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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貓朵    


  沒想到這次再度踏進醫院,還是為了那個已恢復殷昊身份,卻還沒能找回殷昊那段記憶的好友。

  林凡穿過人滿為患的大廳,詫異於台灣人的看病習慣,這算不算是一種世界奇觀?

  真有這麼多病痛?

  上次來也是滿滿的人,這次來還是一堆等掛號、等領藥的人。難怪人家說當醫生的最好賺錢,隨隨便便抓一個過來問,財產都是一般老百姓的數十倍、數百倍,甚至更高。也難怪那麼多為人父母的,老愛鼓勵自己的孩子去念醫學院。

  經過了大廳,他直往最裡面走去,那裡有幾間醫科主任的專屬辦公室,其中一扇門上的名牌——

  神經外科主任  方士均

  看到門上那個有著熟悉名字的名牌時,林凡停下腳步,深吸幾口氣。

  上回來,他是一個人,沒什麼好顧慮。但這回來,他還是一個人,可卻多了一顆心在身上,而他身上那顆多出來的心,是裡面那男人的女兒的,是以,他不能再無任何顧忌。

  沉沉吐出一口氣後,他舉手準備敲門,正當手要落在門板上時,他這才發現門未完全緊閉,而且,還有一道他熟得不能再熟的聲音從裡頭傳了出來。

  唔,不是他有偷聽的壞習慣,是裡面那個極有可能在未來成為他岳父的人,似乎沒有關門的好習慣?這習慣不好,有機會得提醒他一聲。

  「終於得到林凡了?」方士均看著難得在他上班時間來探望他的女兒,情難自禁地調侃著。

  「得到?」方若海揚起秀眉,語調上揚,「爸爸,你這種說法還真難聽呢!」一抹不自然的潮紅浮上頰畔,畢竟現在和自己父親討論的,可是自己的男友啊,多少會有一些不好意思。

  「難聽?不然要怎麼說?」推高老花眼鏡,他看著出落得愈來愈有女人味的女兒。唉,愛情啊,真的很偉大,偉大到把他那向來大而化之、直腸子的女兒,從女孩變成女人啦!

  「唔,你可以說有情人終成眷屬啊。」得到?這說法好像她強迫林凡變成她的所有物似的,爸爸真不浪漫!

  「哈哈!」方士均笑開,年紀雖大但仍中氣十足,渾厚的笑聲配上垂落的灰白色眉毛,讓他看起來像尊土地公。「人家有說要娶你嗎?還終成眷屬?一點女孩子家的矜持都沒有。」

  方若海微偏螓首,仔細想想,爸爸說得也是,林凡沒向她求婚啊,最多只是問爸爸會不會反對他們的交往,如此而已。但……他愛她啊,只要他愛她,這就算是有情人終成眷屬了吧?

  他屬於她,她也屬於他……

  「我們在乎彼此,這樣就夠了。」她糾正父親的觀念。

  站在門外聽見這一切的林凡,雙眸瞬間變得炙熱。

  若海若海若海,裡頭那個可愛女人,是他的若海,有這樣的女人相伴,他覺得好驕傲呢。

  「說來說去,你今天能和他發展成這樣,最大功臣可是我咧。要是哪天真結婚了,我除了是主婚人之外,媒人紅包也該是我來賺,哈哈哈!」見到寶貝女兒終於覓到幸福,他樂得像個老頑童。

  林凡那個男人啊……初見時,覺得他太冷然,自己女兒個性是這麼熱情,愛上那樣冷漠的男人,會是很苦的事。但上次拿玉墜給他時,見到的他,卻比初次來得順眼多了,起碼他冷冰冰的臉龐,有了比較多的表情。

  如果他的改變是受女兒影響,那麼把女兒交給他應該是沒問題的。何況。他是那麼偉岸優秀的男子,該是容不得讓身邊的女人受苦才是。

  一個男人能被一個女人改變,絕非輕易的事,除了存在著愛,還有什麼理由可以解釋?他對若海有愛,那就沒什麼好擔心了。

  「最大功臣?」方若海轉動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促狹地說:「你之前不是還懷疑我們的個性會合不來?現在見我和他感情好,你就變最大功臣啦?」

  「我當然是最大功臣,也不想想當初是誰要我拖延交給他玉墜的時間的?要不是我的拖延戰術成功,你哪有時間和他培養感情啊。」方士均愈說愈得意。

  門外那雙幽黑的瞳眸,在聽見方士均這段話時,倏地瞇起。

  那時他就覺得怪異,怎會一個為人父的聽見自己女兒被綁架,非但沒有在第一時間交出他這個「綁匪」所要的玉墜,後來還以出國參加會議為由,讓自己的女兒繼續留在「綁匪」手裡。

  原來是故意拖延時間啊……

  但為什麼呢?這麼做對他們有什麼好處?林凡雙手抱胸,把整件事從頭細想一次。他們拖延時間是不想讓他太早查出真相,好讓向震譚的實驗能夠繼續下去嗎?

  「是是是,爸爸最厲害了,是你拖延了時間,我才可以一直住在林凡那裡。」方若海刻意滿足父親的得意。

  而她這段話,無疑是讓林凡確定了他的臆測。

  方士均是向震譚的好友,而方若海又是方士均的女兒,所以他們父女倆在得知他要調查殷昊的身世時,故意拖延讓他拿回玉墜的時間,好幫助向震譚能有多一點時間去做實驗研究嗎?

  「但是……」方若海頓了頓,又繼續說道:「國智堂哥也幫了不少忙啊,林凡的資料都是他提供給我的呢,所以要論功勞,國智堂哥大功一件,嘻!」她調皮地笑笑,卻沒料到這話聽在門外那男人的耳裡,又是另一種解釋。

  林凡以為關於殷昊和季深深那場實驗,方氏父女也脫不了關係,否則方若海為什麼要方國智提供他的資料給她?

  只是他沒想到方國智會是方若海的堂哥……是啊,同樣姓方,這就證明他們真有血緣關係了,不是嗎?

  愈去想,他雙眸中透露的光芒愈是森寒。

  是向震譚發現他懷疑殷昊的身世,怕他去調查去揭穿,遂要方若海接近他,然後用美色誘惑他,拖延他調查的時間嗎?

  是了,大概是這樣了,否則怎會有一個女孩願意當人質,還是主動開口她要當人質讓他綁架?否則方士均怎會那麼輕鬆面對女兒被綁架的事?否則那晚她怎會那麼主動地親近他但事後又急著逃避他?

  他還以為那晚親密後,她的逃避是因為害羞,結果呢?一切都是他的自以為是,是他自作多情了吧?

  任他一片真情真意,細心為她打造一個舞蹈的國度,好讓她畢業後可以無後顧之憂地盡情去跳她愛跳的舞,豈料,這原來是一場騙局啊。就如殷昊和深深那般,自始至終,都被有心人設計。

  虧他自己曾是研究室的成員,最後也得淪落到被設計的地步。

  方若海啊方若海,前一秒鐘他還因為身邊有她而感到驕傲,怎麼這一秒鐘,他卻因為認識她而感到後悔?

  他後悔交出多年來都不願交付給任何女人的心,他後悔沒能堅定自己不再碰感情的意念,他後悔他之前認定女人都是脆弱的想法……女人其實不脆弱,只是她們懂得用脆弱來讓男人疼惜她們的脆弱。好……虛偽!

  心上那被她縫補起來的舊傷痕,慢慢地鬆了線,線尾從傷痕上慢慢跳開,一路開到線頭,傷痕又滲出絲絲血花。淡淡的紅色,濃濃的傷痛,在胸口翻攪著。

  他一個成熟男人怎會被一個大學生玩弄於股掌間?

  曾經,他以為芸心之於他,是細水長流,是白開水,溫溫淡淡的感情,穩穩定定地發展。曾經,他以為若海之於他,是水火交融,是壺醇酒,濃濃烈烈的情感,熱情永續不斷。

  孰料,原來濃烈的感情走到最後,就是被烈焰反噬啊!

  「哎呀,那乾脆你和林凡結婚那日,爸爸是主婚人,媒人就讓給國智那小子啦!」方家有女初長成,他雖不捨,卻也盼望女兒能有個好歸宿,他樂見林凡娶走自己的寶貝女兒。

  門外的林凡,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考裡。感情啊,愈想去釐清,它愈是讓你看不清。林凡只想著他被欺瞞,卻沒細想為什麼門內的那對父女,會那般熱烈地討論起他和方若海的感情,甚至是婚姻?

  如果真的只是欺騙,那麼方氏父女不會談到結婚的事,方若海更不會一提到林凡,就雙眼晶燦,小臉發亮。

  林凡沒想到這一點,真的沒想到這一點,於是……

  「抱歉,我打擾你們的談話了嗎?」他輕叩門板,提醒他們他的存在。

  「林凡?!」方若海驚呼一聲,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他。她沒聽他提起,他今天會來找爸爸啊。「你怎麼來了?」她靠過去,欲握住他的手掌。

  他察覺她的舉動,手一揚,避開她的親近。

  「林凡?你……」她瞠大眼睛,不明白他的舉動。

  看看他的眉,打了好幾個折:又看看他的眼,一樣是那麼深黑,卻帶森寒之氣;他的唇緊抿著,拒人於千里之外。她知道他在生氣,只是,他為什麼生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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