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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艾珈    


  他說對了,她臉一紅。在那當下,她連自己的安危都忘記了,哪還想得到其他人!

  「不許你再這麼做。」他望進她清澈的眸底。「我說真的,下回再發生這種事,我一定掉頭走人。」

  「好嘛好嘛。」她撒著嬌。「你就饒我一回,往後,我肯定會把你的話、你的人,全牢記在心裡,片刻不忘!」

  他臉一臊,真拿她的慧點心思沒辦法,他心裡有什麼疙瘩她全摸得一清二楚,方纔他說了那麼一堆,真正涵義不過那麼兩句——不許你把我忘在腦後,即便是救人!

  他霸道!雖然一直還沒釐清自己的心意,可她說了喜歡他,他就這麼理直氣壯,當她是他的人了。

  既是他的人——他要她滿心滿眼也只有他一個,多合情合理、理所當然。

  他傲氣一笑。「全是你自個兒說的,我可沒逼你。」

  他先挑白了,一切都是她心甘情願——以後可不許反悔啊。

  恬兒的眉眼笑彎了。

  越是多瞭解他一點,她心裡的喜歡就多增加一些。瞧他現在的表情,哪裡像威震八方的寧家堡四爺,根本就是個霸道任性的孩子。

  不知他這個樣子。有多少人瞧過?

  說不定,只有她一個?

  一想到這兒,她心裡立刻甜了起來。她何其有幸!

  第6章(2)

  「獨齋。」她勾住他脖子喊了一聲。

  他眸子下睇,帶著疑問。

  「我喜歡你。」她指尖溜過他炯炯的眼、挺直的鼻,最後停在他嘴唇上。

  「不管是霸氣的你也好、精明能幹的你也好。以一擋百的你、淘氣的你、凶巴巴的你——每一個我都好喜歡!」

  說這什麼話!「你什麼時候看見我淘氣?」

  「你親我的時候。」她指頭揉著他唇辦,突然湊過來一啄。

  敢取笑他!他一聲嘟囔,接著俯頭,扎扎實實吻得她頭暈目眩、全身發軟,才意猶未盡地把嘴挪開。

  嬌弱的她偎在他懷裡連連嬌喘,好半大回不了神。

  而家,就快到了。

  寧獨齋沒白白浪費那一錠元寶,隔天,紅鼻子老頭朗六一早起床,馬上跑去拍金家的大紅門。

  「也不打聽打聽,一個窮酸老頭也敢上咱們金家撒野——」

  金家家丁哪把朗六看在眼裡,不待他說完,一口氣圍了上去。

  「唉,你們、你們做什麼?我只是來送訊的?」朗六的叫嚷驚動經過的黑臣虎。

  黑臣虎朝庭裡瞄了一眼,揚手要眾人緩緩。「等一等,聽他把話說完。」

  「還是黑爺懂禮數!」朗六理理被拉歪的衣襟。「你們可要知道,要不是赫赫有名的寧獨齋大爺親口拜託我朗六,我還懶得進你們金家——」朗六隻是隨口令耀。他壓根兒不清楚寧獨齋是何方神聖。總之打腫臉充胖子,先嚇唬嚇唬人再說。

  沒料到黑臣虎變了臉色。「你剛說誰?再說一次。」

  朗六挺起胸脯。「寧獨齋,寧大爺。」

  黑臣虎跟班在旁竊竊私語:「這個寧獨齋。好像是上回在時家跟咱們起衝突的傢伙。」

  黑臣虎早就從左捕頭那兒得知寧獨齋身份,這幾天黑臣虎所以沒帶人到時家找碴。也是因為忌憚他。

  寧家堡富可敵國。堪稱一方之霸,小小金家,哪有辦法跟寧家堡斗——問題是,金家老爺想要時家想得不得了。尤其是時家近乎神技的釀酒技術。還有那越來越嬌艷美麗的時家小姐。

  尤其一發現時家的酒,全是靠那粉嫩嫩的十八歲丫頭一雙手,金家老爺心癢得,恨不得立刻拆了時家。把人搶到他金家來。

  本來事情都安排得好好的,偏就在這節骨眼上蹦出一個寧四爺!

  昨兒夜裡,黑臣虎才剛被金家老爺叨念,要黑臣虎別光拿銀子不辦事,快想想辦法把時家廢了。省得他看了礙眼。

  談何容易!

  黑臣虎板起臉。「你把寧獨齋交代的話再說一遍,一字半句也不許漏了。」

  「你們可仔細聽好了,」朗六抖擻起精神。「寧大爺是這麼說的……」

  朗六一說完,黑臣虎下巴一抬要人轟走他,隨後一轉身。進了金家主廳報訊去了。

  金當家是個五十開外的肥胖老頭,長得方頭大耳,乍看是挺富態,但壞就壞在他那雙眼,賊溜賊溜,一看就知居心叵測。

  金家老爺發起脾氣。「我說臣虎啊,你前前後後拿了我那麼多銀子,少說也上千兩了,遇到這情形,你難道只能雙手一攤說沒轍?」

  黑臣虎嘴巴沒說,心裡卻想著,使個千兩銀就想跟寧家堡鬥,開什麼玩笑!

  「我說金老爺,您也別淨怪臣虎不爭氣。您自個兒算,自您說要拿下時家,臣虎哪回不是幫忙到底?可現下問題,時家多了個靠山——寧四爺,臣虎自認還惹不起!」

  金老爺皺起胖臉。「你意思是沒辦法了?」

  「要說辦法,也不是沒有,但就是——」黑臣虎捻了兩下指頭。

  金老爺知道他想要什麼。

  不怎麼情願的,金老爺掏出三張百兩銀票。

  「就這麼一點?」黑臣虎表情不怎麼高興。

  「這是訂金。」金老爺沒那麼傻。「事成我再補你七百兩。」

  「爽快。」黑臣虎兩手一拍。「不過有件事得先跟金老爺您商量,如果您想拿下時家,時家小姐那兒,得先死了這條心。」

  「怎麼說?」

  「您想也知道,時家所以能撐到現在,同是因為有那丫頭。您沒聽左捕頭說,那丫頭多悍,連左捕頭也沒放在眼裡,所以要散了時家,一定得先除掉她。」

  「不能想個計策,把她關起來就好?」金老爺還巴望著時恬兒能當他第五個姨太,一直捨不得對她下重手。

  「太遲了。」黑臣虎說。「現在時家有寧四爺守著,誰敢動她一根汗毛?」

  「這個……」金老爺沉吟,「做或不做,您只能選一個。再拖,小心寧四爺發威。」

  「可除掉時恬兒,往後誰來釀酒?」這也是金老爺另一個顧忌。

  黑臣虎一歎。「我說金老爺,時家都幾代了,怎麼可能手邊沒藏個幾本酒譜面譜?再不濟,時家還有江老頭,您要拿下時家,他能不跟您磕頭要您賞他口飯吃?」

  金老爺被說動了。「好。就按你意思去做。記得。做得乾淨俐落點,別讓人想到種們頭上。」

  黑臣虎一拍胸脯。「老話一句,我辦事,您放心。」

  五日後傍晚,時家酒鋪。

  「來來來,各位大爺大娘裡邊請——」酒鋪掌櫃站在店前大聲吆喝。「今晚只消一兩銀,就能吃遍十餘道由我們當家掌杓精心烹調,保證諸位以前從沒嘗過的功夫菜,機會難得,今晚您要是錯過,往後可再沒機會了。來來來,大夥兒擠擠擠擠,哪裡有位子就先坐——」

  為了一炮打響王叔學來的新菜,寧獨齋和恬兒特意安排了場別開生面的時家宴。一般人吃宴總是一群相熟的人鬧著一張桌子,但酒鋪這回打破慣例,把所有菜色擱在同一桌,由手腳麻利的伙汁負責盛盤,來客們想吃什麼就拿什麼,要吃多少就拿多少。

  恬兒窖裡一忙完,馬上換了件衣裳到灶房采看情況。前頭鋪裡實在太多人,時家宴已經過了快一個時辰,還是絡繹不絕,感覺前腳才剛送出一盤盤熱騰騰的菜餚,眨眼間又盤子全空地送了回來。

  瞧灶裡忙乎的饃樣,恬兒心裡不無感慨。自金家找來官府做靠山,封了鋪裡的酒牌之後,這裡已好一陣沒這麼熱鬧了。

  說來,全都得謝謝他。

  她雙眼往灶前一挪,見寧獨齋跟王叔分據一個灶頭,一柄鍋,杓舞得虎虎生風。

  一旁幫手的三廚一把蔥段兒撇下,他立刻翻起鍋杓舀來秋油、蒜辦跟辣椒,激起的焦香連她也聞得到。等三廚放進發好的鮑脯,他一點頭,要腳邊雜辦把火催猛,接著順風順水翻攪數分,一道熱騰的紅燒鮑脯便燒好。

  一把鍋裡菜傾出,他不稍停地繼續攔炒,熱得上衫都濕了,也不見他停下休息一會兒。

  她心裡一動,眼淚差點又掉了下來。

  說真的,酒鋪生計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就為了幫她,自江邊回來,就不斷扯著王叔研究功夫菜,據王叔說,好幾道菜色都是四爺提供,王叔能做的就是拚命學。

  窖裡也忙得恬兒走不開身,至多就是用她的舌頭品評味兒和是不和。

  她一嘗覺得和的就算過關,不和的,她也能說出到底是缺了哪一味——就靠她這張嘴。寧獨齋和王叔合計出十多樣新菜,幾乎吃過的人都說,那是從未嘗過的絕頂妙味!

  一名夥計把紅燒鮑脯送上之後又跑了回來。「四爺,外頭釀冬瓜鹵香雞已經少了一半,您得快烹了。」

  不斷舞著鍋杓的寧獨齋點頭。「知道。」

  「四爺,發好的鮑脯剩下不多了!」一旁三廚喊道,「那就換別道菜,安東雞的材料馬上備好。」

  「是。」

  恬兒又看了一會兒。才靜悄悄,誰也沒驚動地回起居的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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