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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夢漪    


  「不是的,您誤會了,其實是……」

  一長串的敘迷帶點心急,令剛清醒過來的她顯得上氣不接下氣,在旁的孫獨行聽完後則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原來是這樣啊……」原來她這一身又是毒又是傷的,是因為護主的職責之故啊。

  看樣子,還真被他的親親娘子猜對了,是他先入為主的觀念誤解了一切……不過,這也得歸咎於唐熾做人太失敗,所以不是他的錯。

  「請問……他呢?」凌蝶忍不住開口。

  「嗯?喔,你問唐熾?在幫你煎藥呢!」孫獨行幸災樂禍地笑道。

  話說回來,這個免費勞工倒是意外地耐操好用,這幾天使喚下來還真讓他省事不少。

  不過,真是可惜了……倘若只是路邊隨便一隻阿貓阿狗,他絕對會很樂意多養幾隻來幫忙分擔雜事,免得他的親親娘子累壞了……可歎這隻狗名叫唐熾,而他完全不想和他有過多的牽扯,

  唉,真的是太可惜了。

  出乎意料的答案,令凌蝶的雙眼陡地瞪大。

  唐熾在煎藥?

  他怎麼會做這種事?怎能讓他做這種事?向來是大爺似的他,曾幾何時做過這些瑣碎事……

  「放心吧,有我家娘子在旁看著,他沒機會下毒滅口的。」覷見她那不敢置信的驚愕表情,孫獨行不禁打趣道。

  「不、不是,這個、我……」凌蝶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縈亂的心思,不由得口舌打結。

  「好了,你才剛轉醒,也別太胡思亂想,先繼續躺著休息吧!我去看看藥煎得如何了。」孫獨行沒再理會她,逕自起身走出房門。

  空蕩的房間內,只剩處在震驚情緒中的凌蝶不知所措地躺在床上。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心頭的這份感受算什麼……該說是惶恐?抑或是……感動?

  那個向來只懂得如何折磨人的唐熾,竟會願意為了她放下身段,纖尊降貴地做這些以往的他絕不可能會做的事……

  不過。事實或許並非如她所想,也許他只是因為情勢所逼,也許這一切只是她在自作多情……

  繞不出的思緒令她幽幽一歎,房外突然傳來一陣雜沓的奔跑聲,在她還沒能反應過來時,房門已「砰」地一聲被用力推開一一

  站在門前的人,赫然是唐熾。

  凌蝶不由得目瞪口呆。

  怎麼才剛想著,人就出現了?

  只是……這人真是唐熾?她所侍奉的那個主子?

  乍看之下,雖然同樣是那張熟悉的臉,卻似乎少了那麼點邪魅之氣,甚至沒了以往的陰柔感……

  是因為她昏睡太久眼花的緣故嗎?

  只見那人與她默默相望許久,爾後緩緩舉步朝床邊走來,在她身旁坐下。

  「你終於醒了……」

  那聲音,確實是她所熟悉的,沒有多餘的情緒,只是聲淡然的問候,但她依稀看見他鬆了口氣。

  他是真的替她擔心吧……

  她欲起身,胸口一陣泛疼會她下意識倒抽一口氣,隨即被他伸手按住肩頭制止妄動。

  「別動,乖乖躺著,你現在還不能動。」

  她頓時怔住。

  不、不對,唐熾不可能會用這般溫柔的語氣說話,不可能!

  凌蝶瞬間凜顏,冷聲道:「你是誰?」

  聞言,那人先是不明所以地一愣,接著瞇眼覷她,然後一一「孫獨行,你這個庸醫!」直接放聲朝屋外咆哮。「不是說她沒事嗎?怎會認不得人了?」

  「怎麼會?」聞聲趕至的孫獨行亦面露錯愕。「我剛剛才確定過她的狀況無誤,不該有異才是。」

  「或者是那些毒傷造成的後遺症?」

  「不可能,那些雜毒的毒性沒那麼強,不至於……」

  「你到底行不行啊?!」唐熾氣急敗壞地口不擇言。

  好不容易終於盼得蝶兒清醒,卻不識得他……怎麼會有這種事?他拒絕接受!

  虧孫獨行還有臉這般要求他做牛做馬,要是給不出個合理的文代,他發誓絕對要砸了「毒手神醫」這塊響噹噹的招牌!

  「嗟!我行不行還輪不到你來評論,我家娘子不嫌棄就行,你哪邊涼快哪邊去吧。」孫獨行上前將他擠開,準備重新觀探病患的狀況。

  竟敢罵他是庸醫!這絕對是對他的醫術最鄙夷的挑畔,也是對他的醫格最嚴重的污辱,等他找出問題癥結後,非得把這姓唐的傢伙操到死為止,以洩他心頭之很。

  至於身為始作俑者的凌蝶,被眼前這場突如其來的混亂狀況驚呆,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聲音,連忙道:「那、那個,主子,我、我沒事,我只是睡太久……對,是因為睡太久,一時昏了頭,所以認知有些錯亂,我沒事,再的沒事,我認得人的!」

  敢用這種語氣態度和孫神醫對槓的人,普天之下除了唐熾,不會再有其他人了,之所以會認不出來,絕對是她眼花了。

  「我想,應該是你這陣子曬黑了,所以才會讓她一時看走眼了吧。」一陣夾帶笑意的清冷聲音傳來,瞬間澆熄了劍拔弩張的兩道火。

  屋內三人頓時一楞,有志一同地朝站在門口端著藥碗的身影望去。

  秋彼岸淡淡一笑。

  「你自己沒留意嗎?以前看你的肌膚都活像是上了層粉似的,現在總算是曬出點陽剛味來了。」

  「娘子啊,你怎麼可以隨便注意別的男人的肌膚。」孫獨行哀怨了。

  見他誇張的反應,秋彼岸有些受不了地撫額。

  「我沒刻意去注意,只是因為每天相處,多少會察覺……」

  「不需要刻意跟他友好相處,只要把他當狗使喚就夠了!」孫獨行連忙上前將她手中的藥碗搶過隨意擱置在桌上,旋即拉著她的手朝外走去。「你該關心的對像只有你夫君我,其他的阿貓阿狗就免了,連看都不需要多看一眼!」還肌膚咧,哼!

  「等等,你這態度對待客人不太好吧?還有那位姑娘的情況……」

  「死不了的!」

  閒雜人等退場,屋內頓時再度只剩下他倆面面相覷。

  唐熾面無表情地默默起身,將被遺忘在桌上的藥碗端到床邊,將無力起身的她攙坐起,讓她靠在自己胸前,將藥碗遞至她唇邊。「喝。」

  無力掙脫這暖昧的姿態,凌蝶只能紅著臉,硬著頭皮將抵在面前的苦藥喝盡,「咳咳!」被苦藥嗆了氣的她,看著他熟稔地替她拍背順氣,再替她擦嘴收拾,令她感覺十分不自在。

  待喝完藥,又見他輕扶著她重新躺回床上,再替她拉好被子,每個動作都顯得小心翼翼,彷彿只要稍微一個不小心就會將她碰壞似的,令她心頭不自覺發軟……

  「你內傷未癒,得再休養好一陣子一一」

  「主子。」她忍不住打斷他,自責地垂眸。「抱歉,屬下無能,給您添麻煩了。」

  因為她的緣故,害得他連帶被迫寄人離下,甚至得忍受對方這般糟蹋……

  「不,你沒有錯。」唐熾伸手,輕撫她消瘦的雙頹。「真正無能的人。是我。」

  「主子?」望進唐熾滿懷歉疚的雙眼,凌蝶乍感愕然與不解。

  他……竟然會低頭認錯?那個唯我獨尊、目中無入的唐熾?她沒聽錯

  「一直以來的依賴,使我蒙蔽了雙眼,不願正視事實……」不曾見過的柔情,隱隱自他的神情中透出,只聽得他恍若自喃般的低語:「自以為能夠掌控一切的我,竟差點因此失去一切……」

  「主子……」凌蝶不由得瞠大雙眼,懷疑自己不僅是耳朵,連眼睛也出了毛病。

  長聲歎息,唐熾俯身將臉埋進她略顯僵硬的頸側,緩緩磨蹭。

  「只要你沒事就好,只要你沒事……」

  養傷的這些日子以來,她確實感受到唐熾莫大的轉變。

  猶記得過往的他,曾被朱香琦嘲笑像個女人似的,如今的他不僅皮膚曬成了蜜色,身體也因每天做粗活而顯得健壯許多。

  他改變的不只是外表,還有態度,以往那副總是不可一世的傲然,以及總是夾帶冷嘲熱諷的語氣,亦已全然不復見。

  在她終於得到特赦、得以下床活動行走後,更是親眼看見他每天認真地向孫夫人學習種植藥草,以及三不五時閒來無事和孫神醫鬥嘴,偶爾甚至還會在他唇邊覷見一抹輕淺的笑意。

  毫無心機的純然笑容……這種表情,竟會出現在自唐熾臉上?

  他是唐熾啊!那個集所有邪魅於一身的唐氏少主,竟會露出這種表倩……說出去誰信?

  然而,每每看呆的同時,雖對他如此的轉變感到欣慰,卻也有股莫名的不安一直在她心底隱隱徘徊不去……

  另外,她也從唐熾口中得知,眼前這位孫夫人,正是那位名聞遐邇的眠緋塚花妖,同時亦是他同父異母的姊姊一一

  「因為那個老頭刻意封鎖消息,所以沒多少人知道她的存在。」唐熾毫不避諱地朝滿懷好奇的她解說道。

  當年秋蓉盜走掌門令遠赴北境時已懷有身孕,而腹中的孩兒,就是秋彼岸。

  最初,在知道自己尚有個手足、且還是個女的時,令他對未曾謀面的她選起滿腔的妒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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