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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寄秋    


  一尊大佛在此,不靠著他,難道要獨力抗衡嗎?

  「你們是死人呀!還不把那賤婢給本小姐拉出來,我要她命黯當場!」盛怒之下的易香憐根本不把人命當一回事,當這兒是自家後院,想要誰死誰就得死。

  「命斃當場?」這名女子也太歹毒了,比她二姐還惡毒。「這位姑娘,我家丫頭雖然言語無狀了些,但罪不致死,朝廷律法也沒有那一條動手推人就得以命來抵,何不平心靜氣喘口氣,大家各退一步?我也沒怪你行事無禮呀?!」

  他家王爺真的很不怕她死,明明她都躲在他這座靠山底下了,他恁是無情地把她往前推,要她當個盡責的好主子,把自家丫頭保下來,她擺不平他再出面。

  被推出來的周盈瑞心驚膽跳,卻也不打算退縮。她忽然有種感覺,自己是只幼鷹,為了學飛被公鷹狠狠地推下山崖,不想死就得張開雙翼撲騰。

  她想這一刻她有些明瞭了王爺的用意,他用他的方式逼她成長壯大,一次不行再來一次,一寸一寸打造她的戰甲,拿種種的艱難磨亮銀盔鐵甲,使她有能力自保。

  「我管你什麼朝廷律法,她冒犯了我就該死,誰來求情都沒用,我要她死!」易香憐卻毫不退讓。

  哇!怎麼這麼蠻橫,公主也沒有她這般不講理呀!挽起袖子想和人檢命的小青剛有動作就被她家小姐拉回去。

  「算了,香憐妹妹,那是人家的丫鬟,不是咱們府中任人打殺的下人,你這爆竹似的性子要收一收。」聲音輕軟,身著碧青色繡雨絲紋衣裙的女子伸手一攔,將人拉住。

  「不能算了,一個不長眼的奴才都敢踩在我頭上撒野,我不教訓她,日後還有誰瞧得起我?!」她就是不肯服軟,非要將人一腳踩死不可。

  「能不能令人瞧得起要從自身做起,並非仗勢欺人,動不動就拿人命來立威,你以為人被逼急了就不會反撲嗎?今日你殺人,明日人殺你,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半夜惡鬼索魂你就別躲。」她是死過一回的人,知道生命的可貴。

  與人為善,不主動招惹是非的周盈瑞實在氣不過她草菅人命的態度。又不是殺人放火、踩破人家祖墳的大罪過,她卻一再咄咄逼人不罷休,是聖人也會發火!

  「你!」

  「好了,香憐妹妹,你真要把事鬧大嗎?天子腳下多貴人,有的是你惹不起的人。」青衣女子低聲道,雙頰微微地飛紅,水漾清瞳如盈滿月光般幽柔的睞向一旁雙臂抱胸的冷傲男子。

  「得罪了,是我表妹不懂事,常常口無遮攔地得罪人,我在此替她賠個不是。」她身一屈,行了個叫人挑不出錯的禮。

  「表姐,我哪有錯!」以她們的身份豈能向平民百姓屈膝彎腰,表姐發傻了不成。

  周盈瑞見對方釋出善意,也不再追究,代小青道歉,「我的人也有不是,太衝動行事……」她看著女子,猛然憶起對方身份,「啊!你是歐陽小姐?!」

  面上一訝的歐陽清雪柔婉一笑。

  「你認識我?!」

  第4章(1)

  周盈瑞內心苦笑。豈只認識,她們曾是誓不兩立的死對頭,互掐對方的罩門、互設陷阱陷害、互相攻其弱處,使盡各種手段只為了將對方扳倒,不死不休,恨之欲啃其骨肉、飲其血。

  那時她還是二姐的刀,傻傻地把利用她的二姐當成天底下對她最好的人,除了謀害人命,其他的二姐要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從無二話。

  她在歐陽清雪的茶水下過鹽巴,在她會走過的石階灑水,那時是銀雪覆地的寒冬,欲使其滑倒,也曾在安神香裡加蓖麻子,使其昏睡不起,差點一睡不醒。

  種種不和睦的起因只有一個,那就是歐陽清雪不久後就成為歐陽側妃,是由三皇子肅王牽的線,她琴棋書畫皆通,又善音律歌舞,一入寧王府便相當受寵,威脅到王妃的地位。

  對於歐陽清雪,周盈瑞說不上喜歡或討厭,她只是不想靠她太近,總覺得她後腦勺多長了一雙眼睛似的,無時無刻不盯著他人的一舉一動,讓人有種被獵人盯上的不自在。

  她以為至少還有一年才會見到嫁入王府的歐陽清雪,沒想到一場重生打亂了既定的命數,有些事悄悄地在改變,未照她所知的行進。

  「這樣就想走了嗎?」

  咦!發生什麼事?略微走神的周盈瑞正想著她做過的傻事,耳邊忽然響起男子寒冽的冷嗓,她微愕地一抬頭,正見她家王爺神情慵懶地執起她細白手心畫著小圓圈,偏冷的俊顏嘴角微勾,似那山林裡的老虎蓄勢待發,準備撲殺誤闖地盤的小鹿。

  「不然你還想怎麼樣,割我的肉給她燉湯喝嗎?」一瞧見那凌厲的眼神,易香憐氣勢弱了三分。

  「太腥。」陸定淵嫌棄。

  「你……」看在表姐的面子上她都忍氣吞聲地放過那賤婢了,他還反過來找她麻煩,真當她不敢賞他一鞭嗎?

  「香憐妹妹,忍一忍,表姐是為了你好。」認出陸定淵身份的歐陽清雪輕聲阻止,不讓她闖禍。

  正想小聲告知表妹對方身份,易香憐已怒氣沖沖地喊道:「我已經不追究她對我的無禮,你還要留下本姑娘喝茶,向我賠禮是不是?」

  憑什麼要她忍,她爹可是手掌兵權的定遠將軍,只有她能喝斥人,誰敢拚著命不要對上千軍萬馬。

  「香憐妹妹……」糟了,她要闖大禍了。

  「本姑娘……」他似笑非笑的揚睫一睇,在歐陽清雪嬌艷如花的面上停留了一瞬,深邃黑瞳再看向刁蠻成性的易香憐,嘴邊的笑意倏冷,薄唇吐出……

  「放肆。」

  一句「放肆」剛落下,一道快如疾雷的黑影掠過,兩聲響亮的巴掌聲驟起,易香憐細白的雙頰多了兩道紅腫的五指印。

  沒人瞧見陸定淵身後的清風是如何動手的,人如其名,一陣風似的掃過眼前,眼睛還來不及眨呢,就見他又回到原處,一張臉面無表情,柱子一般站得挺直。

  「你……你敢打我?!」難以置信的易香憐睜大雙眸,眼眶中淚花打轉,要掉不掉地盈盈閃爍。

  「恭恭敬敬地向爺的小瑞兒道歉,爺可以考慮不拿你來祭旗。」五月端陽快到了,拿生人活祭。

  「我為什麼要,她算什麼?!」這個羞辱她記下了,有朝一日她定會悉數討回,一個也不放過!

  「因為你不做爺就打斷你雙腿。」養出這樣上無君、下無百姓的女兒,她的爹娘該羞愧的自絕。

  「……你敢?!」她臉色發白。

  「你說爺敢不敢?」他冷笑。

  陸定淵身後的人又動了,此時走出的是笑臉明月,他昨地扳動十指關節,笑意不及眼底地看向尚完整的美人雙膝。

  「等一下,你想幹什麼?!」她大喝。

  明月笑笑的像給人糖吃的鄰家大哥,但一字一句說出的話卻讓人血脈凍結。

  「別擔心,這位姑娘,腿斷了還能爬,小的一定讓你的腿斷得整整齊齊,還能在上頭繡花,你喜歡海棠還是梨花,丹桂也不錯。」

  「你……你們是瘋子,我不要斷腿,滾開!不要靠近我,我爹是定遠將軍易遠山,他會率大軍殺光你們……」她嚇哭了,淚涕直下的抱著她表姐歐陽清雪。

  陸定淵眉頭動也不動。「還不動手。」

  「是的,主子。」讓美人落淚真是不捨。

  明月剛一將手舉起,適才不可一世的易香憐嚇得面無血色,她嚎啕大哭著,「住手,我……我道歉,我……我跟你們賠不是,是我太胡鬧……」

  「誠意呢!爺兒瞧不見,跪下,先磕三個響頭,不見血心不誠。」面對絕對的皇權,她只能低頭。

  不見血心不誠?

  這是怎樣的刁難呀!存心折了高貴嬌女的腰,不只在場的人因他不留顏面而訝異極了,就連被輕慢的周盈瑞也有些看不下去了,小手輕扯他衣袖,想告訴他此事就算了,手下留情。

  可是陸定淵就像鐵了心似的不為所動,半步不讓的冷眼盯著,面上的寒意如同他渾身散發出的尊貴威儀一般懾人。

  「還不跪,想讓爺助你一臂之力嗎?」他一揚手,明月及清風同時身子上前。

  「你別得寸進尺了,殺人不過頭點地,憑什麼要我跪,士可殺、不可辱,我爹是鐵錚錚的漢子……」

  然而臉上一陣一陣的抽痛提醒她這名黑衣男子下手有多狠,一見到兩座大山似的男人逼近,哪有什麼士可殺不可辱、殺人不過頭點地的骨氣,原本腫脹的臉紅得快滴血了,上下兩片唇瓣咬出血齒印,慌得要哭爹喊娘了。

  「等等,我跪。」

  咬著唇,她哭得滿臉淚花,恨恨地瞪著每一張看她受辱的面孔,她在心裡發誓一個也不留活口。

  很慢、很慢的,慢得周盈瑞都有點不忍心,很想叫停,可是她知道這一聲停不該由她口中發出,王爺此舉是為她立威,讓人知道她背後有人,不容小覷,動她一根寒毛就要有必死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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