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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寄秋    


  她不是不惜福,對於王爺的寵愛她還是小有欣喜,只是來得有些古怪,讓她在歡喜中又有一些些不安。

  若照她已知的過去,此時伴在王爺身邊的人該是美貌無雙的二姐,他倆儷影成雙受人注目,無人不稱羨,王爺更買下「傾城絕戀」送給二姐,親手為她戴上。

  傾城絕戀是用深海挖出的紫晶寶石鑲穿成串的頸鏈,一共有一百零八顆,上頭刻上一百零八朵不同的花,又以細針雕出一個個風姿不同的仙女躍舞花上,在夜裡會發出紫色光芒。

  而她如棄犬一般的守在府裡,默默地收拾王爺的衣衫、用過的器皿,將香料用在被褥、衣裳、帳帷上,讓他一回屋就能感受到無比舒暢的暖香,一夜無夢到東方大白。

  「朗朗晴空下,怎麼見六月飛雪,是誰被冤了,好大的冤氣。」這天氣好得令人煩悶,才入四月便熱得不尋常。

  「王爺,你不要說妾身冤枉了你,你自個兒做的事你不會不清楚,六月飛雪是為妾身下的。」她才是好大的冤情,請來青天大老爺也洗刷不了,只因害人的是她家的王爺。

  「什麼妾身、妾身的,聽得令人心煩,本王允許你用『我』自稱。」她才有的福氣。

  「王爺不要顧左右而言他,你明明知曉妾……我在說什麼,我會被你害死……啊!疼。」冷不防被敲了一下栗爆,不是很痛但丟臉的周盈瑞玉白面皮一皺,小聲呼疼。

  「別把死不死的掛在嘴邊,本王不愛聽,還有,出了王府別再喊本王王爺,就像尋常老百姓一般。」尋常夫妻做了什麼,他倒是想試一試,府裡的規矩大,把她壓得不敢展露真性情。

  天子腳下誰不曉得你是寧王,還用得著藏嗎?她小有腹誹的嘀咕。「是的,四爺。」

  「四爺……」他把這兩字在嘴裡滾了一圈,覺得這稱呼挺有意思。

  「就叫四爺,本王……不對,本王也要改口,那就爺兒吧!爺今兒個帶你上街開開眼界,看中什麼儘管開口。」

  「王爺……」他還沒回答她的話。

  「嗯?你喊爺什麼?」他聲一沉,頓生皇族霸氣。

  「四爺。」她頭一低,規規矩矩地喊人。

  「記住了,別叫喊錯了,不然爺可要罰你了。」陸定淵旁若無人地拉起柔白小手,像是把玩的捏捏瑩嫩掌肉。

  「罰什麼?」她面皮薄,不禁雙頰泛霞,想把手抽回來,但是頭頂傳來一聲不快的低哼,她只好繼續滿面緋紅,頭低得快貼地不敢抬頭見人,只敢用眼角很忙的瞧瞧左右的鋪子。

  寧王出府雖未帶大隊府兵護於兩側,可是前前後後有將近三十幾名暗衛隱身在四周保護。

  明面上的隨從丫鬟只有小青和清風、明月三人,清風、明月一個方形臉上面色嚴謹,不苟言笑;一個嘻嘻哈哈,很是愛笑,眼睛總瞇成弦月,臉型偏圓但不胖。

  不過他們的功夫都不低,以一擋十是小意思,若是放在軍隊中磨練個幾年,正二品驃騎將軍手到擒來,砍頭比砍瓜還流暢。

  「罰你夜裡替爺搓背,從腳到頭洗一遍,再伺候爺歇息……臉紅個什麼勁,都已經是爺的女人了,你渾身上下有哪一處爺沒碰過。」一想到她滑膩的凝脂玉肌,以及透著幽馥的暖香,陸定淵的身體為之發熱。

  他有些後悔出門了,若是在府裡,他准讓她全身酥軟下不了床,婉轉吟哦地在他身下展露風情。

  「……四爺,人家的臉皮沒你厚。」閨房內的事哪能在旁人面前說,羞都羞死人了,普天之下全無顧忌的人只他一個。

  周盈瑞本來還想好聲地詢問王爺近日來令人不解的作為,若說寵她、疼她,他怎會像要截了她後路似的,將她堂而皇之的推到二姐面前,再對二姐不假辭色,刻意冷落。

  愛之反而害之——以王爺的有勇有謀、文武雙全,他不可能想不到他這麼做的後果,他在製造對立,讓她從不受人看重的小角落走出來,對上京城四美人之一的二姐。

  她想了很多的可能卻都覺得不合理,想當初他不惜和燕王鬧翻也要娶到二姐,為何二姐才入門不久就變了,棄如敝屣,反而對陪嫁品憐愛有加,讓人有種霧裡看花的茫然,摸不著頭緒。

  可是她心裡的結無人可解,三兩句話又被帶開了,她真的很想弄清楚是怎麼回事,但是王爺太狡猾了,以她的腦袋根本鬥不過油裡滾過一圈的男人,只能頻吃暗虧。

  「看看想買什麼,珍寶齋的首飾樣式新穎,宮裡的娘娘也甚為喜愛,華裳坊裁繡的衣服相當別緻,軟煙羅、鮫珠絹、雪綾緞、蟬翼紗……還是想買些胭脂水粉,四屋居有海外的口脂和什麼面霜、乳膏……」

  長長的一條街道商舖林立,各式各樣的商品擺滿鋪子,有本朝的、有海外大黑船載來的異國商貨,以及鄰近諸國的特產,琳琅滿目、目不暇給,看得眼睛都要花了。

  這是京城內最熱鬧榮華的市集,往來的人不是達官貴人,便是豪商巨富,一輛一輛的馬車比闊、比大、比排場,街上熙熙攘攘,顯示出國家的富裕康泰。

  「王……四爺,我可不可以去瞧瞧那個。」她不愛華裳,不愛珠釵鈿簪,偏對香料有著執著。

  順著纖纖雪指所指的方向望去,一間不算起眼的鋪子夾在大酒樓和當鋪中間,水楠木做的匾額有些歲月痕跡,「西華香料鋪」五個墨字微微褪色,卻顯得有股樸實之風。

  「你想買香料?」

  螓首一點。「嗯!我缺了一些調香的香料,想買些補上,有些香料我沒見過,想買回去試試。」

  「好吧!看上什麼就知會掌櫃一聲,爺買得起。」故作財大氣粗樣的陸定淵拍拍銀魚錢袋,其實裡面一文錢也沒有,裝的是周盈瑞調配的香料,裡頭有甘菊、橙花、杜松子、月見草、茶樹籽揉碎的粉末和雪松。適合男子配戴。

  「好,謝謝四爺。」

  一入香料鋪子有如入寶山,看花眼的小女人根本忘了有王爺這尊大佛在,她一下子摸摸回青橙的葉子,一下子又問店家什麼叫佛手柑、薰衣草、天竺葵,搓了一小撮在鼻下輕嗅,以靈敏的嗅覺記住氣味,覺得不錯再問有何功效。

  掌櫃一見她出手便知是行家,趕忙叫夥計把後頭少見的珍稀品搬出來,從她的穿著打扮來看非富即貴,他知道是大主顧上門,東西不怕貴,就怕貴人瞧不上眼。

  「這什麼鬼東西呀!長得像路邊野花,味道又辛又嗆的,這也是香料嗎?不會是拿出來朦人的吧!」

  一道扎眼的銀光晃過,一名星目微嗔,柳眉倒豎的二八佳人仰著下巴睨人,指尖拎著褐色物一聞,又嫌棄地扔掉,舉止張狂跋扈,一進鋪子就把其他客人趕走了。

  在她身後是個容貌嬌美的女子,年歲大約比同伴大上一、兩歲,肌膚勝雪,眉似遠山含黛,玉顏嬌艷恍若盛放的桃花,有和闇美玉一般的白牙,腰細如柳、不盈一握,一雙黑溜溜的眼睛像會說話似,讓人多看兩眼就會沉溺其中,周盈瑞覺得她有些眼熟。

  七、八名高耽貌佳的丫鬟候在鋪子外頭,顯然這兩名女子出身不凡。

  「這叫茴香,有羽毛狀葉子,開黃色小花,花謝後的地方結出種子,整株茴香都會散發香味,根、葉、全草皆可藥用,味辛、性溫,可用來止痛、健胃、治療傷口和入菜。」種子也可用來釀「茴香酒」。

  看到回話的是面容稚嫩的小女人,生性刁蠻的易香憐看不順眼的一推。

  「你是店裡的掌櫃?這麼大的一間鋪子沒男人了嗎?」

  哈著腰正想開口的掌榧一見她推人的蠻橫樣,嚇得臉都白了,不敢多說一句,開了幾十年鋪子,他一眼就能看出此女身份不低,若非官家千金也是名門小姐,他小小生意人開罪不起。

  「喂!你是哪個山裡出來的野人,憑什麼推我家小姐,有沒有教養呀!」嗓門大的小青不甘示弱,回手推了回去。

  「你……你是誰家的賤婢,竟然敢對本小姐無禮,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易香憐脾氣不小,兩眼冒火地直想把推她的丫鬟撕成碎片,她不是肯受氣的主兒。

  「你才賤,一開口就像市井潑婦的罵人,我雖然只是個丫頭也認得『羞恥』兩個字怎麼寫,你真是可憐,白長了這個頭居然不曉得自己是誰,小姐,她好像是個傻的,我們要不要把她送到醫館找個大夫醫治。」

  小青是個沒心眼的人,真心覺得易香憐是個傻子,自己很不厚道,殊不知對方聽起來完全是她在罵人。

  你才是傻的,沒瞧見人家後頭一串人粽嗎?怒目橫視地想把你剝成肉末。撫額暗歎的周盈瑞將傻得憨直的小青拉到身側,又頗識時務的退到一臉看好戲模樣的陸定淵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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