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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艾珈    


  他瞇起了眼,瞧她表情,是在說下回再讓她遇上,她仍然會那麼做?

  想到方纔的震驚與恐懼。他索性不講理到底。

  「不管你有沒有辦法,我之前說過。只要我在時家一天,你就得按我吩咐去做,你自己也答應了。」

  「我是說過!」恬兒急得跳腳。「但那只限鋪子裡的事情,我沒說過我平常想做什麼,也得經你同意。」

  他哪聽得進這種話。斬釘截鐵地說:「只要你是時家酒鋪的一份子,就得聽我的!」

  太不講理了!剛才的事,她不覺得自己做錯,救人怎麼會有錯?

  「既然這樣。我們的約定取消,從現在開始,鋪子不勞煩您了。」她雙手交抱胸前,要比倔強,她自認不會輸人。

  「很好——」他咬牙切齒,也跟她槓上了。「我如釋重負。」

  一旁的王叔看傻了眼,事情怎麼會鬧這麼大呢?

  「噯噯噯,小姐、四爺,您倆別說氣話。有事好好商量——」

  「鋪子的事我說了算!」他都說他如釋重負了,她還能怎麼回?只能一股勁地彆扭到底。「多謝四爺這兩天的幫忙,時家還是歡迎您留下來作客。」

  換句話說,她不需要他了。

  好,很好!

  寧獨齋有種被揚了一巴掌的狂怒,雖然他明白她只是在說氣話,但他也不是沒脾氣的人。

  要他繼續眼睜睜看她一次又一次,不顧性命地去救人,他還是離開得好。

  「謝謝時小姐好意,不過我寧某還有一點自知之明——就此別過。」說完,他立刻掉頭走人。

  站在一旁的王叔不知道要先勸誰,他一邊看著恬兒倔強的側臉,一邊張望越走越遠的寧獨齋。

  怎麼會開成這樣呢?王叔抱頭苦搔。

  恬兒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就在她坐上馬車準備離開時,她就發覺自己做錯了。

  不是她救人不對,而是她不該用那種口氣跟寧獨齋說話——老天!馬車裡的她懊悔地呻吟。她怎麼這麼晚才發現,他所以強要她聽話,全是因為他關心地、怕她出事啊!

  莽撞莽撞莽撞!她擊拍著腦袋,明明昨晚才對天發誓,以後跟他說話,肯定會更周延一點,可脾氣一來,她就忘得一乾二淨了。

  不行,她不能任他這麼走掉,就算磕破了腦袋,也一定要求得他的原諒。

  哪怕他今後再不願幫他們了,她還是得想辦法央請他回來,讓他留在時家直至他氣消為止。

  不然她哪對得起哥哥,哪對得起他對她的關心!

  她用力一敲車篷。「回頭回頭!」

  駕車的馬伕大喊:「小姐,這路太小,沒辦法回頭啊!」

  「那就停車!」

  不等馬車停穩,她裙擺一撩,自己跳了下來。

  「小姐,您是——」馬伕一頭霧水。

  「我要回去找四爺,你想辦法轉回頭繞到江邊,找著人我會站在那兒等你——」話還沒說完,她旋即跑了起來。

  同一時刻,負氣離去的寧獨齋大步邁進江邊酒棧。

  大清早,店只有他一個客人。杵在櫃什後邊的小二見有人進來,立刻跑出來迎接。

  可一見他的表情,小二暗暗打了個寒顫。

  他不笑的時候,眉頭老是緊皺,看起來總像在生氣;真發起脾氣時,面色更是閃到教人想退避三舍。

  「這位爺——」小二誠惶誠恐地說話。「不知您想吃喝點什麼?」

  他黑眸一橫。「店裡有什麼好喝的酒?」

  「小的幫您介紹,」小二哈腰指著牆上。「小店的金花酒跟玉釀酒,全是咱們城裡金家酒莊釀出來的極品,不知大爺屬意哪一味?」

  寧獨齋眉頭挑起,這麼巧?他早想弄幾瓶金家酒來嘗嘗,沒想到在這裡碰上了。

  「全送來,再端幾盤下酒小菜。記得,我要最好的,要是我吃得不滿意——」

  他眸子定在小二臉上。「我可不客氣了。」

  小二背脊一陣涼。「當然當然,大爺請坐,小的馬上把酒菜送來。」

  轉過身,小二暗暗拍了拍胸口,才又邁步前行。

  寧獨齋沉著臉瞪望江邊風景,直到此刻,他心裡依舊氣著。

  他在氣著時恬兒的莽撞、氣著自己剛才的心慌,還氣自己的走不開!

  依他以往的個性,聽見約定取消,沒二話他肯定馬上走人,哪可能會像現在一樣,眼巴巴等著喝那什麼金花酒。

  最嘔的是。他真沒想過離開紅橋鎮!

  一碼歸一碼,時大哥的冤屈他不打算就這麼放下,當然他也不會厚著臉皮再回去時家,他有的是銀兩,外邊多的是客棧,他還怕沒地方落腳。比較為難點的是時間,剛才他一路走來一路算,離師父壽辰,眨眼已剩不到二十日。

  二十日再扣掉回程,十四、五天要想辦法拿回時家的酒牌,確實緊迫了點。

  煩。

  方想到這兒,小二陪著笑臉端來小菜跟酒。

  他皺著眉頭挾了塊清蒸鴨子進嘴裡,和王叔一比,這兒掌杓手藝是差了一點,但勉勉強強還算能人口。至於酒呢?他手伸長拿起酒瓶,才剛拔開塞蓋,眉頭先皺了起來。

  這什麼味兒?他湊近鼻前一嗅,嫌惡地擱下。什麼鬼東兩,比馬尿還熏!

  「小二。」他拍起桌子。

  小二立刻奔了過來。「噯噯,大爺什麼吩咐?」

  「你送來這酒確定是金家所釀的極品,沒騙我?」

  「貨真價實!」小二拍著胸脯擔保。「小的又不是跟老天借了膽子,怎敢欺瞞大爺您。」

  想不到金家人這麼可恨!寧獨齋又拍桌。不但勾結官吏,氣死了時大哥,還釀出這種黏糊糊又噁心——說它是酒,還真污了酒名!

  連嘗一口也不願,他直接抓起摔碎。一旁的玉露酒,也是相同遭遇——他拿起嗅一嗅後,摔!

  釀出此等金花玉露,還敢涎著臉說是上好佳釀,想也知道金家老爺是什麼貨色。打死他也不信,全家會是什麼奉公守法、愛民惜物的好釀戶。

  這個公道他非幫時大哥時回來不可——他對自己發誓!

  「這這這位爺——」小二嚇壞了,以為遇上找麻煩的惡霸了。

  連摔了兩瓶酒還沒辦法消氣,寧獨齋大聲道:「把店裡的金花、玉露酒全部拿過來!」

  「您您您——」小二簡直要跪下來哭了。

  「放心,我不會白吃白喝你。」他掏出一錠元寶,重重擱在桌上。「夠不夠?」

  「夠夠夠——」一見桌上這錠大元寶,小二表情全變了。「小的立刻幫您取來。」

  「不必送到我這兒,」他朝門口一睇。「直接端到門口,當著眾人面全砸了。」

  「啊?」小二驚詫,以為耳朵聽錯了。

  「叫你做就是!」反正也不是什麼錯過可惜的萊色,他索性走到門口,盯著店小二扛出四、五隻陶甕,他一點頭,小二個勁兒地往地上猛砸,那股微酸微嗆的酒味四竄,惹來一群好奇的行客。

  「怎麼回事啊?幹麼沒事砸酒?」一名大叔湊過來問。

  「大叔,您這麼說就錯了。」冷眼旁觀的寧獨齋提點:「這些東西,還不配叫酒!」

  一名紅鼻子老頭嗅著。「這味兒,不是金家的金花酒?」

  「是,這兒還有金家的玉露酒。」他抬腳一踢,地上陶甕又碎了一地。「一樣,比馬尿還不如!」

  「會嗎?」一群人在底下寒寒率率。「我倒不這麼認為,雖然是比不上時家的酒——」

  「這位大爺,您這樣子容易惹上麻煩。」最先說話的大叔好心,跑來寧獨齋身邊提醒。「您大概不曉得,在咱們城裡,得罪了金家就等於得罪了官府——」

  「我就是要得罪他們。」他四顧圍觀行客。「你們有誰願意幫我把話帶到金家?我重重有賞。」

  他高舉手中的元寶。眾人猛地抽氣。

  「我我我——」紅鼻子老頭衝到他面前。「我朗六幫您帶話!」

  「幫我轉告金家老爺,」他聲音極響,即使站得老遠,也能清楚聽見他聲音。

  「我寧獨齋一定會幫時家時回公道,看他還有什麼破爛招數,儘管使出來,我絕對奉陪到底!」

  話剛說完,他忽地就瞧見了——時恬兒就站在人群裡邊,眼中噙汨望著他。

  第6章(1)

  一待好奇圍觀的行客散去,酒棧門口只剩下寧獨齋與時恬兒遙遙相望。她抹了抹眼眼眶,難掩懺悔地走近。

  寧獨齋瞧她的表情,就知她全聽見了。

  他靜靜地看著她,他剛才已經說了太多,換她了。

  「我是來請求您原諒的。」

  他眉一挑。「不是不需要我了?」

  她連連搖頭,「我知道我錯了。您一轉身我就發現了。您是因為關心我才會那麼生氣,再原諒我一回吧,我以後絕對不會再跟您鬧脾氣。」

  她這麼說,無疑是接納了他先前說的,不管做什麼事,她全都得聽他的。

  見她願意退讓,他心裡是舒坦了一點,但不想這麼簡單饒過她。

  「何苦委屈?」他故意說。「你自己也清楚。依你能耐,就算沒有我,時家酒鋪一樣撐得下去。」

  「不行的。」她太瞭解自己了。「我早說過了,我不是一個稱職的當家。在外人面前或許可以裝裝樣子,但底下是什麼脾氣。您這幾天也看見了,我只懂釀酒,別的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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