟲的人就是你!」 大伙聽完此話皆忍不住大笑,那被人罵的農夫只得在嘴裡咕咕噥噥,甚感羞傀。 「項將軍到底是怎麼死的?」 「聽說是被亂箭射死,他渾身佈滿箭支,為了讓弟兄們能活著回來,不惜拿身體來擋箭,死前人還站得直挺挺的,把那狗娘養的突厥兵嚇得渾身發抖。」 「你這消息還不算什麼,我倒聽說個新鮮的。」 一名年輕的華服公子挑著眉如此道,眾人瞧他那臉神氣,不禁把目光調往他那頭。 「什麼新鮮的?」 「聽說項將軍歸天那刻,在紗羅山的兵卒們有人見到大批山獸出沒霧裡,他們本以為是眼花了不放在心上,可沒多久他們又聽見數聲獸吼,嚇得大夥一陣心驚,數日後他們尋得項將軍遺體,發現他身邊佈滿許多山獸的腳印。」 「這又和項將軍有何關係?」 「關係大得很,項將軍死前山獸都要來參見,真可謂英魂,你們以為皇上把他葬在西京百里外的茂林裡是為什麼?為的是他的魂魄能佑西京啊。」 一干鄉野村夫和旅客們聽完華服公子這話,當即驚呼出聲,他們左一句「天祐大唐」,右一句「英魂長存」,對於項丹青死時受山林野獸參見這檔事感到歎服,他們吵吵嚷嚷不久,大伙又爭相說著該挑個黃道吉日前往參拜項丹青的墓才是。 有別於那方吵雜,位在旅店角落靠窗的位子上,一對男女安靜地坐著。 姑娘身材嬌小,臉有些圓,模樣長得十分討喜,公子長相俊美無儔,身穿青衣,桌上還有把用布包起的劍,劍柄乃是只咬珠螭首。 姑娘手裡捧著碗筷,雙眼巴望著那湊成一團在討論的人們,嘴角還沾著幾顆飯粒。 「風大哥……」棠四草眼神憂愁,目光直視著那群吵嚷的人,「他們說的項將軍,會是當初幫我們的項將軍嗎?」 坐在棠四草對面的鳳求凰支手撐頰,神情幽深地看著那頭吵得不可開交的人們,待她閃著淚光的眼與他的眸光對上,他當即莞爾,伸手替她拂去嘴角的飯粒。 「怎麼可能?項丹青的武藝和我不分軒輊,且天下姓項的人這麼多,不會是他的。」他笑得極為燦爛,彷若方才幽色根本不曾存在過。 聽他保證,棠四草稍稍釋懷了些,傻氣地咧唇笑著,一掃先前憂心忡忡的神色,動起筷子夾菜吃。 「吃完我們就去蘇州看龍威鏢局的比武招親,聽說龍威鏢局的二小姐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大美女,這場比武招親定有許多江湖人來搶美人。」 「真的嗎?那我要快點吃完!」 一聽有武鬥可看,棠四草掃菜掃飯的速度頓時快了好幾倍。鳳求凰見狀,不禁失笑,可笑著笑著,他唇邊的笑意倏然隱去。 方纔她問他項將軍是否為項丹青,他回答不是,實則是誑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