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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琳達·霍華 他不喜歡這樣。而接下來的幾天,他都在告訴自己這只是一則例外,因為她是同行唯一的女人才會如此。如果說,黛莎也加入了這次行程,他絕不會看她第二眼;但串莎不在這兒,而他無法將婕安趕出腦海。他以前從未有過這種麻煩,如果一個他看上眼的女人不接受,這是很少發生的事,他只要再找就可以了。但這裡他無法再找,這正是問題所在。這—點,再加上她的抗拒,使她顯得突出。一旦他擁有婕安幾次後,她對他而言便和其他女人沒什麼不同了,這種執著也會消失。 第六天,當他們繫好船準備過夜時,柏恩下了一串命令。兩艘船上的巴西人都拿著彎刀,跳到岸上。婕安看著他們從繁密糾結的植物中,清出一塊空地。柏恩說得太快了,地沒聽清楚,所以她走過去問他。「為什麼要這樣?」 「今晚我們要上岸吃晚餐。」他簡潔地說道。「我厭倦了這艘船,而我想其他人也是。」 柏恩過去幾天來,心情一直不好,法羅和文森也已經怒聲相向了一、兩天,而只有上帝知道第二艘船上的脾氣有多差。每天晚上她都可以聽見另一艘船上的咒罵和爭辯,雖然聲音低得讓她聽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麼。她向岸上看去,注意到杜雷蒙什麼也不做,只輕蔑地看著其他人。 柏恩也注意到了。「杜雷蒙,拿把彎刀幫忙。」他的聲調平穩,卻又不容反駁。婕安以前從未聽過他像這樣,她飛快地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神堅定,沒有一絲慣有的無賴神氣。』 杜雷蒙不屑地吐口痰,靠在樹上。「你自己做。」 岸上的其他六個人停下來,看著柏恩。他們非常安靜地等待著。 柏恩笑了,但他臉上沒有一點愉快的表情。「很好,那就遠離這個營地。你不工作,就不能吃,而且當然不能佔據這船上的空間。明天早上我們就不帶你離開。」 「路柏恩!」柯提文跳上岸,臉氣得繃得緊緊的。「杜雷蒙是我請的人,你也是。我會決定誰留下來。」 「不,不是你。」柏恩將那個毫無笑意的笑容轉向他。「自從我們離開瑪瑙斯後,就不是由你發號施令了。我負責這趟行程,就像外科醫生負責手術,駕駛員負責飛行一樣。你付錢請我做事,但我們要照我的方法做。杜雷蒙不工作,就留在這裡。我們不能為一個不工作的人帶食物和裝備。」 婕安看見杜雷蒙的眼睛,細小、猥瑣,像那些意識到殺機的動物般閃閃發亮。她慢慢地從柏恩身邊移開,在她的私人背包旁邊蹲下來。如果河岸上有人注意到她,只能看到她的頭。但沒有人注意她,也許他們以為她在謹慎地避開危險。她拉開背包的拉鏈,伸手摸索著找她的手槍。她摸到金屬了,槍把穩穩地落在她的掌心。 杜雷蒙再次吐了一口痰,從背後的刀鞘抽出一把彎刀。『『也許呆在這裡的人是你。」他說著,開始向船走去,露出狼般的犬齒。 「也許不是。,』柏恩手伸到後面,從寬鬆的襯衫下,掏出他的自動手槍。婕安半是驚訝、半是讚賞地看了他一眼。 「你們兩個都退下。,』柯提文生氣地斥喝,走向前。 『『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干涉這件事。」柏恩勸他。 柯提文停住了。仍在船上的瑞克,一步躍到岸上,但跌倒在地。他掙扎著站起來。「嘿!」他巴不得天下大亂地叫。「嘿!這裡到底怎麼一回事?」 他醉了。婕安抿緊唇,但她仍呆在原來的地方。她希望他不要闖進這道火線,但她也不希望因為試著去帶他出來,而使得情況更糟。 「如何,杜雷蒙?」柏恩愉快地說道。「你要工作,或者我來轟掉你的膝蓋?那樣我不會被指控謀殺,瑪瑙斯的警察也不會對你發生的事有話說。他們可能會來和我握手。我會把你留在岸上。也許在你的腳爛掉之前,你會搭上船回瑪瑙斯,也或許不會。你在這條河道上沒什麼朋友。新鮮的血腥味也可能讓你第一晚就被美洲豹解決了。」 「你太過分了,路柏恩」柯提文說道。他氣得半死,臉色暗紅,他認為該屬於他的權勢被剝奪了。 『『這是基本的規矩,柯提文。這是『我的』行程。我的工作是讓每個人活著進來,活著出去。因為我能做到這點,大家都必須照我說的做,沒有爭議,也沒有商量餘地。在這裡一秒鐘就能決定生死。而如果你認為你的兄弟杜雷蒙有這經驗可以接替我,那我告訴你,他沒有。他對這條河和我們要去的地方一無所知。他的專長——如果他有專長,只限於亞馬遜河和它的兩岸,還有你想做的那種暗殺的勾當。也許他告訴你他知道內地的情形,但他是在撒謊。」 婕安看著柏恩。他知道柯提文雇杜雷蒙是為了他殺人的本事。她立刻看出他為什麼要說出來。讓柯提文相信柏恩以為杜雷蒙對自己的專長撒謊,而騙了柯提文,這讓杜雷蒙成為壞人,而讓柯提文假裝他仍是問心無愧。只要柯提文不知道她和柏恩有多大的疑心,他們就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如果柏恩能就這樣殺了杜雷蒙,她想,事情會簡單些。但他是對的,假設他們都回到瑪瑙斯,他可能會被控謀殺,因為失去寶藏而憤怒的柯提文,一定會提出控訴。警方私底下可能會感激柏恩幫他們除掉大問題,但輿論上,他將必須受審。 如果杜雷蒙再往前一步,柏恩就可以因自衛而合法地開槍。杜雷蒙拔出彎刀,朝船上走近時,為什麼他不這麼做?她想到了,杜雷蒙並沒有說任何直接具威脅性的話,而柯提文可以發誓說:他只是拔出彎刀來要做柏恩吩咐他做的工作。 瑞克踉蹌地走向前,又跌倒了。 「阻止他。」柏恩平靜地說道。柯提文機械化地抓住瑞克的手臂。 瑞克掙脫了。怎麼一回事?」他問道。 「瑞克,閉上嘴,靜靜地站著。」婕安的聲音像鞭子般地斥喝。他轉身朝向她,臉龐因皺眉而醜陋地扭曲。「不要叫我閉嘴。沒有人希望你來。」「但是她來了。」柏恩並沒有將眼睛從杜雷蒙身上移開,槍也沒動。「而且少了她,我們沒人能到我們要到的地方。這一仗已經打過,而且她贏了。除了我以外,她是這趟行程想成功不可或缺的人,其他的每個人都是可省略的。」 「你真好,把你自己也包括進去了。」婕安喃喃地說道。 「我試著考慮每件事情。」柏恩用和她一樣低的聲音回答,」然後提高聲音說:「怎樣,杜雷蒙?我可不想在這裡站上一整晚等著你決定,不立刻開始工作,我就轟掉你的膝蓋,把你留在這裡。」 杜雷蒙在那裡再站了兩秒鐘,瞪著眼,小小的頭顱向前伸,似乎準備衝刺的樣子。從婕安蹲著的地方,她看見柏恩扣上扳機的手。也許杜雷蒙也看得見,也許他只是判定這是一場無法打贏的仗,因為他突然轉過身,砍起矮樹來。其他的人明顯地鬆了口氣,也開始砍樹。 「他只是在等一個比較好的機會。」她說道。 「我知道。但也許柯提文夠聰明,想得到他需要我,至少在進去的路上。」他們的聲音再次低得讓岸上的人都聽不到。柏恩對她淺淺一笑。「考慮得很好。像那樣地移開。」 她故意將手伸出來,讓他看見槍把,然後將它放進去,再把袋子的拉鏈拉上。他看著她許久,似乎試著想判定她是不是真的願意用它。她回望著他。如果他以為她說她知道如何使用武器是在誇大其辭,那他最好再考慮一下。這個回望著他的女人會為保護自己和其他人的生命而毫不退縮;而她從他眼裡看出他知道了這點。 他臉上慢慢漾起微笑。突然間,讓他眼睛蒙上陰影的壞心情不見了。不知怎地,婕安並不信任那個發光的微笑,如果路柏恩看起來那麼快樂,那他一定想到一些她不喜歡的事情。 柏恩吹起口哨跳上岸,小心地不離杜雷蒙使勁揮舞的彎刀太靠近。婕安剛才告訴他的,比她以為的還要多了很多,而他所能做的,便是克制自己不要得意地大笑。 但他手邊有些必須馬上處理的嚴重問題。他走近柯提文,臉上毫無表情。 「跟我走。」他說道,朝另一艘船移動,遠離杜雷蒙。柯提文不情願地跟著,瑞克也踉踉蹌蹌地陪著他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