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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余宛宛 天!她身子凍得像冰。 藺常風解下披風蓋在她肩上,用盡力氣將她攬進懷裡恨不得把自己體溫全傳到她身上。 「藺哥哥……」戚無雙的臉整個埋進他的頸窩裡。「你好香,不像我幾天沒洗澡,身子油膩膩……」 「你在發燒!」 她的額頭燙燒了藺常風的皮膚,藺常風眉頭鎖得死緊,使出輕功大步往外走,腳步不曾因為抱了她而有任何停歇。 「難怪我頭沉沉的……原來這就是發燒啊……以往我才有個不對勁,府裡的姊妹們便請來了大夫,再不就強押著我休息……」她把臉盡往他頸子裡鑽,偏偏再怎麼挨近,她都覺得不夠緊。 「別說了,你聲音都啞了。」他嘎聲說道。 「我得說話才能確定你是真的在我身邊,不是我累昏了幻想出來的人哪。」她揚眸望著他,連眼也捨不得眨。 「沒事了,公主的毒已解,你的清白也洗清了。」藺常風低頭看著她。想揚起唇角,可錐心的痛逼得他沒法子正視她。 幸好,獄卒正為他們打開內牢第一道外門,他順勢抬頭摟著她走入夜色之間。 戚無雙貪婪地呼吸著夜涼的味道,瘦弱身子開心地不住顫抖著。 「冷嗎?內牢還有兩道大門要出,你忍一會兒。」藺常風下顎頂住她的發心。 「出了那牢房,還有什麼事需要忍?」戚無雙連掀眸的力氣都快沒有,可她不捨得合眼,覺得月色星光從不曾如此美好過。藺常風的身子劇烈震動了一下,只好緊咬著牙控制情緒。 「下毒的兇手找到了嗎?」她問。 「尚未找到,但已經知道公主所中的蛇花之毒需要十二個時辰以前吃下,方能生效。」 「所以,有人要謀害公主,我不過是倒霉,正巧著了你父皇欲加之罪的道,對嗎?」 戚無雙在他耳邊小聲地說道。 第3章(2) 「他不會懂得我今生只執著於你一人的心情。」藺常風低頭以面頰緊貼著她的。 「你說這種情話怎麼一臉如喪考妣的模樣?」她氣息雖虛弱,卻仍嘻笑地說道。 「我已向父皇辭去巫城城主一職,也不管秘密御史之事,今後便專心守在你身旁。」 戚無雙一怔,完全沒想到他竟這麼毅然決然地推辭一切。會不會有朝一日,她會怨了她,讓他失去這一切? 「無雙。」他一看她臉色目光茫然,連忙用力地握住她的肩膀。 「我沒事。」她定定望著他的眼,如今才發現他眼色太沉、太悲,竟找不出一分為她脫困而高興的喜氣。 她待在內牢的這段時間裡鐵定出了大事。 最有可能之事,便是他與皇上之間為了她起了大爭執。否則她這藺哥哥一派正氣,一心就想為人民眸福祉,怎麼會捨得辭去秘密御史與巫城城主一職呢? 「你這又是何苦?」戚無雙揪住他衣襟,柳眉緊蹙。 「我心甘情願。」藺常風斬釘截鐵地說道。 戚無雙瞧他眉宇之間竟無一絲悔意,也不想再多加深他眼裡的沉重,於是一聳肩,杏眸瞥他一眼,佯裝不在意地說道:「哎呀,可惜了巫城城主這門大好差事。那裡產的琥珀足以讓百姓都發財呢!不過,也沒關係,我這雙手點石成金,總不會讓你過苦日子的。」 藺常風沒笑,只將下顎再度頂住她的髮絲,目光眺望望著遠方。 他真怕她待會兒聽到壞消息時,會就此怨了他。畢竟若不是他的身份不同,事情怎麼會落到這步田地? 「是我害你受苦了。」他啞聲說道。 她小手安撫地輕拍著他胸口,輕聲說道:「哪兒來的苦?人都還活得好好的,不是嗎?咱們若是那麼簡單就成了神仙眷屬,也未免太過有驚無險,哪兒來的曲折離奇故事好告訴後世子孫哪?」 藺常風沒接話,只擠出一抹笑容,抱緊她快步走出牢房外的兩道大門。 內牢的高大城門之外,早已候著兩輛馬車。 藺常風領著戚無雙坐上第一輛馬車時,裡頭早已備妥熱水及乾淨衣帛,而戚無雙女扮男裝時所迎娶的二房蘇秋蓮,一看到戚無雙,馬上淚眼汪汪地攬住了她。 「哭什麼,我還活得好好的呢!」戚無雙笑著伸手讓蘇秋蓮握住。 「車子立刻駛回花城,煩請你替無雙梳理一番後,再讓大夫上來把脈。」藺常風對蘇秋蓮說道。 「幹麼這麼急?在京城裡先找個地方小歇,不好嗎?」戚無雙仍偎在藺常風懷裡,還故意將臉頰靠在他胸前搓揉了好幾下,壞心眼地低笑道:「瞧我這張大花臉,你這衣服都能拓出一張臉印了。」 「少說些話,聲音都啞了。」藺常風拿出一隻銅壺,直接遞到無雙雙唇邊。「喝點蜂蜜水。」 甘甜蜂蜜水流入喉間,戚無雙急嚥了好幾口,竟嗆咳了起來。 「怎麼了?是不是喉嚨痛?」蘇秋蓮急忙拿著布巾替她拭唇。 「喝了幾天帶著泥味的水,這東西就像瓊漿玉液啊。」戚無雙笑著說道,泰半身子仍無力地偎在藺常風懷裡。 藺常風將她抱至軟墊椅後,先自一旁玉盒裡,取出一顆玫瑰糖放在她口中,再朝蘇秋蓮一頜領。 「我會照料她的。」蘇秋蓮點頭說道。 「好了,你快出去唄。等我恢復那驚天動地的美貌之後,你再來瞧我。」戚無雙要推他,無奈連手都只能抬高小半寸。 藺常風張開口,想說什麼,最終還是默然地退出馬車。 馬車開始移動,蘇秋蓮連忙拉出座位下燒熱的銅盆,讓馬車內更暖和一些。 戚無雙臉靠在窗邊,打了個哈欠,美目似閉非閉地瞅著蘇秋蓮。 蘇秋蓮拿出幾條早擰好的毛巾,一次又一次地替戚無雙擦拭著身子。 「回去再替你洗個頭……嗚……」 蘇秋蓮捧碰著戚無雙怎麼揉也揉不熱的肌膚,看著她眼底的疲憊,想著她一會兒要遭遇的事情,忍不住便是淚漣漣。 只是,疲憊過度的戚無雙沒注意蘇秋蓮的淚,只在她的巧手服侍下,陷入半睡半醒間。 後來,戚無雙也只隱約知道有人替她把了脈,說她染了風寒,腎氣不足、精神虛耗,得好好休息…… 其他還發生什麼,戚無雙便一概都不知情了,她只曉得自己才喊了一聲「藺哥哥」,便又讓他給攬回懷裡。 她將臉靠在藺常風胸膛上,覺得此生從不曾如此舒適過。 「張開嘴巴,喝點熱白粥。」藺常風低聲喚道。 「我想……」睡。 「吃點東西再睡。」藺常風很堅持地拿起小匙餵她,直到她嚥下半碗粥為止。 戚無雙喝了一些粥,此時已略有清醒跡象,她揚起長睫看他—— 車窗邊油燈的陰影映在他的臉龐,而他的神色顯得悲憤。 藺常風撫著她瘦了一圈的臉孔,張口欲言,卻還是不忍心告訴她真相。 只是,這馬車也上路一個多時辰,她身子也安頓好,實在是沒有法子再隱瞞了,他們還有很多事得商量…… 「怎麼才幾天便長出白髮?」戚無雙心疼撫著他的髮鬢,雙手落到他頸間攬著。 長出白髮嗎?藺常風苦笑著搖頭,因為他這幾日壓根兒沒找過鏡子。 「我沒事了。」她在他下顎印上一個吻。 他捧住她臉龐,深深地望入她的眼底。 「無雙,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不該為了想光明正大地娶你入門,便向父皇要求許婚,讓你不得不說出女扮男裝之事,造成了一切災禍……」他紅了眼眶,竟無法再繼續往下說話。 「瞧藺哥哥說的是什麼話啊,決定女扮男裝的人是我,招惹你的也是我,你何錯之有?」戚無雙笑著撫著他的臉龐,察覺掌下的冰涼,再看到他泛紅的眼眶,心裡閃過一陣不安。 「發生什麼事?我爹娘怎麼了?」她聲一沉,揪著他的衣襟坐正身子。 藺常風緊緊地握住她的手,乾涸深眸的痛楚,讓戚無雙驀地打了一個冷顫。 她搖著頭,往後瑟縮了下身子,突然發現自己並不想知道答案。 「你爹過世了。」藺常風嘎聲說道。 戚無雙聽不懂他說什麼,只能怔怔地看著他。 「聽懂了嗎?」他握住她肩膀,恨不得自己能代她承受所有苦痛。 「不懂。」她木然地搖著頭,指尖卻陷入他的手臂裡。 「你爹過世了。」他哽咽地說道。 「不可能。他身體一向還不錯,最多就是吃得太多太好,幾名妻妾爭寵太耗心神……」戚無雙揪著他的手臂,用力到全身都在顫抖,說話也喘了起來。 藺常風緊摟住她,將臉龐埋入她的髮絲裡,自責到不敢再看她。 以為找出了她清白的證據,正想著日後便要上她家提親,讓她爹覺得「戚無雙」雖是女扮男裝,但她成就出色、絕對有成為王妃的資格,日後亦能光耀門楣,誰知道……誰知道…… 「我爹是因為我的事……」她抬頭看著他,聲音冷靜得像是什麼都不曾發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