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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沈亞 「要學騎射在宮內不能學嗎?宮內也有極好的騎射先生,若呼延大人還覺得不夠,讓皇姑收呼延真為徒也——」 「太子,」皇后搖頭,「呼延大人既是不願讓呼延真進宮,太子又何須強求?」 太子歡抿了唇。他自幼在這宮內從沒有要不到的東西,即便如此他也是進退有據,未曾驕蠻傲慢,只這一次,他想。 呼延恪垂首不語,對皇后的話不置可否,那是默認了。 他不想讓呼延真進宮,寧可送回遙遠的北方狼帳也不讓他進宮?! 這傢伙對天家究竟有什麼意見?!不肯娶皇姑,也不肯讓呼延真進宮,他自己卻領著朝廷的俸祿,安坐御史大夫的位置?! 太子歡朝身旁的內侍使個眼色,小太監上前,兩人嘀嘀咕咕了幾句。 小太監行個禮便將周圍其他的宮女內侍全都帶走,連門窗都牢牢關上。 這是? 「皇兒,此舉何意?故弄甚麼玄虛?」連皇后都蹙眉。 太子歡故作純真狀,十二歲的小鬼,睜著雙清朗的眸子道:「母后,若是皇兒說,只想要呼延真伴讀呢?」 呼延恪垂著的頭硬了一下,慢慢抬起臉。這小鬼,尚未繼位就打算跟他這個御史大夫鬧翻嗎? 一直以來,他就是個孤臣,也願意做個孤臣;御史大夫一職外於三省六部,直屬皇帝,負責監察百工群臣,所以也只能是個孤臣。 他不與朝中任何同僚往來,清白孤高地忍受著朝中歲月。正因為他是個孤臣,燎皇向來對他頗為信任,任得他在朝中獨來獨往,這是他們君臣間不言而喻的默契。 他願意當個孤臣,不去結黨營私,而燎皇也願意任他自由,不拘束干涉他在政務之外的瑣事;但這小皇帝跟他沒有這種默契,他愛問就問,高興就要他把孩子送進宮,不高興的時候說不定就要他滾回老家,或者更糟。 「胡鬧!」皇后蹙眉,「天下之大,只不過尋個伴讀而已,哪個不能?更何況過去那些年沒有伴讀,皇兒不也好好地?今日何致於此?」 太子歡想了下,笑道:「伴讀是日夜要陪在兒臣身邊的人,哪能隨便找一個?過去那些年兒臣始終沒找到喜歡的人,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又怎能輕易放過?」 找到? 放眼朝中,他未曾向任何人提起真兒的事,這麼多年來的孤臣身份,怕是完全沒人知道他有個孩子吧!太子是如何「找到」呼延真的? 呼延恪黑著臉低語:「太子幾時親臨呼延府?下官竟未曾遠迎,實是不敬。」 太子臉上一紅,賭氣道:「嘖,見不得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有哪裡是本太子去不得的?」 「你跑去我家偷看我——」呼延恪差點咬斷自己的舌頭,他硬生生止住差點出口的話,緊緊地閉上嘴。 「講偷看太難聽了吧?」太子歡沒好氣地哼道:「探查一下大臣們的品性操守有何不可?難道呼延大人寧可本太子派迷雀上門?」 「為君之道,正所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不提這點還好,提起來真令他一肚子火。太子歡沒好氣地回嘴:「父皇正是一點都不疑,所以這滿朝文武都是變態、戀變者跟虐待狂!」 呼延恪一怔,險些為之絕倒,連忙側臉掩住狂笑。 呃……他的確聽說文武百官中,某些人的某些「癖好」不甚文雅,但直指為變態、虐待狂也未免…… 「好了,你們兩個。」皇后搖頭歎息,「太子年紀尚幼也就罷了,呼延大人怎麼也跟個孩子似地胡鬧,成何體統。太子,你即將登基,是為九五之尊,堂堂天子暗地裡跑去臣子家中實為不妥。」 皇后雖未動怒,然語氣中已顯威儀,太子只得服軟,悶悶地垂首。「母后教訓得是,兒臣知錯。」 不待皇后教訓,呼延恪已率先一步朝皇后下跪磕頭。「老臣有罪,請皇后恩准老臣致仕。」 太子歡一愣。 皇后頓時著慌,連忙打圓場:「呼延大人年不過三十,說老臣未免太早,更何況本宮並未怪罪大人。」 「臣為官已十載,心力交瘁且力有未逮,想早早致仕回鄉耕讀。」 太子歡霍地揮袖起身,一臉惱怒。 「心力交癢、力有未逮?這是從何說起?呼延大人為父皇及太上皇劬勞十年,卻連一日也不肯為歡效命,趕著致仕退休,莫非呼延大夫厭惡本太子?」 「太子言重。呼延恪自認能力不足,無法為太子效命,但朝中能者多矣,望太子另擇高明。」呼延恪說得雲淡風輕,但低著的肩膀卻是硬梆梆的一點也不肯退讓。 太子歡惱怒道:「只不過是給本太子伴讀,尚未啟蒙也罷,當玩伴本太子也願意,呼延大人未免小氣!」 「臣就是小氣。伴君如伴虎,呼延真絕對不能進宮。」話都已經說到這份上了,大家也不用再虛偽客氣,呼延恪凜著臉毫不退讓,想來這未成氣候的昏君也不敢真要了他的腦袋。 「呼延恪!你好大膽!」 「臣放肆,臣魯直不諱,望太子准臣回鄉思過。」 「你要回去也行!把呼延真留下,你愛去哪去哪!」 「休想!」 這一大一小居然層次很低地吵起來了,簡直蔚為奇觀——皇后眨眨眼,轉念一想,突然欣慰地笑了笑。 皇兒早知道會有這一吵吧?他特意命人摒退了左右還關上門窗,就是打算跟呼延恪吵上這麼一架;原本還擔心這孩子年紀太小不知輕重,不適合此時登基,看來是她多慮了;又憶起今晨十三公主蘭秀特意繞去漪清宮跟她說的一番話,她想了想,緩緩開口道:「呼延大人……」 「臣在。」 皇后想了想,長吁口氣。「內廷……唉……不瞞呼延大人,自皇帝私走後,內廷風雲詭譎,本宮確實掌管無方……」 呼延恪連忙伏身跪拜。「皇后言重!呼延恪無狀,求皇后恕罪。」 皇后娘娘居然執巾按了按眼角,極為憂傷地:「呼延大人哪有無狀,本宮也是為人父母的,怎會不瞭解呼延大人的顧慮。這內廷確確實實不適合孩子,呼延大人不讓令公子進宮的想法是對的;更何況太子年紀尚幼,心性不定,誰知道他會喜歡多久?說不定過不了兩天也就厭膩了……」 「母后——」 皇后示意太子讓她說下去。「唉……既是如此,不如讓太子登府跟著呼延大人學習吧。」 「啊?!」兩人都傻了。 皇后淡淡地晚了太子一眼。「怎麼?太子不願意?」 「願意!兒臣願意!」太子立刻跪下叩恩,「謝母后!」 呼延恪還沒反應過來,什麼意思?讓太子登門學習……讓皇帝到他家學習?莫說金璧皇朝無此先例,放眼過往歷朝歷代也從未有過此例! 「臣惶恐!臣——」 「呼延大人不願意?」 「臣……」 「那就送進宮。」 呼延恪氣餒了。這怎麼回事?他怎麼有種被坑了的感覺? 「臣,遵旨。」 呼延恪不但氣餒、頭疼,還舉棋不定。 心愛的孩子就在他跟前,散著一頭烏黑柔軟的發,鑲著繁星似的雙眼黑黝黝、骨碌碌地打轉著,後頭的丫鬟恭謹地候著——候了大半個時辰了。 「爹?」呼延真耐心地問:「可以梳頭了嗎?您不是說有客人要來?」 他應該更強硬些的,更強硬些說不定就不用這麼傷腦筋了;或者他應該動作更迅捷些,例如一大清早就快馬加鞭將真兒送回迦蘭河——保不準下一刻那昏君就撤了他的官職,追去北狼把孩子逮回來。 太子歡即將登基,他可以驕可以橫,這天下就他最大,誰也奈何不了他。 「什麼時辰了?」 「回老爺,午時剛過。」 呼延恪想了又想,忍了又忍,終於疲勞地揮揮手。「梳起來吧,單髻。」 單髻? 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覷,屋裡安靜得彷彿連空氣都凝結了。 呼延恪歎口氣,將孩子擁入懷中,溫言道:「從今天開始,你是呼延真。」 孩子一臉莫名其妙,她本來就是呼延真啊。 「是個男孩子。」 呼延真錯愕地睜大了眼睛。「我是嗎?」 「是。」 「可是我本來是——」 「嗯。但從今以後都不是了。你是個男孩子,直到爹說可以改回女孩子的時候才能改。」 「哇!」呼延真樂得要暈倒了,簡直不敢相信會有這麼好的事!從今而後,她再也不用聽到爹說「女孩子家」要這樣,「女孩子家」要那樣!「那我可以學騎馬、學劍法了?」 呼延恪失笑,寵愛地揉揉孩子的發。「可以。」 「哇!」呼延真大樂,手舞足蹈,哪裡有半點女孩子的矜持。 呼延恪轉向一屋子候著的家僕,淡淡開口:「從今以後,呼延家只有一位公子,聽明白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