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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葉芊芊    


  「我是說他是花花公子,我才不會笨得去喜歡他。」

  「你的臉為什麼紅透半邊天?」蔣天雪促狹地問。

  「要你管!」她沒轍了。

  蔣天雪手一伸,挽住汪思涵的手臂。「走,陪我去吃蘿蔔絲餅、喝豆漿。」

  「你不是向來不吃早點?」她有所防備。

  「生活總是不能一成不變,偶爾也要有新點子、新氣象,才會長命百歲。」蔣天雪打哈哈,卻是心懷鬼胎。

  「先說好,嘴巴是用來吃束西的,不准問東問西。」進豆漿店前,汪思涵醜話講在前頭。

  「什麼時候改的家教?這麼嚴苛。」蔣天雪坐定位後,一轉身。「老闆,兩份熱豆漿,一個蘿蔔絲餅,和一份蛋餅。」

  「你怎麼知道我要吃什麼?」

  「大姊,我可是為了你好,才來喝豆漿的。」

  「分明是我陪你來喝豆漿。」她氣不過的說,不知不覺中掉人蔣天雪的陷阱。

  「你眼睛紅得像兔子,眼圈黑得像熊貓,臉色白得像魑魅,身子骨……」

  「夠了,搖頭去尾講重點。」她聽得頭都暈了,形容詞真多!

  「一看就是昨晚沒睡好,所以需要補一補。」蔣天雪脖子一歪,糗道:「你前天是右邊頸子扭到,昨晚左邊頸子又被蚊子咬到,真是禍不單行!」

  她一個快手遮住左邊的吻痕。「有嗎?你眼花了吧!」心裡氣壞了,餘力耕的嗜好害苦了她。

  「好了,你總不能用手遮它一整天吧!」蔣天雪從皮包裹丟出盒粉拼。「待會兒吃完早點,我再用它幫你抹去吻痕,不過,我有條件。」

  「如來怫,你請說。」翻了個十萬八千里遠的觔斗,還是得認栽。

  「你們進行到幾壘?」

  她差點噴漿,眼淚快笑出來,硬著頭皮說:「真沒水準,這樣問法,一壘。」

  「感覺怎麼樣?」蔣天雪口水都快滴下了。

  「不怎麼樣!」她撇過頭,嘴冷心熱的說。

  「我懂了,其實是愛死了。」

  「才不呢!是他強迫我的,我一點也沒……」她哇哇大叫。

  「真可憐!是霸王硬上弓,不是人家心甘情願的,好討厭!」蔣天雪發出鼻音很重的呢噥,搶先說話。

  「我先走了,罰你付帳。」她拿起粉盒,轉身就走。

  愛一個人,怎麼可能憋得住?眼會說話、心會難過、腦會不停的思念。

  蔣天雪不懂汪思涵想隱瞞的心態,但瞭解她的人生觀,她對幸福有嚴重恐懼感。

  為什麼她要一直活在悲劇裡?蔣天雪完全想不透原因何在!

  卻希望能幫助她走出陰霾。

  ☆☆☆☆☆☆☆

  出乎意料!

  辛人傑嘔心策畫的週末牛排大餐,搞砸了。

  他萬萬沒有想到六歲的女兒,竟是個鬼靈精,不但把醬、西紅柿醬灑了滿桌都有,更惡劣到唆使四歲的弟弟,吐了汪思涵一身的橘子水,極盡破壞之能事。

  「跟阿姨道歉,不然爸爸就動家法。」他手上拿了根鐵尺。

  兩個小孩水汪汪的大眼,充滿著恨意,即是緊抿嘴唇,一副從容赴義的模樣。

  「不要這樣,孩子還小不懂事,光打不行的,要說道理給他們瞭解。」她眼裡浮現自己童年的影子,身子莫名地起了顫意。

  「不要你假好心。」辛小曼凶巴巴的說。

  「辛小曼!你這是什麼態度?沒有禮貌。」辛人傑蠻橫地伸手捉過女兒的小手,狠狠地抽了幾下。

  辛小曼就是不落淚、不喊痛,一旁的弟弟反而嚇哭了。

  「辛人傑,夠了!你這麼打小孩,難道心不疼嗎?」她像母雞護小雞般,把小曼拉到身後。

  小曼卻不識好歹地甩開她的手,站在父親的跟前,忿忿的語氣,「我們家的事,不要你管。」

  「你聽聽看這種口氣,我現在不好好管教他們,以後會更傷心。」他火大。

  「愛的教育比鐵的紀律更容易讓孩子馴服,一些專家學者不都是這麼說?」她這麼說,也等於是為自己不快樂的童年喊冤。

  「好,辛小曼,你聽到阿姨說的話,爸可以不再打你,但你故意搗蛋,這件事不能算了,你必須向阿姨說對不起。」他深呼吸一口,壓住怒氣。

  「我不跟壞女人對不起。」

  「誰說阿姨是壞女人?」

  「爸爸不要媽媽回來,卻帶阿姨來,所以爸爸是因為她不要媽媽的。」小曼似是而非的邏輯推理。

  「你愈大,心思愈像你媽。」結婚六年,女兒也滿六歲,是李蕙蘭設下的圈套,逼他入禮堂;其實她大可不必如此大費周章,當時他已經是一心一意愛她,她是弄巧反拙,自己挺個大肚子穿白紗。現在他擔心的是小曼,每當她靜得不說話時,他就煩惱了,和她媽一樣,腦子裡又開始天馬行空,鑽牛角尖。

  「我本來就是媽媽生的,當然像媽媽,我要媽媽。」小曼理直氣壯的說。

  「爸,我也要媽媽。」小強抽抽噎噎的說。

  辛人傑咬緊牙根不語,他曉得孩子吃了很多苦,李蕙蘭情緒一不穩,不單是他大人吃不消她的胡鬧,就連孩子也會受到波及。但是,她再壞到底還是他們的母親,小孩子心目中永遠的母親。

  「爸爸,我們不要新媽媽,我們只要我們的媽媽,你去接媽媽回來嘛!」

  「小曼,阿姨不是來做你們的新媽媽,阿姨只是來當客人。」她大夢初醒般瞭解了孩子們的敵意。

  辛人傑心想也對,小孩子敏感,這種事欲速則不達,還是要慢慢來。

  「小曼,小強,聽爸爸說,不是爸爸不帶媽媽回來,是媽媽現在在醫院接受治療,等媽媽病情好轉,爸爸帶你們去看媽媽,好不好?」

  「好,打勾勾,就不能反悔了。」辛小曼要求保證。

  辛人傑猶豫一下,勉為其難地勾了手指。「那你們是不是也該向阿姨道歉?」

  「阿姨,對不起。」兩個小孩破涕為笑。

  「好乖,你們剛才大概沒吃飽,要不要去吃麥當勞?」她也肚子餓了。

  「要。」小孩是很健忘的,尤其是有好吃的東西時。

  吃完麥當勞後,一行人又馬不停蹄地轉往百貨公司,辛人傑有心拉近一對兒女與汪思涵的距離,拿了兩手滿滿的購物袋,只為了要孩子們記得今天的快樂,都是阿姨的功勞。

  一上車,兩個小孩癱在後座上,打起鼾了。

  「父兼母職,很辛苦吧?」

  「沒有辦法,除非……」他拉長尾音。

  「除非蕙蘭的病趕快治好,不然這種苦還長得很。」她馬上接口。

  「我和蕙蘭結束了。」他是英台碰到山伯,莫可奈何。

  「為了孩子,你應該慎重考慮,別只想到自己。」她勸合,不勸分。

  「我就是為了孩子,才痛下決定。」他困難地嚥了口口水。「你也不是沒見過蕙蘭發病起來的後果。小強有一回被她用酒瓶砸破頭,去醫院縫了六針;小曼的意外更多,最嚴重的一次是左耳被摑成重聽,你說我除了離婚,還有其它辦法能保住孩子的安全?」

  「蕙蘭難道醫不好?」她關心的問。

  「她的病時好時壞,像個不定時炸彈,你永遠不知每次爆炸的間隔。」辛人傑心死的說:「而且她的精神分裂症,有遺傳的血統。」

  「真的?」

  「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醫生調查過她的家族,發現她有個姑姑一直住在療養院,從年輕時候,因初戀失敗病發到現在,二十年來病都沒有起色。」他有種被騙的感覺。

  「可是孩子還小,需要母親照顧。」

  「幫我介紹一個好繼母。」話鋒一轉,他的精神也來了。

  「你這麼快就打算再婚?」她皺起眉頭。

  「你不知道嗎?」

  「好吧!既然你開口了,我當然義不容辭。」她話還沒說完,他已興奮地大叫。「條件開出來,我好替你留意看看。」

  「你不是要自我推銷?」他發現邱比特的箭又射歪了。

  「我?你忘了,我是單身女郎會的會長。」她避重就輕的笑了一笑。

  「暴殄天物。」他故作瀟灑的說,是不想打草驚蛇。

  他相信近水樓台先得月,只要他花心思,鐵杵也會磨成繡花針。

  總有這麼一天,等到她。

  第5章(1)

  北海岸的翡翠灣,一群愛好大海的戲水客,在四月徐風輕拂下揚帆逐浪,紅色「印第安」、綠色「原住民」、黃色「搖滾樂」、藍色「流浪者」,是他們的顏色及代號,因為有他們的點綴,大海不再是神秘而靜謐的,它成了一幅多彩多姿的彩繪,美麗得令人忍不住脫去束縛,與海共舞。

  以前,汪思涵只能遠遠眺望這群海中嬌客,作夢都不敢想會有一朝與他們共游,但是認識餘力耕之後,所有的不可能,都變成可實現的一樁小事。

  這就是女人夢寐以求的際遇?灰姑娘穿上玻璃舞鞋的神話,在現實社會中,依然是有可能的。

  但是灰姑娘與王子的後來呢?幸福嗎?美滿嗎?

  她的笑容中有一絲寒意。

  「想什麼想得渾然忘我?」餘力耕督導完帆船人倉後,手拿兩罐冰啤酒坐在她身旁的沙灘上,遞給她一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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