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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瑪奇朵    


  似乎前幾日每個夜晚的輾轉反側全都得到了出口,淚水停不下來,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為什麼而哭。

  怎麼就心悅這樣一個人呢?她每晚無法入眠時,總是這麼想。

  他不是她見過最好看的男子,或者以一般姑娘家的眼光來看,他的膚色太過蒼白,眼神又太過陰冷,整個人看起來又太過剛硬,甚至年紀也有點大了。

  可是又能怎麼辦呢?在她眼裡,不管是看起來冷情的落唇,或者是那清冷沙啞的嗓音,甚至是他削瘦的身子,執筆時骨節分明的手指,她都好喜歡。

  師父常說,她能夠在這個年紀就有足夠的能力去桃戰狀元樓的考核,靠的不是天分,也不是其它,而是一個「癡」字。

  因為對美食夠執著,無論是自己動手做或者是品嚐過的,都能夠獲得旁人比不上的感悟,也因而琢磨出更好的技巧和食方。

  而對他,她也是第一眼見他就癡了吧,才會這樣不管不顧的跟著他走,甚至放下姑娘家的矜持,一次又一次的朝他而去。

  一個是心中百般糾結,一個是心中忐忑,一時之間,兩個人居然都沒有開口,窒悶的沉默瀰漫在兩人之間。

  最後是靳富看兩個人都進了隔壁後門,只好站在這一頭喊道:「姑娘,這柴火都放好了,昨兒個包子的錢我放在桌上了。」

  靳富能夠讓自家老爹選來擔當這個活計,除了父親偏愛他這個小兒子,就是他比兩個兄長還要會看人臉色。

  剛剛韓枋宸一出現,他就覺得不對,這會阮姑娘和那人就進了隔壁房子。

  是說這也不是他能夠多嘴的事兒,他自然也不會跟個婆娘一樣碎嘴,只是其它的東西都還好說,這銀兩的事情還是要喊一聲,讓人知道他可把昨日的銀兩給送到了才成。

  至於其它,他管不著也不能多管,而且他爹說了,就他們兄弟這三腳貓功夫,說不得遇上阮姑娘還走不上幾招呢!

  他們都長得五大三粗的還不是阮姑娘的對手,那看起來風吹就倒的秀才,就是想對阮姑娘做些什麼,只怕都還得掂量著。

  他招呼了聲,也沒指望得到回應,其實之前幾日來,阮姑娘除了幫忙開門,也幾乎都是讓他自便的。

  他體貼的關了門,這才推著載著眾人殷殷期盼的包子的車走了,等著他這一車包子的客人可多了,他可不能耽擱了。

  第4章(2)

  靳富一走,阮綿綿和韓枋宸之間那詭異的沉默也隨之被打破,她看著他,覺得自己剛剛突來的多愁善感有些可笑。

  「所以韓秀才你今兒個堵在我家後門……到底是為了什麼?」她笑望著他。

  明明就是一朵小桃花似的嬌美丫頭,笑起來卻跟只偷腥成功的小狐狸一樣賊兮兮的。

  韓枋宸微眛著眼,臉也板了起來,剛剛想好的質問全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看起來嚴肅得像是要打人板子的老夫子。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一個姑娘家隨意抓男人的手,成什麼體統?」

  阮綿綿這才注意到自己剛剛也不知道怎麼就膽子那麼大,居然抓著他的手就走,而他也沒有反抗,就一直讓她抓著。

  他說話的同時想要抽回手,她反而緊緊握著不放,甚至連身子都微微往前傾,一雙桃花眼眨了眨,俏皮一笑道:「我沒抓男人的手啊,我這不是還隔著衣袖嗎?」

  她還刻意抓著他的手舉高,好讓他確認她說的沒錯。

  「你……你到底是看上我什麼?」韓枋宸對於她一再的堅持不懈也是沒轍了,沉著臉凝視著她,問出了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

  阮綿綿沒想過他這樣正經的人,居然直的能在她面前問出這樣的問題,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可是沒多久她回過神來後,瞬間笑靨如花,眼裡燦爛得如同星河閃爍。

  「哪兒都喜歡啊!」她衷心的這麼想著,也就這麼說出了口。

  「你一個小姑娘怎麼老把……這樣的話掛在嘴上。」韓枋宸皺緊了眉低斥,對於她這樣四兩撥千斤的回答並不滿意,「你難道不知道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嗎?你家裡人會同意你糾纏像我這樣一個無顏無財,徒有一個秀才功名的男人?」

  這幾年因為新帝上位,開了幾次恩科,加上有意扶植更多寒門子弟,能夠考上秀才,其實也說不上有幾分真本事,若是在一些小城小鎮,秀才或許還能夠拿來說嘴,可是南陽城本來就系華,又靠近京幾,少不了那種大家族竭盡全力栽培出來的讀書人,狀元或許沒有,但是進士也是出過的,連舉人這城裡都有幾個,一個秀才功名實在不值得一提。

  所以如果連秀才功名都不算是優點的話,她能夠看上他什麼?

  阮綿綿聽他認真的說自己有多不好,仔細的深想,他說的倒也是真的,但她緊接著想的倒不是自己該不該放棄,而是他該不會是因為這樣而自卑,所以不願意接受她?

  「這些我都知道。」打從跟著他進了南陽城,能夠打聽的她早就都打聽清楚,更別說她還暗中觀察他那麼久了,說不定有些他自己都不清楚的小習慣,她還比他清楚。

  「既然清楚,你到底圖什麼?」韓枋宸覺得自己跟她簡直像是繞進了一個無限循環。

  阮綿綿認真地望著他,「我圖的就是你這個人。」

  其實從開始到現在,她就只是因為他,不是因為他所說的那些理由。

  師父和師娘總愛笑她傻,認準了一件事情就不會轉移心智,比如她當初苦練的刀工是如此,所有人都說不可能、不可行的時候,她仍咬著牙堅持去做。

  再如同現在,即使所有人都說他們不適合,就連他也想把她勸離,可是如果沒有到最後,沒有得出一個結果,她怎麼會心甘情願地放棄?

  「你……」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其實茶鋪子的嬸子早就問過了,可是我看的不是你的錢,也不是你的地位,我看的只是你這個人。」

  阮綿綿深吸了口氣,把莫名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給逼了回去。「別人不曉得,可是我知道你是一個好人,不管別人怎麼說,不管其它人怎麼想,我就是只心悅著你。」

  好人?絆枋宸眼神複雜的垂下眸子,看著她一臉的信任,他的心裡頓時有種淡淡的苦澀蔓延開來。

  打從他選擇走上那一條路之後,他就已經跟好人兩個字絕緣了。

  他抽回手,淡淡的道:「不,我不是好人,你還年輕,見過的人不多,所以才會因為我幫了你兩次,就覺得我是好人,可是……」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不是好人,為了避免她繼續陷在對他的想像中,以後發現了事實而害怕,他不如更清楚一些的告訴她,她從來沒看清的事實。

  「我跟你想像的好人不同,就像第二次抓到的釆花賊,如果不是你攔著我,我是打算直接殺了他的,你對我的想像都是錯的,那都是你的自為是,我稱不上一個好人,也從來不想當好人,我是一個不把人命放在眼裡的人,說不定以後就要犯下什麼案子亡命天涯,這樣,你還能說你圖的是我這個人嗎?」

  他自嘲地問道,一雙深邃滿含複雜的黑眸緊緊盯著她的每一個表情變化。

  有時候人就是這麼奇怪,明明希望她看清楚事實,卻又怕在她的眼裡看到對他的恐懼。

  阮綿綿單純的眸光裡並未閃現任何震驚或是害怕的情緒,她定定的凝視著他,淺淺一笑,說道:「那又如何?你還是你啊!我那天不是說了嗎?你要殺人,我幫你遞刀子,夫唱婦隨,豈不是正好?」

  他難道以為她會因為害怕他,就打算放棄嗎?那他未免太小看她了,她一旦認真起來,連她師父都害怕。

  韓枋宸早做好了所有她會排斥會厭惡的心理準備,甚至也準備好了要面無表情地看著她離開,沒想到她是笑嘻嘻地說出這樣的回答,這讓他一時之間真有些反應不過來。

  可是,這樣被人相信的感覺?是許久不曾有過的,讓他覺得喉頭一陣發緊,壓抑得幾平要說不出話來?

  他的聲音越發低沉,黑眸深深地望著她,「你……你可知道,如果我接受了你的心意,會有什麼後果嗎?」

  「嗯?」阮綿綿一臉呆萌的看著他,臉上全是欣喜,「會有什麼後果?」

  韓枋宸伸手輕撫著她的發,她柔順的髮絲貼著臉頻,他的手指順延而下,然後輕輕的抿住她纖細的脖項。

  「一旦跟我在一起,我就再也不會放手了,就算你知道我是多壞的惡人,知道我跟你想像中的大大不同,我依然不會放手,除非死……這樣,你還要繼續聽我的答案嗎?」

  他的手略冷,指節乾燥而粗,帶著些薄繭,嘴上說著像是恐嚇的話,語氣又帶著難以察覺的顫抖,讓阮綿綿心軟到一個不行,她抓著他的手,讓他的掌心貼著臉頰,輕輕的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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