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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瑪德琳 「媽的,直接上!」陶水沁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掏出配槍指揮DJ不准再播曲。「你,對,就是你──別看別人,我就是在說你。光頭,你今晚放的音樂實在夠遜!」 「陶水沁,你夠了。」任晴泠直翻白眼,拿出調查局ID秀給惶惶眾人壓驚安神,否則這些傢伙說不准還以為是哪裡來的黑吃黑。「麻煩各位請配合調查。」 見苗頭不對,群魔亂舞的盛況霎時成了猢猻逃竄各處散,名模、名媛、貴公子個屁,全是敢玩不敢擔的癟三芝麻球。 「蹲下!手放頭上──你還跑?給我回來──小王八蛋!」 位居可疑榜單頭號的派對主辦人逮著時機,佔著熟知地形之優勢撞開緊急逃生門,逃之夭夭。 陶水沁當機立斷,撕開阻礙她拔腿狂奔的蕾絲裙擺。為了成功混進這場鹹濕派對,她和任晴泠喬裝成火辣正妹以茲配合這些敗類的水平,呸,下流! 「別跑!越罵你越故意耶,混蛋!」 「媽的,真衰小──」 「遇到我這雙黃金羚羊腿,你真的很衰小!本來還得三催四請帶你回局裡問話,現在倒好,你自己落跑等於是心裡有鬼,我直接銬你回去!」 衝破塞滿逃生梯的雜物,轉入建築物後方的陋巷裡,陶水沁和漏網之魚上演官兵捉強盜的老梗戲碼。 瞧她一身性感俗艷的裝扮,發瘋似的猛追男人,不知情的路人恐怕還會誤以為她是哪個被白嫖的酒店小姐,我靠! 「媽的,你不要一直追我好不好!」一身名牌的型男躲貓貓般和妝糊了大半的陶水沁繞著一輛銀色奔馳五百轉圈圈。 「你繞啊,繼續繞啊,我就不信你逃得掉,破了你這樁大麻案,我就準備加薪記功。」 「賤!」開個趴踢居然碰上這種衰事,真他媽的倒霉。 「還有更賤的在後面咧,你應該省點罵。」陶水沁幸災樂禍的回譙,順手一拍車前引擎蓋,警鈴瞬間狂嘯,震醒整條靜謐的巷子。 沒膽的型男嚇得抱頭半蹲,猛然一瞥車號,搞了半天,原來這輛奔馳五百是他愛車。 「烏龜王八蛋你還躲!」 「哼哼,有種試試看,看是你的黃金剪刀腳還是我的奔馳五百快……」 「是黃金羚羊腿,白癡。」 「隨便啦,我管你去死咧!」 「你一直吠是在吠……」 陶水沁剛要施展一記擒拿手,然而角度不慎一偏,型男趁隙橫肘一掣,撞得她當場彈飛五公尺之外,以炸油條之姿側滾上某輛車的引擎蓋。 喔,痛死了! 吸了大麻的小王八蛋簡直跟吃了神丹一樣,連調查局探員都敢撞,他媽的,要是不把他捉回去,讓他徹底身敗名裂,她還算哪門子的霹靂嬌娃? 絲質緞面浮繡蕾絲的裙擺捲上腿根,露出一大截杏仁色雪膚,貼臀的安全褲若隱若現,引人遐思;純黑與純白的感官交錯,長腿側劈的撩人姿勢,充滿渾然天成的冶媚性感。 咬牙忍下撞擊帶來的疼痛,陶水沁翻身匍匐爬行。掩不住春光的玲瓏身子滑下引擎蓋,她一手扶住險些摔斷的背脊,另一手粗魯且不客氣地猛拍車窗,待司機打開車門,她便乘勢一把扯住他的領帶,硬是將對方拖離駕駛座。 「小姐,你想做什麼?」忠心盡職的司機以身擋門,阻止陶水沁的搶車行動。 「調查局辦案,少給我嘰嘰歪歪!」陶水沁撇嘴,被汗水弄糊的煙熏熊貓眼勾起眼尾,喝令道:「拜託站遠一點,你擋在這裡我很難辦事。」 司機出奇的冷靜,黑西裝白手套的正式服裝活像喪禮的司儀,她不禁傻眼。 「小姐,我保證你絕對會後悔借用這一輛。」 「大哥,你別鬧了好不好,我還要辦案,抓嫌疑犯,就算這輛是賊車贓車靈車我也得照上不誤!你最好閃遠點,要是待會兒輾到你,我可一概不負責!」 她一臉土匪樣,側過纖肩,硬是擠開僵立不動的司機,滑進駕駛座裡,轉動鑰匙催動引擎,踢開鑲著碎鑽的高跟鞋,赤腳踩油門,扯掉上過卷子的法式盤髻,一頭奔放的鬈發披散而下,將長髮撥到身後,壓下排檔桿,立即以尬車之姿狂飆。 「這麼囂張的外型,遠在一百公尺之外就夠招搖了,難怪那些有錢沒處燒的敗類這麼愛玩車,根本只是為了引人注目……」搶車女土匪對玉臀下的進口悍馬頗為鄙夷,窮哈哈的調查局要是也能弄幾輛這種規格的來支援,別說是一般小雜碎,逮幾個十大通緝要犯都非難事。 後座傳來略微低沉的老者笑語,「陣前換將不像你的風格,不過,有美女在場事情好喬,台灣人最吃這一套,看來你入境隨俗也學了不少嘛。」 寬敞的車後座顯得有些幽暗,與駕駛隔著一段距離,依稀可聞醇厚悠沉的交談聲,專心甩尾連闖三個紅燈的陶水沁無暇分神理會,也懶得向形同被擄人質的後座乘客解釋太多。 反正事情結束之後,她證件一秀,任他們有再多抱怨也只能自認倒霉,她不必浪費唇舌。 「我從不僱用女人,她不是我的人。」迥異於老者的男性朗聲,以閒談天氣般輕鬆的口吻淡淡的否定。 撥弄琴弦般優美的聲音在一個急轉彎之後貫入陶水沁敏感的耳朵,她不自覺緩下過快的車速,緊握方向盤的雙手莫名地抽動。 字正腔圓的中文,過分咬文嚼字的口條……多麼熟悉啊,南來北往奔波勤務的時候,她常下意識在各式台腔中文裡搜尋,可惜再也沒能聽見有誰像他一樣。 難道,那真的會是…… 不可能,伊末爾在她發生溺水意外的隔天便再次飛往瑞士,然後……沒有然後,在那之後的漫漫十年,她再也沒有見過他,再也不曾見過那名時而是天使時而化身為死神的美麗少年。 「停車。」那道讓她失了專注力的嗓音驀然命令。 無須動怒便能感受到沉穩的威嚴,同時帶點慵懶不羈的調調,經過四年警察大學以及六年調查局訓練下的反射性神經告訴她,擁有這種特質的人無論是男或女,總之少惹為妙。 那怎麼辦?車都搶了,司機留在原地吹風,她人都已經在駕駛座上,就差兩個紅綠燈就能追上那輛奔馳五百,惹都惹了還能怎樣? 「調查局辦案,請各位配合一下,事情結束之後自然會賠償各位的損失。」唉,她微薄的薪水又要被魔人普烏扣到連點渣兒都不剩。 「我說停車你沒聽見?」 「先生,你語氣很差耶,我都說是調查局辦案,請你高抬貴手配合一下,我會負責賠償你的損失……」 「我的損失你賠不起。」 哎喲,口氣很大嘛,想來又是標準的「有錢我就是大爺,不然你是想怎樣」的金字塔頂端的敗類,她怎麼一天到晚都在跟這種人交陪? 「欸,搞清楚,先生,我可以告你妨害公務耶。」 「我可以告你妨害自由外加竊盜。」 「竊盜?!」一個緊急甩尾,整頭如瀑的墨黑鬈發遮去半張帶著殘妝的麗容。對方的口氣擺明挑釁到底,她理智幾乎盡失,差點腳一踩就讓這輛悍馬變成廢鐵。「你搞清楚狀況,看看前面那輛奔馳五百,我要捉的嫌疑犯要是跑了,我就別想活了,魔人普烏會直接把我砍成八塊丟進糞坑……」 「喔,看來這位美女果真不是你的人。」另一位乘客似是甚覺可惜的一歎,風馬牛不相及地繼續談論未完的正事,「南美洲那一塊放棄了確實有點可惜,中國崛起後,光是一省的生產毛額就能擠進世界前二十大,八大強國的各大企業紛紛進駐,想在對的時機分一杯羹,這種時局少不了戴手套的……」 「這不是交際應酬,別跟我說那些摘錄自商業雜誌的官腔,亞洲這一塊我吃下了,俄、英、法那裡的人再敢放話,要他們後果自理。」悠揚的嗓音一轉為冷厲,含在齒間玩味的嘲謔像是等著坐看一場生死惡鬥,嚴酷如冰霜。 前後座之間如隔冰火,突兀且格格不入,無心竊聽他們交談的內容但被迫聽得一清二楚,陶水沁分神之餘,居然遠遠落後了三個紅綠燈。 Shit! 「台灣人有句話是這麼說的──新官上任三把火,用來形容初來乍到的你最貼切,教皇的眼光果真頂尖,布了十幾年的局就為了捧你出道,值得、值得。」口吻頗有紳士氣息的老者含笑道。 依稀能聽聞老者舉杯向悍馬的主人致敬,冰塊在酒杯中撞擊著杯沿,氣氛應該是輕鬆宜人的,但配上這幾句富含深意的對話,總覺得更像是即將拉開一場血腥風暴的序幕。 陶水沁感到迷惘,腦海中飛掠過片刻愣忡。他們是商人?從交談的內容循跡判斷,此刻車後座的一老一少,其身份背景大致不脫商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