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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岳靖 女人不要一個男人,有時,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她想做什麼,就讓她做什麼,雅倬決定放手。 「代代去荊棘海後,托你關照了,流遠。」 ☆ ☆ ☆ ☆ ☆ ☆ ☆ ☆ ☆ ☆ ☆ ☆ ☆ ☆ 松流遠單手提著行李箱,看見柏多明我從小運河堤岸走上來。 「現在才返航?」松流遠問:「好玩嗎?」 「嗯。』柏多明我點頭。「給你。」他交出一個陶罐。 松流遠接過手。這壘球大小的軟木塞陶罐,造型是一棵樹,有只陶塑蜜蜂黏在軟木塞蓋上。 「雅代說你喜歡這家的樹蜜。」 松流遠一愣,笑了笑。「謝謝。」放下行李箱,拍拍少年已然寬闊的肩膀。「代代人呢?」 「在船艙,她還不想上岸。」柏多明我逕自走上噴水池石板道。 庭院燈亮了。天色昏暗,又是夜之序幕。 「奧爾準備好晚餐了,就等你和代代兩個。」松流遠說著,往堤岸走。 柏多明我不用人費心,的確是個好孩子。松流遠笑著,玩著手裡的陶罐——這其實是代代自己喜歡的黑森林樹蜜。 他還記得那年的十歲「船家」,要他買了一箱十二罐有可愛蜜蜂的樹蜜當「船資」,酬謝她帶他游運河。 跨進船舷,松流遠高大的身軀有些侷促地沿著船艙外牆移動。「代代——」他呼喊她的名字,隱約聽到那首日文歌在迴旋。「代代——」 雅代聽見了,一點也不想回應。 沒一會兒,他進入船艙,馬上關掉放在小桌上的足球造型手提音響。一盞瓦斯燈照著沙發床裡趴臥的少女。 「嘿,小女孩——」 雅代猛地坐起身,冷冷瞪著松流遠。 「嗯?醒了?」松流遠挑眉。小女孩凌厲的眼神在恨他隨意切斷她的音樂嗎? 「我不叫『小女孩』。」雅代字句清晰,非常在意。誰都可以叫她「小女孩」,就他不行! 松流遠微微頷首的動作不明顯,黑眸深思地注視著她,不再說話。 他就站在沙發床邊,高大的身影在這狹小船艙太具存在感,雅代生起氣來。「你出去,別管我!」她討厭他沉默看著她的眼神。 這次,換她趕他。 松流遠俊顏肅穆。「我們今晚要回荊棘海。」他宣佈。 雅代頓了一下,美顏上的冰冷褪成一瞬間的慌亂。 「吃過晚飯,就要出發。雅倬已經答應了,你如果不去,現在馬上揚聲。」松流遠在沙發床邊坐下來,等她抉擇。 這下,她呆了。 太突然!雖然想過不行也硬要,但,當一切順遂心意,反倒教她不知如何因應。 等了一會兒,她沒表示,松流遠起身,哼笑開口:「你不想去——」一個柔軟的東西堵上他嘴。 雅代的動作一向是靈巧的、精準的,像優雅的野獸,教人措手不及。這次是結結實實的吻,松流遠錯愕地感到女孩的舌頭探向他,有點甜,摻蜜的美酒似的,使人迷醉。 「代代!」他猛地抓住她的肩,扳開她,把陶罐樹蜜塞到她手上,警告地、情緒複雜地瞪住她。「以後不准再做這種事。」 不准什麼事?不准喝醉?不准聽那首日文歌?不准買樹蜜?不准把她的喜好偷偷滲入他?還是—— 不准吻他? 雅代仰著臉龐,柔荑還揪著他的衣襟,臉蛋綻開一抹得意、無辜又可惡的絕美笑容。「我要,我要去,流遠老師——」 第四章 「你如果再做這種事,我馬上把你送回雅倬身邊。」 連著兩天在船上生活,越近目的地,越感到空氣裡的濕冷。松流遠邊走邊脫下 Aquascutum風衣,罩住站在甲板船頭的纖瘦身影。 雅代回頭。「這兒就是荊棘海嗎?」她對他笑著,小臉凍紅,美眸濕潤燦亮,難掩欣喜。 天氣這麼冷,她老愛在甲板逗留,真不曉得什麼事值得她如此高興。「你只要打個噴嚏,我會立即送你回雅倬身邊,不准你再來。」松流遠這兩天被她搞毛了。 雅代的行李箱中,幾乎沒有像樣的御寒衣物,雅倬近幾年被派駐的地方都是沙漠國家,結束駐外工作回雅家後,雅代壓根兒沒整理行李,行李箱裡仍然放著適合沙漠氣候穿的衣物,即便那地區日夜溫差大,用來保暖的絲毯——她行李箱裡倒是有一件——在荊棘海也是完全不足用。登船後,松流遠才發現這事,只得向人借幾件合身的毛衣長褲給她穿。 「我不怕冷。」雅代仰起臉龐。「我喜歡這個地方。」 海上起了薄霧,水面漂著細碎浮冰,成串的,像流刺,大塊的,像冰錐,擦揉船身,發出聲響,一點點刺耳,很微妙,她並不討厭這種音律,甚至有點愛,她感覺自己是在這個地方出生的——不穿衣服也不會生病——在朝霞輝映浮冰的嫣紅裡,在海水滲染白雲的冰綠裡,她本就赤裸裸,被荊棘海裡的慊然之彩包圍。 「我以後都要待在這兒。」小手拉攏男人披在她身上的風衣,她的美顏淨是滿足神情。 松流遠盯著她,走了神,覺得她這一刻美得不可思議。冰冷的海風吹掠她卷雲似的黑長髮,幾繒劉海就是那麼不聽話,掃弄她的眉,他深感那兩彎細巧的月孤,一定是上帝用珍貴的黑寶石給畫上的…… 「你向我借衣服就是為了這個小女孩?」陌生的嗓音,調笑地傳來。「你在哪裡找到這個美麗的小東西呢?流遠——」 松流遠回神,雅代也轉頭,兩雙眼睛同時看著一名女性,從上層甲板的樓梯走下來。 「你終於出關啦?」松流遠撇唇,有些窘——剛剛居然看著雅代,胡亂幻想起來。他掩飾地走離雅代幾步,笑著伸手迎接女人。 女人很美,擁有雅代沒有的成熟風韻,女人似乎也不伯冷,穿著一件簡單的毛衣、牛仔褲,緊身貼合,塑出姣好完美的曲線,尤其胸口,低圓領,兩隻圓潤雪白的凝乳露了大半。 雅代冷眼盯著女人,自覺地往松流遠靠近,身側貼觸著他。 松流遠偏首,看了雅代一眼,視線很快移回女人瞼上。「代代,這位是安朵——」 「你好。」雅代馬上接話,朝女人探出右手。 安朵挑個眉,覺得有趣,便將手自松流遠掌中抽離,握住女孩細嫩的玉手。「你叫什麼名字?」 「雅代。」沒有猶疑地回答。 安朵眸光閃了一下,轉深,打量著雅代。這女孩長得真好,看樣子過著不錯的生活。「你父母把你照顧得很好——」 「他們死了。」雅代打斷安朵的嗓音。自以為是!憑什麼一見面,就提她父母! 安朵依舊盯著雅代的臉龐,沉吟好半晌,突然笑了起來。這倔強的小女生,有一頭與她相同的髮型。「你真可愛。」她放開雅代的手,輕輕撫上那年輕稚氣的美顏。 雅代猛一退,防備地眄睨安朵。 「代代,」松流遠皺眉。「注意禮貌。安朵是我的同事,無疆界學固的師長,也即將是你的老師。」 「我的老師?!」雅代又驚又慌地抬眸。「那你呢?」 「我自然也是你的老師。」松流遠看著雅代閃爍的眼睛,似乎有什麼在他心頭切了一下似的。這小女生沒來由的不安神情,流露了脆弱,令他不捨。「你放心,代代,」他語帶安撫,慎重地與安朵站在一起,重申:「安朵和我——我們都是你的老師。」 我們都是你的老師——雅代恍了恍。陽光打上她的臉,好亮,她瞇眼,眼前的俊男美女——一對璧人——她的老師…… 「安朵好心借你保暖的衣褲,別忘了說聲——」 沒等男人說完,雅代移動步伐,穿過男人女人中間,快步上樓,離開大甲板。她才不想聽男人多話。什麼我們都是你的老師?男人和女人站在一起,擺父母架子似的模樣,真教人討厭。 雅代悶怒疾行,進入船艙。可能是外頭太亮,她感到廊道好暗,頭有些昏,好不容易才找對他們的艙房。 柏多明我坐在圓形艙窗邊看書,聽見雅代進門的聲音,頭也沒抬一下,只說:「我幫你拿了早餐。」一瓶玻璃罐牛奶、一塊看起來硬得要命的麵包,放在桌上的竹籃裡。 「我不想吃。」雅代撥掉披在雙肩的風衣,往柏多明我背後、靠牆角的雙層床鋪走。她掀遮簾,鑽進下鋪,枕頭上有一本書,她拿開,拉著被子躺臥。 「快到無疆界學園了,再不到一個小時,就要靠岸。負責廚房的學長不想開爐火——」 「我吃不下。」雅代打斷柏多明我的聲音。她是沒胃口,不是挑食覺得牛奶硬麵包難吃。 「你要睡覺嗎?」柏多明我問。 「嗯。」雅代應聲。 「把我的書拿出來。」柏多明我手朝後伸直。 雅代取了剛移到枕頭邊的書,手探出遮簾外,準確送至柏多明我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