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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水玉兒    


  芙亞頷首微笑,她把手輕輕搭在他的手臂上,優雅地下了馬車。

  老管家踩著沉穩的步伐,引領芙亞走向氣勢磅礡的灰石城堡。

  城堡內的裝潢和粗礪的外觀完全不同,極其精緻奢華,宛如皇宮一般。

  老管家直接帶芙亞到客廳,那裡已坐著六名金髮碧眼的中年男女。

  這幾位賓客的衣著雖然稱不上光鮮亮麗,倒也看得出經過了一番精心的打扮。

  「戴維斯小姐,請稍坐片刻,我立刻去請主人。」老管家安排芙亞入座後,匆匆說了一句,就走出去。

  「戴維斯小姐?你是戴維斯先生的女兒嗎?」有位女士好奇地問。

  人家紛紛把注意力擺在芙亞身上,問題一一出了籠。

  芙亞還來不及回答,門口已響起一陣沉穩有力的腳步聲,還有高跟鞋落地的聲響。

  敵人出現了!聽見腳步聲,芙亞身上所有細胞全都甦醒過來,宛如勇猛的戰士一聽到戰鼓響起,血液就沸騰起來,卯足精力、蓄勢待發。

  她那雙水藍藍的眸子閃動著清冷銀亮的光芒,所有猶疑與擔憂皆被源源湧出、狂熾強烈的鬥志給淹沒了。

  她抬眼一望,一雙緊緊相偎的身影已經來到門口——

  上帝!芙亞震驚得幾乎尖叫出聲。

  難道是她看錯了嗎?她眨眨眼,再詳細一看……

  不,的確是他,那張俊俏冰冷的臉孔天底下絕對不會有第二張!

  原本意興風發、滿臉笑意的拓爾也愣了一下,銳利眸光直直射向詫異萬分的芙亞,唇畔的笑漸漸僵冷。

  兩人的眼光在空中交會,芙亞努努唇瓣,正想站起,拓爾的眼神驀地飄移,臉上笑意盡收,俊美的五官凝上一層冰冷,讓芙亞的心陡地沉落谷底。

  他竟然如此待她!

  此刻的他身穿一件白色絲質上衣,復古型寬圓長袖顯露出貴族氣息,敞開的領口低至胸前,一枚金色鏈墜在胸膛上閃爍,發出刺眼的光芒。

  他那修長的下半身穿著剪裁台宜的黑色長褲。

  一雙高及膝下的皮靴罩在長褲外,看來既高貴又帥氣,不須多問,芙亞已猜著他的身份——她曾經傾吐心事的捕魚郎竟然就是惡名昭彰的奧丁伯爵。

  更令她震驚的足,他的身旁竟然有個她!

  那個金髮女郎有一頭又柔又直的長髮,清涼短薄的銀色貼身洋裝襯出傲人的好身材,芭比娃娃般的臉孔嵌著一雙空洞的大眼,活脫脫像是剛從雜誌中走出來的性感尤物。

  金髮女郎的手緊緊圈住拓爾的臂膀,她的身子幾乎是掛在他身上,兩人的關係不須解釋,一眼即知。

  芙亞的眸子黯了下來,她閉緊顫抖的唇瓣,一顆心痛得幾乎要碎掉。

  拓爾以犀利的眼神梭巡芙亞的臉孔,「戴維斯小姐,你父親呢?」他從容不迫地坐到餐桌旁,冷淡的聲音聽不出絲毫歡迎之意。

  金髮女人坐到拓爾右手邊的座位,隔著桌面打量充滿異國風味的芙亞。

  他的冷淡撕裂了芙亞的心,芙亞抿緊唇,忍住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曾經蘊滿柔情的心,此刻悄悄淌下了血。想不到她的初戀只維持了數小時,就宣告夭折!

  曾經帶她飛上天堂的人,正毫不留情地推她跌落地獄……

  第三章

  「戴維斯小姐?」拓爾冷冷地追問。

  在場的賓客都察覺到氣氛不對,全都睜大眼、屏息以待。

  關亞忍住心痛,深深吸了一口氣,「奧丁伯爵,家父不能來,由我代他進行鑒定工作。」她冷冷地回瞪他。

  自怨自艾從來不是她的個性,她是那種傷心過後就能迅速理好情緒的女孩。

  「你?」

  拓爾雙眼瞇了瞇,以更凌厲、更尖銳的眼光掃射芙亞。

  「戴維斯小姐,你和你父親究竟聯手沒下了什麼騙局?」他的口氣由冷淡轉為刺耳。

  芙亞心碎成千千萬萬片。他明明記得她,卻又把她當成毫無瓜葛的陌生人般盤查,今晨的溫柔蕩然無存,此刻,他對她只有冷漠與鄙視。

  「這件事與我父親無關,純粹是你我之間的交易。」芙亞咬咬唇,努力克制想衝出這間屋子的衝動。

  「你該不會是指,你利用你父親的名義,從我這裡騙走了一百萬英鎊吧?」拓爾似笑非笑、似怒非怒,藍眸裡的精光卻亮得令人膽戰。

  在場的幾位賓客都是挪威知名的海事專家,他們原本受邀來和勞勃討論沉船的情形,不料,勞勃的女兒竟然鬧出這種事,大家不禁為芙亞捏了一把冷汗、敢向奧丁伯爵行騙,真是向天借膽。

  「我自始至終都沒有說過謊,奧丁伯爵,你最好收回你方纔所使用的字眼。」芙亞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她已經無法分辨自己的怒氣是為什麼而發。

  她氣他的薄倖,也氣自己那麼容易就愛上他,更氣他的身旁有個她……

  「你到現在還想撒謊?」拓爾劍眉一揚,眸中的煙硝味十足。

  「我才不像你,硬要封自己為伯爵,貽笑世人的大騙子!」

  芙亞霍然站起,毫不客氣地指著拓爾的鼻子大罵。

  「你這個混血騙子!」拓爾也從座位中站起來,英俊的臉孔佈滿烏煙。

  「愛德華,把書房中的傳真信函和匯款證明拿來,讓戴維斯小姐看看她犯罪的證據。」他冷冷地吩咐。

  「是。」像木頭般站在門捨的老管家動了一動,隨即消失在門口。

  緊繃的氣氛令人感到窒息,男女賓客僵在座位上,尷尬地不知如何是好。

  金髮女郎愈看愈覺納悶、不安。拓爾和戴維斯小姐表面上看來似乎正在爭論,可是,依她女人的直覺,倒覺得他們是在嘔氣、鬥嘴。

  她正想起身安撫一下情郎,老管家已無聲無息地走了過來。

  拓爾接過卷宗夾,用力一擲,卷宗砰地一聲落到芙亞面前。

  「你自己看吧。」他撇撇唇角,不屑地哼道。

  芙亞伸手拾起卷宗,打了開來。

  拓爾則冷笑等待。

  豈知,芙亞打開卷宗後,看也不看,雙手用力一拍,又把卷宗擲向拓爾面前。

  眾人全被芙亞的行徑給嚇壞了。

  「戴維斯小姐,你太沒禮貌了。」金髮女郎寒著臉罵道。順勢站了起來,偎向拓爾。

  芙亞昂起下巴、噘著嘴,不理會金髮女郎的抗議。

  「咪咪,你坐下。」拓爾的眼睛從沒離開過芙亞那張寫滿倔強的臉孔。

  金髮女郎咪咪遲疑了一下,才坐回座位,靜觀變化。

  「誠實高貴的英國淑女,我想,你這種行為代表你默認了自己的罪行。」拓爾瞇著眼,諷刺說道。

  「至高無上的奧丁伯爵,請你再仔細看一遍,我自始更終都不曾說過我父親要來。」芙亞也學他瞇瞇眼,以牙還牙地冷哼。

  「我為你父母感到難過,竟然有你這種死不認錯的女兒。」

  拓爾邊搖頭邊拿起卷宗,不經意地瞄了信函一眼,藍色大眼倏然起了變化……

  「你的同情心還是為自己保留吧,親愛的伯爵大人。」芙亞沒有錯過拓爾眼中細微的變化,幸災樂禍地笑道。

  他發現了!

  哈哈,可惜為時已晚,混血女郎的腦袋終究比橫行海上的野蠻人來得靈光。

  拓爾合上卷宗,整張臉都黑了。沒錯,她自始至終都沒騙他。

  「你哪裡學來的招數?」他把卷宗往桌上一擲,氣得七竅生煙。

  芙亞聳聳肩膀,一臉得意地望著慘敗的敵人。

  瞇咪連忙拿起卷宗來看,卻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其他賓客見情勢急轉直下,咪咪又一臉茫然的模樣,急忙搶過咪咪手中的卷宗來看,可是,卷宗在餐桌上傳了一大圈,大家還是不明白,這封信件藏有什麼玄機嗎?

  「你比我想像的還要厲害。」拓爾雖然氣得像座即將爆發的火山,他的語氣中倒也有幾分欽佩。

  「M。DAVIS……你可以告訴我,你這古怪的把戲是打哪兒學來的吧?」

  這種陰險的伎倆可不是挪威人想得出來的。

  「從電影片名得來的靈感。」芙亞想起自己拿了他一百萬英鎊,大發慈悲,道出了靈感來源。

  「電影!?」拓爾一聽,眼珠子幾乎掉了出來。

  「對,從電影M。BUTTERFLY(蝴蝶君)得來的靈感。」

  「蝴蝶君」的故事與片名皆脫胎於普契尼的歌劇「蝴蝶夫人」,諷刺意味極為明顯。內容敘述西方男人受到普契尼歌劇的影響,對東方女性普遍抱有病態的幻想,某位深深喜愛蝴蝶夫人的西方外交官到了中國大陸後,愛上一名京戲女伶,兩人不但相戀、還同居數年,故事從東方發展到西方,這名西方男子甚至還為「她」竊取國家機密文件,最後,才發現他心目中的蝴蝶夫人竟然是個男人……

  片名M。BUTTERFLY,點出雌雄難分、曖昧不明的身份,芙亞暫且偷來用一用。

  拓爾真敗給她了。 「你的確有點小聰明,但是,我要的人是你父親勞勃,不是你。」

  「伯爵大人,你願意付一百萬英鎊的酬勞給我父親,是因為你認為他可為你找出別人找不出的答案、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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