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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頁     瑪德琳    


  「為什麼只有半邊單翼?」陶水沁柔嫩的掌心撫過細膩的羽紋,每觸摸過一處都能感覺到他體內澎湃的悸動,經由最直接的肌膚接觸表露無遺;對照沒有色彩繪飾的右半肩,她正注目的這一側斑斕鮮明,震撼心神。

  伊末爾偏過臉,淡淡瞥過尚未烙下印痕的右半部,看似漠然的神色下壓抑著極深的自厭,彷彿看待自己是一隻模樣醜陋的獸,見狀,她蹙起秀眉,好想給他一個安慰,卻只能靜默的傾聽。

  「剩下的另一半翅膀,由你來決定它應該是黑色還是白色,是天使還是惡魔。水沁,我能容忍自己墮落的程度就只到這裡,既然我已經選擇了現在這個模樣,這一半的我就不可能再重新塑造,但是另一半留給你決定。」

  一句話,決定了她在他心中佔有何等地位。

  早在最初,他用自己的身體當作賭注,預藏了一個最終的陷阱,看似不經意的每一個眼神交會、狀似沒有交集的言談、禮貌性的淺淺笑容……全都是向她潛意識下達暗示性指令,曖昧的邀請。

  他用嘴唇的熱度啟動暗示的訊號,全是為了誘騙她就此甘心乖乖棲息在他親手築圍的樂園,束手就擒。

  陶水沁撥開微干的劉海,無聲的一笑,晶盈的大眼微微彎起。

  真笨,早在一開始,遊戲規則就反轉過來,他直接跳過了擒捉的程序將她納入囚室,而那座囚室就建構在……

  她踮起腳尖,目光追逐著絢麗的刺青,仰高粉唇輕輕吻著,疼惜、愛憐、旖旎、安慰、喜歡、懊悔、愧疚……百般複雜的糾葛情緒全部化為一個又一個的蝶吻,落在他的左肩上。

  糾緊起伏的肌肉線條因為她溫柔的表示,終於卸下不安和警備,以及長久以來深埋心底的恐懼。

  「你不覺得噁心?」伊末爾張開緊澀的咽頭,嗓音瘖啞地問。

  「伊末爾,你在跟我開玩笑嗎?這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圖騰,最迷人的翅膀,連被我媽拿去資源回收的聖經故事繪本裡頭畫的那些,都沒有你身上的來得漂亮。」

  陶水沁退後半步,甜美的笑看著他轉過身舉高雙臂將她嵌入熱燙的胸膛。

  他吻上她的額心,一如她曾經在某些傳唱福音的圖書中見過的天使祝福。

  可惜,他不是天使。

  半是天使,半是惡魔,光明與黑暗並存。

  矛盾的特質在他身上展露無遺,不見模糊晦澀的醜陋,而是昇華成頹廢的瑰麗。

  末爾,取自聖經故事中墮落天使撒末爾Samael之名,從天使沉淪為死神,與他多麼契合。

  第9章(2)

  燙人的熱吻自額心跌宕而下,來到微顫的纖巧下巴,他情不自禁細細地吮吻,時而是唇,時而是眉眼、秀挺俏鼻,雙掌滑過她的後腰,輕托冷得頻發抖的纖背,捺著性子安撫她的青澀不安。

  淺淺交吻,唇舌相抵,無論他的唇怎麼摸索開拓,最終總會歸返嫣紅如莓果的芳唇,擷取唇內的甜蜜幽香。

  單只是這樣還不夠……

  還不夠。

  她想看透最真實的他;他想徹底擁有全部的她。

  灼熱交換的呼吸,交換了一記渴望的眼神,兩人無聲達成協議。

  「我不怕,真的不怕……」陶水沁堅定地說。

  「謝謝你把我留在你心裡,直到最後也沒有捨棄。」

  溫存甜美的憂鬱傾訴,拆卸了她心中最後一道微弱的防備。他伸手解開因濕氣而微鬈的馬尾,披散成一幕黑絲,她略微困窘地抿起下唇,不知所措。

  伊末爾彎起寵溺的笑,捨不得將目光從她緋紅如醺醉的臉蛋挪移半寸。即使沒有精緻的妝容,依然難掩清麗,她的美麗在於她的真、她的毫不虛偽造作,她的爽朗直率,她的光彩耀眼,全都令他著迷不已。

  他緩緩地將她壓在身下,她愣著盈盈大眼顯得無姑且侷促難安,彷彿中了定身咒,只能乖乖任他擺佈,可愛的模樣不禁看笑了他。

  「不要怕,我不會傷害你。」

  「我知道……我只是……怕麻煩。」陶水沁苦惱的咬唇,思索著該怎麼面對這尷尬的情況。

  接下來要怎麼做?把自己剝光,從容就義般大喊「來吧」,還是故作妖嬈嫵媚,來場笨拙的脫衣秀,盡其所能的激發他的戰鬥值?

  哎呀──

  答案很簡單,伊末爾直接動手幫她省略麻煩。以為從小讓人伺候到大,連拉鏈都搞不定的男人,修長的手指竟刷一聲便讓一整排鈕扣迸落,乾淨利落,過程毫無停頓。

  他傾身重新喚起她體內方興未艾的騷動,展現出超凡的親吻技巧。

  單單只是嘴對嘴,怎麼能變換這麼多的吻法?偶爾淺吮,時而狂烈索求,甜蜜又親暱。

  也對,身處複雜的環境,他絕不可能毫無經驗。唉,都是跟其他女人練出來的……

  「我從來不吻她們。」伊末爾濕熱的唇滑至窘澀地別開的暈頰,舔吻陶水沁敏感的熱紅的耳根,再進一步含住小巧的耳垂。

  他的嗓音因為渴望尚未獲得紓解而啞沉,像走調的琴弦懶懶地悲歎。

  「每當我看著她們的臉,黑色的長髮,總是把她們當作是你……我知道這樣做是褻瀆了你,但我無法控制自己。」

  壓抑在心頭不能獲得滿足的yu/望只能透過一個個替代品來宣洩,但他從不曾給過她們一個真心的吻,哪怕是帶有感情的碰觸也沒有。

  他躺在替代品的身上,假想身下的人是她,以虛擬的華麗假象蒙騙所有感官知覺,彷彿是一個人在沙漠中獨行,汗水流過、熱度退去後才發現前方只是海市蜃樓。

  他愛的人不在身邊,沒有愛的性慾只是無情的發洩,毫無意義。

  聽完伊末爾的自白,陶水沁應該發飆,火大的狠甩他一巴掌,但她沒有。

  她只是深吸一口氣,將急速膨脹的嫉妒塞進肺裡,藉由呼吸排放成沒有價值的二氧化碳,她實在捨不得糾正他太過病態偏執的思維,因為那全是因她而起的呀。

  「我喜歡你……從十二歲那年的第一眼起,我就把你刻在心底,偽裝懦弱的我,想要你的渴望強烈到連我自己也不能掌控……」

  「我知道,現在的我什麼都知道了,我不走,打死不走,隨便你要把我帶到哪裡都好,就是別再繼續你的混沌理論,它同樣把我折磨得好苦。」

  陶水沁不再躊躇,不再困在自己設下的限制範圍,跨越過封鎖線,涉足他駐足的那片黑暗荒漠,以堅定的聲音回應他的索求,撫摸他只能單翼飛行,遍體鱗傷的身軀。

  伊末爾逐一加重逗惹的繁複技巧,沿吻衣不蔽體泛著珍珠光澤的裸白曲線。

  他撫弄的尺度遠超出她所能承受的程度,她不敢看,索性側轉過身蜷起背脊,他乘虛而入,將火熱擴延至尚未被情\yu肆虐的地  帶,吻過一節節包覆在晶瑩肌膚下突出的脊椎骨,吻得她止不住shen/吟輕笑。

  毫無預警的,伊末爾猝然退離,陶水沁霎時感覺到重重的失落悵然襲來,忍不住睜開水眸,赫然瞥見他不著寸縷的漂亮悍軀,愣窘的目光卻是落在他的雙膝上。

  他的膝頭,分刺著兩枚青紫色的六芒星,但,星星所及的肌膚凹凸不平,色澤不若左翼來淂勻淨。

  「那年從瑞士回台灣之前,為了遵循家族傳統,更為了證明我對家族的忠誠,我刺下這對星。」

  「它們,代表什麼含意?」

  「尊貴,傲骨,永不向人下跪。」

  他的尊貴因她曲折,甘心臣服。

  他可以殘忍、嚴酷的面對所有接觸的人事物,唯獨面對她,再高傲的心都要為之折服。

  新舊的記憶交錯重疊,伊末爾再度彎下單膝跪落床沿,捧起她熱淚盈眶的小臉,啄吻每一顆鹹鹹的淚珠,百吻不厭。

  陶水沁倣傚他,曲跪雙膝挺起上身,主動偎入他寬大的羽翼下,殷切地回應他激狂繾綣的纏綿,將無人探索過的甜蜜毫不保留的奉獻給他。

  不,是他,伊末爾。

  一切謎底於焉開解,原來埋藏在深層記憶中的陰沉暗影是他。那一天,他不惜冒著感染發炎的危險,毅然決然躍入水中救一個溺水的傻瓜……

  刺了青的肌膚那麼脆弱敏感,泡進充滿了氯氣的池水中有多難受?他在跳入池裡前一剎那那是否曾經猶豫過?代表崇高意義的兩顆星因為她變得如此醜陋不堪,這麼做值得嗎?

  答案都在耳鬢廝磨唇舌交纏之間無聲的傳達,千回百轉總離不開最能直接表達心意的四片唇瓣,心口抵住心口,灌注最純粹的熱源,溫暖了這份愛。

  他渴望她的心,渴望隨著歲月逐漸膨脹的yu/望。看不見盡頭的,對她的種種yu/望,如同幼苗不斷滋長茁壯,盼能結出最甜蜜的蕾苞,開出燦爛絕美的花朵。

  兩顆星幻化作兩顆心,他們的心緊緊相系。

  「再黑,再暗,都不能阻止我去那裡……」陶水沁蜷起柔潤的馨軀,接受他每一記迂迴進行的攻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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