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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艾珈    


  換句活說,她需要他。

  寧獨齋得意了些許。

  同時他也覺得惱,怎麼自己這麼好應付,幾句好聽話便能打發?

  但看著她滿懷歉意的小臉,他沒法昧著良心說不回去,打從一開始,他就決心插手管到底了。

  「先在這裡說了,從今以後,你絕不可以再那麼做——不顧自身安危,一心只想著救人!」

  「沒二話。」她重重一點頭,發上簪子也跟著重重一晃。

  從他剛才的話還有他肯原諒她,她現在可以拍胸脯跟人保證,四爺是徹頭徹尾沒話說的太好人。這樣的人,做什麼都是有理由的。哪像她,窮會莽撞。

  「還有,你剛也看見了,我當著眾人畫跟金家下了戰帖,接下來他們肯定會有些動作。」

  「我不怕。」他剛才做的事,她老早就想做了。「我嘗過金家的酒,跟您一樣,覺得它比馬……還不如。」她是姑娘家,不好在大庭廣眾不說出「馬尿」兩字,可她早在心裡罵過無數回了,金家釀出來的東西,哪配叫酒!

  真是有志一同。他唇邊終於有了笑意。

  「這回就饒了你。」他抬頭四顧。「就你一個人?王叔呢?」

  「王叔早回去了。」見他笑了,她心裡的大石總算卸了下來。

  「我一個人跑過來的。馬伕說他不好回頭,我要他找個地方掉頭,再來江邊找我。」

  她這麼一說,他才發現她腳上的紅繡鞋,已被泥塵染了半黑。

  他心頭一動。她一路跑了多遠啊?

  「累不累?」他瞅著她問,眉眼多添了點心憐。

  「還好。」能再找回他,她開心得連累也忘記了。「只要您願意跟我回頭,就算要我跑斷腿也沒關係。」

  「不許這麼說。」他不假思索地衝口而出。「在我還在的時候,你最好保證自己可以平平安安、毫髮無傷地活著。」

  正好他又提起,她停下腳步定定地望著他。

  「我從剛才就想問了,」她大眼天真地眨動著。「您知道您的話聽起來像什麼?您很在乎我,是嗎?所以您才會因為我不顧危險發這麼大脾氣?」

  他俊臉一紅。

  沒想到她這麼聰明,才多久時間,就把他心裡秘密全看穿了。

  一上馬車,恬兒就拚命問著:「怎麼樣嘛四爺——您別老瞧著外邊不回答我?」

  不斷追問的她,就像咬緊主人衣角的小狗,非要他給個答案不可。

  等馬車的時候,他不作聲,她也不好在外人面前窮追不捨。

  可這會兒上了馬車,車市又已覆下,正好方便她糾纏。

  「哥哥常提點我,說人要是突然悶不吭聲,就表示他心裡有鬼——四爺,您該不會被哥哥說中了吧?」

  煩死了!他放掉覆在窗上的竹簾,回頭瞪她。「剛才是誰答應我,什麼都要聽我的?」

  「您又沒叫我不要問。」她理直氣壯的咧。「而且您要是這麼說了,那就表示我想得沒錯,您在乎我,而且比我想的還要在乎在乎許多,不然依您性子,早一句囉唆就把我轟走了。」

  她想聽是嗎?他佯怒地板著臉。「囉唆。」

  「哼!」她眉眼浮現委屈。「您賴皮,您根本就是故意氣我。」

  她啊,真的是。他一歎,心想自己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她聰明得要命,又心直口快,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他發現只要自己稍不小心,心思就全被她給看透了。

  渾不知自己已切中他心思的她,還在那兒嘟嘟嘍嚷。「我只是希望能多瞭解您一點。您不知道,您比醪還難懂,醪雖然不會說話,可它想說的,我只要靜下心看就曉得。可您不一樣。不管我怎麼看。我就是讀不懂——」

  這樣還叫不懂?他暗翻白眼。他已經覺得,在她面前,他簡直就像不著片縷般裸著身體。

  從來沒人這麼接近他的心,當然,他也向來不肯讓人這麼親近。她是頭一個,或許——也是最後一個。不難發現,她在他心底佔了多重要的位置。

  「拜託嘛,您就答一句,一個字兩個字也行——」她想知道他是怎麼想她的。

  吐露心事不是他慣常會做的事,但他不介意用行動表明。

  他黑眸一閃,在她還來不及意識發生什麼事情的時候,他頭已朝她傾來。毫無預警,也不打算給她機會抗拒,他就這樣親密地覆著她的唇,品嚐她、啜吮她,舌尖鑽進她唇內,直到她再也想不起任何事。

  當他唇稍稍離開她嘴,她雙眼迷濛地望著他,腦子早已記不起任何事情。

  他粗長的指挲著她柔軟的下唇,意猶未盡地盯著她的臉,好一會兒才又低下頭,吮住那甜蜜的嘴。

  或許他暫時還沒辦法接受有人會喜歡他,可他明白,他喜歡碰她,打從他第一次吻她,他就知道自己喜歡親她,喜歡她閃閃發亮的眼睛,喜歡挲蹭她臉頰、嗅著她的體香。她聞起來,比盛開的牡丹還香。

  不知過了多久,他濕潤的唇才來到她耳邊,一邊輕咬一邊問:「這樣——懂了嗎?」

  只見她水眸迷迷糊糊地眨呀眨,好半天才記起他說了什麼。

  「所以——」她雙眼仍有些呆滯。「您不討厭我?」

  說得太保守了。他鼻尖抵著她輕笑道:「我不會跟不討厭的姑娘親嘴。」

  一聽他這麼說,她興奮地瞠大眼。「您的意思是——您有一點點喜歡我?」

  「——別對我寄望太多。」對他而言,「喜歡」這感覺,太陌生了,而他也不願意騙她。只是一發現她臉上的光采倏地變黯,他忍不住多說了幾句。「不過我知道,打從再見到你,我就想親你了。」

  她大眼睛骨碌骨祿地轉著,好似要把他的話,跟他這幾天的表現合在一塊兒想。

  他耳根微微紅起,可惡。肯定會被她發現他一直言不由衷。

  望見他的反應,恬兒笑了。

  「怎麼辦,四爺?」她望著他的眼,你沾了糖蜜似。「您這樣子——我發現我越來越喜歡您了。」

  他斜眸瞪她。她想拿這等甜言蜜語騙他?

  可他不知道,他這時的眸子,多甜。

  「您這樣子真好看——」她陶醉一歎,不由自主朝他偎去,可一想到他說不定不喜歡,又硬生生坐回原位。

  「怎麼?」

  她憨氣地傻笑。「我擔心您不喜歡——」

  貼心的丫頭。瞧著她臉,心憐忽地白他心頭湧上。他用力一環,牢牢實實地抱住她。「我特許你碰我,只要旁邊沒人。」

  「真的?」她開心地仰著頭。「我想做什麼都行?您都會答應?」

  他很喜歡她發亮的雙眼。「先說來聽聽,你還想做什麼?」

  「我一直想摸您的臉——」她著迷地撫過他眉梢、眼臉、鼻尖——然後是他的嘴。「還想……多親您一會兒。」

  他望著她的眸子,一下子變深了。

  他抗拒不了這要求,或者該說,他跟她想的是同件事,只是沒說出口。

  「這種事以後就不用問了——」他的嘴再次覆上她,先是輕輕的,然後變得熱烈。他環住她腰,讓她坐在自己堅硬的腿上,兩人上身緊緊貼合,胸口到肚腹之間再沒其他縫隙。

  「四爺……」她嬌嬌地喚著,覺得身體變得又酥又熱,手啊腳的全都軟綿綿,彷彿喝醉了似。

  「獨齋。」他舌尖舔著她唇角,再含住她下唇輕吮。「只有我跟你的時候,我准你這麼喊我。」

  「獨齋——」她這聲喚,添進了她心頭澎湃的愛意。十八年來,她眼睛裡除了釀酒,就是家人;她從不曉得世上還有別的東丙,能令她如此神魂顛倒、意亂情迷。

  「你這個樣子——」他隱去了底下的話,因為害羞。他說不出口。她實在太甜、太可愛了,光聽她喊他名字,就讓他全身暖了起來。

  他大手挲著她纖細的臂膀,在他懷裡,她簡直就像娃娃一樣脆弱,真怕不小心把她掐壞了。

  「我好開心、好開心。」她貓似地蹭著他肩口,暖暖鼻息朝他脖子吹來。「簡直是作夢也想不到,能這樣偎在你懷裡,先前我一個人坐在這兒的時候,多擔心你一氣之下,真的就掉頭回寧家堡了。」

  他擰著她鼻頭,故意嚇她。「有那麼一瞬,我還真想不理你,做事那麼莽撞,還敢說你喜歡我?」

  她不依地嘟起嘴。「怎麼能把兩件事扯在一塊說。」

  「就是要扯在一塊說。」他正色。「換作是你,如果有人前夜才跟你說喜歡你,一轉頭又馬上因為救其他人喪了命,你說,你會有什麼感覺?」

  肯定是生氣——還有懷疑,懷疑那人說的喜歡。到底是不是出自真心。

  難怪他剛才那麼生氣,她懂了。她還把他想窄了,以為他只是關心她而已。

  原來他比她想得,要更更更——不知多幾個更的在乎她!

  「我不是要你見死不救,我也不是覺得那孩子死有餘辜——」

  他歎了一聲。

  「只是在你大步奔出去救人的時候,我敢說,你腦子裡肯定沒有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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