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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子玨 蔡成寰不知道,猜不透,而這個無解之謎,一直令他痛恨自己的出生——他就是兩個幼稚大人搞出來的爛攤子。 直到今日,他當了父親,才稍微理解生命的奧妙。 有時候人無須去質疑生命的存在,只需要去珍惜。 「你一進教室我就注意到你了。」講課完畢後,不若以往會用下課時間和學生課後交流,威廉斯教授匆忙整理好東西即離開教室。 教室外,站了一名和他一樣高大英俊的混血男子。 「是嗎?」蔡成寰聳聳肩,語帶諷刺:「我以為你只注意女學生的腿。」 威廉斯教授瞇起眼眸,輕輕一笑,不以為意。 「我很高興你來找我。」 兩人並肩走在校園內,威廉斯教授感慨地說。 蔡成寰凝望父親已顯蒼老的臉龐,深知這話中蘊藏著無限深意。 他曾經也以為,他再也不會踏入這座學校。 據說他父親自從知道他的存在,曾試圖來台灣找他,搶奪監護權和爭取探視權,卻因為外國人身份,以及一些複雜因素被迫放棄。 而蔡成寰自幼在母親這方親戚們的「洗腦」下,早就將他父親視為不存在的角色。 在他二十三歲那年,他才第一次見到父親,就在英國那場國際研討會上,他們父子不僅外貌神似,連氣質都相仿,可怕的是兩人的研究專題也非常類似,很多在場學者不明真相,都感到不可思議,還對他說「你們長得好像父子」。 不是看起來像,他們實際上就是父子。 那天,蔡成寰匆忙逃離研討會現場,內心激盪難以平復,自此也逃離他熱愛的昆蟲學研究領域,開始在歐洲各地流浪,接著又跑去美國紐約各個餐廳端盤子討生活,最終覺得累了倦了才回台灣。 他選擇做甜點,那是因為他可以專心、心無旁騖地離開他母親的家族勢力,也同時遠離他父親的專業領域,只做他自己。 那些年他父親曾試圖找他,卻不得其門而入,因為就連他母親這邊也找不到人。 或許是為了他,他父親才來台灣當兩年客座教授,而他卻直到今日才過來學校找他。 他父親下個月就要回英國了。 「我今天來是想告訴你我妻子生了一個男孩子。」蔡成寰停下腳步,突如其來地說:「我當了爸爸。」 威廉斯教授非常訝異,他不知道自己兒子已經結婚,更別說還有了小孩。 「是嗎?」他難掩喜悅地追問:「小孩健康嗎?像不像你?」他猛地頓了頓,露出有些靦腆的表情,低聲說:「你最像我。」 尤其是那雙清澈如水的綠眼睛。 「我想……」蔡成寰猶豫幾秒,下定決心似地說出口,「也許你可以幫他取名字。」 威廉斯教授足足怔愣了一分鐘,像是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表達情緒,他低下頭,綠眸彷彿閃動著朦朧的淚意。 蔡成寰並沒有原諒父親,他只是放過他自己,從這個既陌生又熟悉的男人手中解放自己。 他想愛自己的孩子,於是他試著去接納自己的父親。 當他說出那句話的瞬間,胸口湧起一股暖意,他想,他終於不再逃避面對他注定的命運。 這男人是他的父親,賦予他一半的生命,讓他的心臟跳動,讓他的血液流動,無論他多想忽視他,這都是逃避不了的事實。 和張培湮在一起的那段時間,讓他體認到人生因緣的奇妙和可貴,也給了他面對的勇氣。 只是,蔡成寰頓時心下一陣黯然,那個給他勇氣的女人已經是前妻。 「名字就叫蔡東坡,怎麼樣?」威廉斯教授歡欣鼓舞地開始命名,各種天馬行空的提議,興致勃勃。 「要不然叫蔡白,蔡安石也不錯,他們都是我很喜歡的中國文人。」 乾脆叫白菜好了,蔡成寰努力忍住不吐槽。 算了,他苦笑,至少比蔡錢或蔡蛋糕好聽吧。 *** 這房子原來這麼大。 離婚已經整整一個月,蔡成寰恢復過往悠閒自在的單身男人生活,卻找不回過去的逍遙。 第一次覺得住屋很大很空虛,總感到心底有個地方空蕩蕩的。 他想,這就叫做「寂寞」吧。 他曾經以為自己不在乎孤獨,在歐美流浪那段日子,他拋棄自己的身份,幾乎什麼工作都嘗試過,在巴黎麵包店打工時偶然發現自己的天分,後來又去了紐約學了不少,最後回台灣確定自己想開一間甜點店。 窩在廚房工作最大的好處就是不用面對人群。 他就是孤僻,甚至可以一整天都不說話也無妨。他習慣把自己跟他人隔絕開來,像個浪人,沒有歸屬,沒有家。 在台灣,他被當成外國人。 在英國,他還是外國人。 不管在哪裡,他都被當成外人。 第9章(2) 蔡成寰累了一天,回到家已經三更半夜,疲憊的身軀攤在客廳的躺椅上,瞇起眼,眼前彷彿出現一抹幻影。 他看見一個大腹便便的女子躺在沙發上睡著了,也不怕著涼,筆電還開著,桌上、地板上到處是散落的文件,一盞微弱昏黃的小燈溫暖地亮著。 蔡成寰忍不住苦笑,看來他真是太累了。 他懷念有她陪伴的日子,他懷念她給他帶來麻煩、同時帶來溫暖的日子。 溫暖好像毒品,一旦上癮就難以自拔,讓人在失去之後深深懷念那種感覺。 我想她。他輕聲歎息。 無可救藥的想念她,想要她回來他身邊。 是生病了嗎? 手機鈴聲驀地響起,劃破寧靜。 他提不起精神接,可一看到來電號碼,他如觸電般,整個人驚坐起。 是張培湮,她打給他! 「喂?」他懷疑地開口,深怕又是一場幻覺——自從離婚後,他們兩人已經一個月未見面未交談。 對方深呼吸一口氣。 「你在家嗎?」張培湮小聲地問。 真的是她的聲音,確確實實是她。 蔡成寰全身放鬆,又仰躺下。 「嗯。」他回應著,想像著在電話另一端的她此時此刻的模樣,她臉上的表情竟是意外的清晰,彷彿她從未離開過。 「你好嗎?」 「還好。你呢?」 「還好。」 普通客套的問候,接著是一陣尷尬的沉默。 要說什麼?還能說什麼? 面對已經離婚的前夫,該做什麼? 張培湮沒有頭緒,感到喉頭緊縮,鼻子酸酸的,無言以對。 或許不該在衝動之下打這通電話。 她不想跟他走到這一步。 「我搬家的時候……有東西留在你家裡。」 他聞言笑了笑。「你隨時可以回來拿,反正你知道備用鑰匙放哪裡。」 「孩子好嗎?」 他愣了幾秒,像有點意外。 「想看他說一聲就行,莎賓娜在帶他。」他平常忙到半夜才回家,又一大早就得出門,只能休假時才有空去看孩子。 「有莎賓娜帶他很好啊。」至少比她這個失職媽媽好太多了。 張培湮安靜半晌,驀地像是隱忍不住,突然轉移話題。 「我告訴過你我爸爸因為吸毒、販毒去坐牢的事吧。」 這話題出乎意料,蔡成寰很訝異,仍默默聆聽,或許這正是她打電話來的主要用意。 「上星期我接到電話,說他生病快死了,我隔天去看他,他已經死在病院,看守所的人把他的東西都收拾好,要我帶走。」她猛地停下話,好似這才恍悟打這通電話的緣由。 這些話她只能告訴他。 「他留了一封信給我,跟我說我奶奶珠寶盒的秘密,就是我一直很寶貝的那個舊盒子。原來盒子裡有一個夾層,他在夾層裡藏了一個小袋!」 「藏了一個袋子?」蔡成寰皺眉頭。 「我現在才知道當年他入獄之前把畢生為非作歹賺來的錢換成一顆顆鑽石裝在一個袋子裡,就藏在我奶奶最珍惜的珠寶盒夾層內,本來可能打算等出獄再好好享受,結果沒機會了。」 「鑽石?」怎麼越聽越像好萊塢電影情節? 「是啊,袋子裡大概都是一克拉的鑽石,總共十二顆。」她輕聲說,不帶情緒。 他吹口哨,開玩笑地說:「你不用要心機騙男人的錢,就已經是富婆了。」 對他的調侃,她沉默好一會。 「那不屬於我。」她語氣漠然地說。 蔡成寰感到驚訝,他以為她會很開心賺到一筆,特別是知道她有多麼重視金錢,但她的反應卻是……不關已事。 「我一直很恨我爸爸,從小就恨他,恨不得他早點死一死,快點從世界上消失。我恨我是他的女兒,我恨我身上流著他給的血、他的遺傳基因,所有的一切我都恨透了,我根本不想當他的家人,可是他現在死了,他的東西還是只能留給我。」 蔡成寰一邊聽,不得不驚歎這巧合。他也是在最近解決和父親之間長久以來的痛苦牽扯,血緣的詛咒讓他們兩人都很難逃脫,而他父親就在昨午搭上離台的飛機,也許要好一陣子才有機會再見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