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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季可薔    


  「人家這裡疼,這裡也疼。」余二姑娘甜膩膩地撒嬌。

  「好、好,哥哥給親親揉揉就不疼了,嗯?」

  「討厭!」

  兩人肆意調笑,當朱妍玉不存在似的,她也很識相地加快了腳步,拉開與兩人之間的距離。

  那位余二姑娘閨名秀雅,正是前陣子遭到兵丁強暴的兩名受害者之一。她是吏部余尚書的千金,在大齊的國都麗京也算是排得上名號的名門貴女,因自恃才貌兼備,頗有幾分傲氣,尋常世家子弟都不放在眼裡,年逾十七尚未訂親,不承想如今竟墮落至此。

  女人失了名節都會這般性情大變嗎?

  朱妍玉悵然感歎,來到河邊將木桶裝了八分滿後,費勁地提著往回走,而余秀雅和那好色的兵大哥方才一面玩鬧著走過來,親嘴摟腰,放蕩恣意。

  余秀雅一轉頭,和朱妍玉視線相交,臉色微變。

  兩人的父親皆在朝為官,在京城貴女的社交圈也曾碰見過幾次,因雙方都是貌美如花的人物,經常被拿來相互比較,再加上傳言余秀雅對與朱妍玉訂親的內閣大學士宋祈的嫡幼孫宋殊華有意,兩人見面更是勢如水火,一觸即發。

  同是天涯淪落人,朱妍玉對余秀雅只有不忍與同情,但余秀雅似乎並不作如是想,面對朱妍玉時總帶著若有似無的敵意。

  朱妍玉不欲與她相爭,身形一閃,特意繞開了路,這一繞她就有些迷了路,經過一棵參天大樹時,忽地聽見另一頭傳來模糊的說話聲,似是提到弟弟的名字。

  她心神一凜,放輕了步履,悄悄躲在樹後。

  「……你說要將他賣給那王大富?」一道粗糙的男聲問道。

  「是啊,等明兒進了邊城後,我就去找他。」這聽來略帶幾分文雅的嗓音正是屬於那個姓林的頭頭,也就是相宇口中的林大哥。

  「難怪你這一路上對那小鬼另眼相待,我還以為你良心發現了呢!」

  「良心啥玩意,掏出來能值幾兩重?」

  兩個男人淫穢地笑了一陣。

  「不過話說回來,那小鬼是長得俊,這一路又被你養得臉色紅潤,連我看了都心癢癢的,聽說王大富最愛這種年紀的男童,家裡養了好幾個,可那姿色哪及得上京城來的嬌公子?你這回可賺發了!」

  「咱們是好兄弟,有我一份自然也有你一份!」

  朱妍玉聽得渾身顫抖。原來這兩個兵丁竟打著將弟弟賣進大戶人家為臠童的主意,太可惡了!

  「對了,那小鬼不是還有個姊姊嗎?你不怕她找你拚命?」

  「她自己都自顧不暇了!」姓林的冷哼。「這回她們這群女奴是要送進鐵甲營的。」

  「鐵甲營?哪個鐵甲營?」

  「還能有哪個?咱們大齊這北境可只有一個大都督坐鎮。」

  「你是說……軍神?!」

  軍神?

  朱妍玉飛快地搜尋原主的記憶。大齊的開國太祖皇帝原是以親王鎮藩的,但之後的成祖皇帝因是以藩王身份奪嫡,登基後怕後代倣傚,決定撤藩,之後數十年大齊都是以名將鎮守邊境。

  這一代受封為北境提督的大將軍傅雲生,正是如今大齊最勇猛的名將,號稱是不敗的「軍神」,他麾下領有一支跟隨他多年的鐵甲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這鐵甲營可是軍神的嫡系,他是特地向皇上討了這一群犯官女眷做軍妓——你想想,這些娘兒們以前在京城那可都是有頭有臉的名門貴女,如今讓她們像娼婦似地躺在自己身下呻吟,那滋味該有多爽快!」

  「怪不得呢!這軍神也算是體恤下屬了。」

  又是一陣穢笑,隨著他們的腳步聲逐漸遠去。

  直到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響,朱妍玉才允許自己軟下雙腿,跪坐在地。

  她們這群女奴原來是要被送到軍營當軍妓!到時千人騎萬人壓,那種生活該有多悲慘絕望?而弟弟也會被賣到大戶人家為臠童,讓一個變態老爺百般凌辱……

  朱妍玉悚然大驚,全身冷汗淋漓。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斃!

  必須想個辦法逃離這裡,逃脫這慘無人道的命運——

  朱妍玉並未立刻回去,她蹲著身子在樹林裡四處尋覓。前世她喜歡養盆栽,遍覽植物通監,知道有許多常見的植物其實都具有毒性,比如說日日春、鈴蘭、斷腸草之類的。

  慌亂地尋了片刻,她忽地瞥見一株野生的地黃,眸光一亮。

  野生地黃根莖有毒,誤食之後可能引發上吐下瀉,嚴重者或會暈眩昏迷,她馬上連株拔起,找了塊石頭搗碎後用隨身的巾帕包起塞入懷裡。

  接著她又找到幾株有毒的野草,同樣經過處理,最後又找了兩塊銳利的石頭藏起來。

  回去時天色已有些晚了,負責做飯的大娘責備她動作慢,她解釋說自己因中途灑了水,只好回去重新打水。

  「去去去!就知道你們這些嬌生慣養的小姑娘,連做個活都不索利!」

  「大娘,我來幫你吧!」朱妍玉裝作對自己「辦事不力」很是懊惱,討好地對大娘笑道「看是要生火什麼的,我都能做。」

  「既然這樣,你就生火去吧!動作快點,兵爺們可都餓了。」

  「是。」

  她伶俐地應聲後,便抱過一堆木柴生起火來。大娘忙著宰殺兩隻路上捉來的山雞,在滾水裡燙過拔毛,準備燒肉煮湯。

  朱妍玉趁大娘沒注意時,把自己找到的毒草丟進肉湯裡,她知道這鍋肉湯都是給兵爺們喝的,他們這些罪奴別想沾口,只能喝另一鍋沒滋沒味的野菜湯。

  她不怕無辜的人喝到湯,只怕毒草的份量不夠,不能引發中毒症狀,那她做這一切就白費了。

  第1章(2)

  大娘煮好了肉湯,給兵丁一人端一大碗去。這些粗魯漢子一碗不夠又添一碗,直把一鍋肉湯掃蕩得乾乾淨淨。

  當朱妍玉看見那個林大哥把半碗肉湯分給朱相宇喝時,急得快瘋了,偏她找不到什麼藉口去阻止弟弟,幸好朱相宇心裡記著姊姊,只喝了幾口、吃塊肉後便瞅著人不注意時,將剩下的肉湯端過來給她。

  「姊,你喝。」

  「宇哥兒!」她緊緊抓住弟弟的肩膀。「你坦白跟姊姊說,這湯你喝下多少了?」

  朱相宇被她激動的臉色嚇一跳,半晌才囁嚅地回話。「只喝了一點啊,姊,弟弟沒忘了你,這湯是特地留下來給你的,還有好幾塊雞肉呢。」

  朱妍玉這才鬆了一口氣,接過湯碗後手一斜,將碗裡的肉湯全給倒了。

  朱相宇驚駭。「姊……」

  「噓。」朱妍玉急忙伸手掩住他的唇。「不許出聲。」

  朱相宇不解,卻立即機靈地閉上嘴,只用眼神詢問姊姊的用意。

  「這湯不能喝。」朱妍玉壓低嗓音,順手將一塊銳利的石頭塞進弟弟懷裡。「你晚上也別睡,警醒些,姊姊會過去找你。」

  朱相宇猜到姊姊想做什麼,倏然睜圓了眼眸。

  朱妍玉警告地看他一眼,捏了捏他的手,讓他把空碗端回去,接著在心內默默祈禱。

  拜託老天有眼,讓那些兵丁中毒吧!拜託拜託……

  許是老天聽見了她的懇求,半個時辰後,喝過肉湯的兵丁陸續出現症狀,開始嘔吐腹瀉。

  他們並沒想到是中了毒,只以為吃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一個個往樹林裡來回地跑,拉得全身虛脫。

  於是這一晚,他們個個都睡得沉,就連負責守夜的都忍不住坐在營火旁打瞌睡。

  確定大夥兒都沉睡後,朱妍玉才從懷裡掏出撿來的銳利石頭,費了一番勁割斷手上的繩索後,躡手躡腳地起身,摸到弟弟睡的營帳。

  朱相宇早就將自己的繩索也割斷了,正屏息等著姊姊,看見帳外一道纖細的人影搖晃,他警覺地溜出來。

  姊弟倆會合後,攜手就往樹林深處逃。

  可這片樹林比朱妍玉想像的大多了,姊弟倆走了大半夜,天都快亮了,也沒能走出樹林。

  再這樣下去,恐怕不等他們順利逃逸,便會被抓回去。

  朱妍玉仰頭看了看泛白的天色,咬了咬牙,找到一處隱密的樹洞,和弟弟一起鑽進去——

  靠近東北邊境城外一處長期駐紮的軍營,這日,匆匆奔出數十騎人馬,眾人皆著黑色甲服,胸前繡著銀色雲紋,為首的一位不僅全身玄黑,就連胯下的座騎亦是匹墨色駿馬,奔跑時鬃毛閃亮,姿態飛揚。

  忽地,前方探子來報,為首的男子右手一揚,示意眾人停下。

  「屬下來遲,請都督見諒!」來報的是一名青年軍官,在男子面前躬身做半跪姿,極是恭敬。

  「起來說話。」男人語聲淡漠,冰涼如玉。

  「是。」青年軍官起立,先是仰慕地瞥了長官一眼,才清清喉嚨說道「屬下已經查到,安郡王世子昨夜便匆匆出城往南方去,如今該是在前方數十里的官道上。」他頓了頓,補充說明。「世子走得倉促隱密,身邊只帶了三十餘人。」

  三十餘人。

  男人冷笑。以他身邊這群親衛以一擋十的實力,要滅這三十餘人那是猶如探囊取物,只怪那安郡王世子不該自以為是,趁著率領使節團前往高麗時走私人參,更在他派去跟團的親信發現此事時,殺人封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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