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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沈亞 「也是。去了又怕招老爺罵,怎麼辦?又不能去請夫人——」 「你瞎扯什麼!」 丫鬟吐吐舌頭,握了兩下臉。「瞧我這張嘴!」 「去找總管吧,他不怕挨罵。」 「好主意欸!快走吧……」 這沒頭沒尾、充滿懸疑的對話勾起了他的好奇心。根據迷雀的探報,呼延恪只有一個妻子沒有侍妾;他那妻子臥床已久,且未曾聽說有過孩兒,那麼現在跟他在一起、年紀還很小的人到底是誰? 他的腦袋錚地一響,很悲催地又想起了那個漂亮的變童。不是吧?該不會又是個雛兒或者變童吧? 這世道到底是怎麼了?就不能……就不能正常點嗎? 丫鬟們走遠後,他躍上屋頂放眼四望,想知道她們所說的地方到底在哪。這宅院小得連躲都沒地方躲,哪裡還有人在玩而他卻沒看到? 正猶疑著,忽見不遠處密竹林上方裊裊飄散著薄霧,細看才發現原來密林是天然屏障,裡頭別有洞天。 穿過蜿蜒幽暗的小徑,就見一幢竹廬隱在密林中,在四周高聳的瀟湘竹掩蔽下,這竹廬真可說得上是藏得天衣無縫,若不是竹廬中央那口飄散著薄霧的溫泉露了餡,恐怕連他也會錯過這個地方了。 果然啊這朝廷裡就沒有一個乾淨人! 他心裡不知是喟歎還是冷笑;不知是嘲諷還是悲哀。短短幾天,他只覺得看盡了這世間最最骯髒齷齪的人心。 竹廬搭建得小巧雅致,牆上掛著幾幅墨跡,竹桌上擺著石壺、幾隻石杯,還有個石製棋盤擺在一旁,上頭錯落著一局散棋。 此處地面皆以小片黑玉石砌成,踩踏其上感覺微透暖意,微風吹拂,竹香泉香交錯,說不出的靜謐清幽。 突然,一隻暖暖小手撝住他的嘴,他大驚失色!正待出手,那人卻輕輕地在他耳邊開口:「噓……跟我來,阿爹睡著了,要是吵醒他,你可就完啦!」 阿爹? 一個小孩兒,身上隨意套件寬大白袍,頭髮濕漉漉地散在肩上,握著他的手軟軟暖暖的,好香! 小孩兒拖著他穿過竹廬,小心翼翼地躲在廬後;他探出頭,見池畔籐椅上果然躺著個修長的男人,正沉沉睡著。 「你……」從未曾聽說呼延恪有孩子,這孩子是? 「噓……」小孩兒緊張地望著池畔沉睡的男人,紅通通的臉蛋上寫滿了緊張。 「要什麼呢?銀兩還是吃的?」 「咦?」 「快說啊,阿爹睡著呢,他醒來你就完蛋啦!君子先生。」 君子?喔……樑上君子。這小子當他是賊來著。 他有趣地笑了起來。「要銀兩作啥呢?說不定我是來要命的。」 那小孩兒突然轉過身來,他這才看清他的模樣。 圓滾滾的一張白玉雕就的小臉,兩道英氣劍眉下鑲嵌著一對同樣圓滾滾的眼睛,而那雙烏溜溜的圓眼睛清澈澄淨得讓人移不開目光。 那軟軟暖暖的小手還緊緊地牽著他。 從來沒有任何一刻,他如此清晰地感覺到手的溫度、鼻尖所聞到的淡淡馨香;他的心跳不知怎地突然一滯,然後失速狂跳。 哇!好……好可愛! 這突如其來的衝擊太過震撼,他不由得微微往後退了些,手緊緊搗住胸口,感覺自己心臟狂跳的聲音,他的心哪裡曾這樣劇烈地顫動過? 小孩兒臉上沒有恐懼,專注又執拗地用那雙清澈的圓眼睛盯住他,彷彿自己是蛇,而他是獵物。 「你真的是來殺我阿爹的嗎?娘說過,爹得罪了很多人,他們都想要他的命,你也是嗎?」他的聲音軟軟糯糯,彷彿聞得到甜味。 「當、當然不是……我只不過、只不過……」 「你別殺我阿爹,他是個好人。」小孩兒將臉湊到他眼前,認真無比地盯住他,樓色唇辦小而豐潤。 「聽見沒?不准殺他。」 「……啊……嗯……」他紅了臉,尷尬地別開目光,小孩兒還有些胖呼呼的臉跟他只有咫尺之距,他的臉紅得更厲害,連耳根都幾乎要燒起來了! 然後那張端莊嚴肅的小臉漾開甜笑,彎彎的眉、彎彎的眼,純真無邪,那笑像是明媚的日光暖暖地驅散了他心底濃濃的陰翳,露出了燦爛輝煌的天光。 他眼睛發直,心底也隨著那笑蕩漾著。 「君子先生,你明不明白什麼是俠之大者?又何謂俠之重者?」小孩兒在他跟前坐下,正經八百地說著。 「……」這小鬼才幾歲!竟然在訓他? 第1章(2) 「真兒……」 突然,叫喚聲傳來。 圓呼呼的胖娃兒立刻拖著他的手快速往竹林子裡竄。「快跟我來,別出聲。」 「真兒!別玩啦,快出來。」 「你叫什麼名字?」 奔馳在幽暗的竹林間,幽徑兩旁的火炬搖曳著,忽明忽滅,那穿著長袍的小小身影給他一種虛幻的感覺,那又香又軟的頭髮在他鼻間飄拂,恍惚間周圍的其它一切彷彿不復存在,只停留在這片刻。 「呼延真。我叫呼延真。」那娃娃甜笑著回頭,領著他到一處密林前,然後將個暖呼呼的物體塞進他手裡。「這可以賣點錢。」 蘭歡低頭一看,握在手上的是一把半月形暖玉梳子,飄散著馥郁香氣,光澤溫潤。 「君子啊,以後別再闖進來了,我爹爹功夫很高的,為人又嚴峻,萬一被他抓住,你一定會被關進牢裡去的;比關進牢裡更糟的,是被他沒日沒夜的教訓,慘……得不得了呢!」 密實的竹林所構成的竹牆完全看不出有路可走,就見那娃娃在一處細竹上用力一躺,再往旁邊一擠,居然讓他擠出一方小小出口;他想,這小娃兒平時大約就是從這裡偷溜出去玩的吧? 「快走!快走!」 「我……我還可以來找你嗎?」 「真兒!」男人的呼喚急切了起來,隱隱夾帶著風雷之勢。 「別再來啦!」小小的呼延真用力將他推進那出口。「我爹真的很凶啊!他會宰了你的。」 「呼延真!」 「來了!」晶亮眸子閃動著笑意,肥肥的小爪子朝他揮了揮,長袍底下赤著的小腳又白又胖,轉頭跑去,腳步輕快如小兔。 好可愛……好可愛好可愛好可愛好可愛啊! 可愛得教他覺得自己的心都揪起來了! 原本佈滿陰霾的心情一掃而空,突然感覺夜色淡了,天上的星星亮了,連週遭的涼風也清冽芬芳了起來。 呼延真,他記住了。 翌日,御史大夫府迎來一紙皇后懿旨。 「……御史大夫呼延恪之子呼延真秉性純良,溫恭儉讓,今敕封為太子侍讀並中書侍郎,即日起進宮……」 御史呼延恪額上青筋隱隱在跳動! 尚未即位的太子似笑非笑地瞅著他;這未來君臣關係開始得可不大好。 呼延恪是當今皇帝的愛將,他二十歲高中狀元,被驃皇拔擢為中書侍郎;不到兩年,驃皇退位,燎皇繼任,他則從中書侍郎破格升任御史大夫,是金璧皇朝有史以來年齡最輕的御史。 他跟燎皇交情匪淺,但跟眼前這個即將登基的太子卻不怎麼熟。燎皇臨走前的確委託過他,請他照應皇太子;可是一沒聖旨二無證人,那該死的傢伙拍拍屁股走人,他為啥得替人當保母看顧孩子? 他很淡定,雖然額上青筋隱隱跳動,但俊逸臉上依然淡定無波。 太子所求之事的答案很簡單,只有三個字:辦不到。 結案。 「御史大人,何以低頭不語?太子年紀雖小,但素來秉性純良寬厚,為他侍讀必定不會虧待了令公子。何以御史大人只來謝恩,卻沒讓公子隨行進宮?」 「稟皇后,呼延真頑劣駑鈍,雖已九歲但尚未啟蒙,臣不敢讓他進宮,免得驚擾殿下。臣懇謝皇后、太子恩澤,但呼延真實無法適任太子侍讀,望皇后、太子慎思,另覓他人。」 「駑鈍頑劣?尚未啟蒙?」那跟他昨夜所見可完全不同,那純真如精靈的孩子怎可能是什麼駑鈍頑劣之徒? 但……就算駑鈍頑劣,那又怎麼樣?那孩子可愛討喜得很,他根本不介意他到底啟蒙沒。 「是。呼延真極為駑鈍,臣教子無方,請太子——」 「不打緊。」還沒即位,但實際上誰都知曉他將登基為皇的太子蘭歡笑道。呼延恪一悶。 「伴讀嘛!又不用考較學問,也不是擢選狀元探花,啟蒙與否本太子並不介意。」太子歡微笑道:「倒是呼延大人既然覺得自己教子無方,何不讓太子太傅試試?胡先生為天下大儒,和藹可親又學問淵博,沒有他教不好的學生。」 「稟太子,胡先生自是個極好的先生,然教導太子跟教導一般的牛孩子完全不同;太子天資聰穎過人,呼延真難以及萬分之一,更何況臣不日之內就要將呼延真遣回狼帳,不會讓他留在中土。」 太子歡蹙眉。「遣回狼帳?這又是為何?」 因為那孩子就是該在草原上跑著,讓日頭好好地曬著,聞著自由自在的草香長大,而不是關在這籠子似、爾虞我詐的鬼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