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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頁 紫湄 她忽然覺得好冷。她不想看見雷恩那張俊美的臉上出現任何增惡之色,尤其是對她,不……不…… 那會令她如下地獄般地難過。 「你想說這不干我們的事嗎?」神田剛的語調轉硬。「誰會在乎我們的下場?你該很清楚自從父母離婚、父親去世後,誰理過我們兩兄妹。」 安娜理過……安娜理過我啊!她在心中叫喊著。 安娜在我最無助的時侯伸手給她溫暖,她的友情是她處在晦澀日子裡最大的支柱,在所有的人都不在乎時,安娜在乎她,確實地在乎啊! 好無力,她覺得自己正一點一點地縮小。原來在現實這位巨人面前,她渺小得連石頭都舉不起來,遑論推倒它。 「理惠,犯錯的是堂哥,並不是叔叔。叔叔只有這個獨子,你想……」 「叔叔……」她愴然地牽動了嘴角。「我們就這麼可悲嗎?沒有叔叔可依附,我們就只能滅亡嗎?」 神田剛雙手叉腰。「就算我們先撇開叔叔不講,一旦這件事公開了,我們兩人是腹背受敵。安娜的家人、雷恩不會顧忌我們朋友的身份,而我們呢?被認為是神田家的叛徒,被兩幫人馬夾殺,這就是你要的下場嗎?」 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她跌坐在沙發裡,沉默中以雙手掩面。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事情會弄成這樣? 為什麼…… 太可悲!這一切都太可悲了,她除了有滿身沒有用的傲氣之外,什麼也沒有;連和現實對抗的勇氣,都一點點地消失殆盡。 神田剛站在她面前,欲言又止地歎一口氣。「你自己想一想吧,這樣做值不償得。」拍拍她的肩膀離去。 而她……她坐在沙發上,對著一室的沉靜,從黑夜到天明,最後選擇來到安娜的房間。 天已經亮了。 早晨五點半,外頭的小鳥兒正啁啾著,嬉笑於光明的到來。 她順手把安娜床頭的檯燈熄掉,坐在床沿,靜默地看著沉睡的摯友。 人是自私的。人為了自己所擁有的一切,不惜傷害、犧牲別人…… 自從慘劇發生之後,她便沒有辦法關燈睡。正確的說,她接連著幾天無法閉上眼。 她不懂她心裡的恐懼,但那雙時時警戒、慌張的眼眸讓她心痛。 幾乎二十四小時,她守著、寸步不離地抱著她,抱著在她懷中抖得如十二月寒風中柔弱小花的安娜。 她沒有哭、沒有叫,只是一徑地張著大眼,恐懼戒慎地望著四周,就像是隨時都有惡鬼會出現,而她隨時準備好逃跑。 她抱著她還有一個原因,怕她又跑去洗澡。 一個小時裡安娜洗兩次澡,她心裡發慌衝進浴室,只見到在浴缸裡的安娜拿著浮石拚命地搓著皮膚,搓到破皮流血,還不罷手,點點鮮紅色的血滴在水裡暈開了,將透明色的水沾染顏色。 而安娜就像毫無痛覺的機器人般,渾然無覺地搓著,她的上臂紅腫,兩三處皮開肉綻,教人看了觸目心驚。 」安娜……」她不由分說一把奪下浮石,斥嚇著:「你幹什麼!?」 安娜像個小女孩瑟縮了一下,怯生生的眼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囁嚅地說道:「髒髒……髒髒的……」 「噢!安娜……」不顧是否會沾濕衣裳,她一把抱住她,忍不住哭出來。「你不髒……你一點都不髒……安娜!你怎麼會變成這樣?你……怎麼變成這樣?」 美麗靜謐的安娜,總是笑臉迎人的安娜……不見了。 要怎樣讓你恢復過來呢?安娜。 抱著安娜,有生來第一次,她覺得無助。面對安娜的痛苦,她無能為力,什麼忙都幫不上…… 他們火速地請心理醫生自倫敦趕來做治療,經過兩個星期密集地觀察與療程後,安娜似有起色,生活飲食恢復正常,吃了醫生開的藥也能入睡,儘管她仍常為夢魘所苦,但一切都在變好……一切…… 安娜剪短的發鋪在枕上,也許是因為短髮的關係吧,她看來特別幼弱,蒼白的臉上娥眉輕蹙,顯示她睡得不大安穩,小小的雙手緊握成拳狀地擺在胸口,像是防備著敵人的突然來襲。 她的身體隨著她輕淺的呼吸微微起伏著,模樣像只可憐兮兮的小白兔。 能開口嗎? 能無恥、自私地開這種口嗎?她心底有一道聲音迴盪著。 一瞬間,她猶疑了。 是眼前這個女人陪著她走過辛酸,給她支援與鼓勵啊! 但不由得的,她想起白雷恩……想起他那張愛笑的臉……那雙湛藍的眼…… 不要、不要、不要啊! 她沒有辦法承受,她沒有辦法忍受白雷恩鄙夷的目光,那對於她煎熬的愛戀之心,是一種碎裂的打擊。 「理惠……」 這個家裡唯一靠近她,不會讓她驚慌逃走的,便只有你,她相信你 相信你啊! 只有你能幫她、支持她,她需要你……她是這樣的需要你、信任你……你能打碎她的信任嗎?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可信,她都還信你。你怎麼可以開口要求她這件事……就為了自己的生存。 「理惠……」安娜不知在何時醒了。「你怎麼了?」 怎麼了? 是啊!怎麼了? 人若有了一點點自私的想法,它便像傳染病般的急速擴張。 「不舒服嗎?」她怯怯地問。自從那件事之後,她似乎很怕和人有肌膚之親。 只見她試探地伸手,輕觸她額頭一下,馬上便收回手。理惠知道,要做到這樣,對她而言極不容易。 「我沒有不舒服。」她握著她的手。垂下眼瞼,她沒有勇氣看她。 她是個自私的小人…… 「安娜……」她因難地開著口。「我……求你,我可以請求你一件事嗎?」 「什麼事?」安娜信任的眼神令她罪惡萬分。 「請你……不要告訴任何人這件事,把一切都忘掉……就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空氣一下子像被抽光了,室內呈現真空狀態,她覺得自己無法呼吸,在安娜面前……她不配呼吸。 不言不語,安娜似在瞬間凍結了。明明是盛夏,她的軀體為什麼會急速地降慍呢? 「你不希望你家的人怪我吧……是不是?而且……而且……」她結結巴巴地說明。「雷恩……雷恩會恨我的……」 她用力抓緊安娜的手,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救生的浮木。「安娜,你也不會希望……雷恩知道這件事吧!你……也不希望他因此而……」 她開始掙扎著想把手收回,理惠轉而抱住她。「我不希望雷恩恨我……求求你…… 她哭了,懷中的安娜也停止掙扎。「你也不希望雷恩知道……對不對?你也不想賭上那不可知的機會……,對不對?」 「讓我們忘了這件事……就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 安娜深不可測的雙眸a丁著她,態度疏遠,那副模樣像今天才見到她,陌生且冷淡。 「安娜……」 「好,我答應你。」她的回答如霧般輕柔。 「謝謝……謝謝……」她高與地抱住她。 她沒有注意到,血色正自她臉頰退去……存在於她們兩人間的某樣東西,瞬間碎裂…… 她沒有發覺,她眼中好不容易尋回的生命之火,再度被吹熄……她現在懷中所抱的只是具冰凍的軀體…… 她……渾然不覺。 舊日的安娜,徹底——消失了。 * * * 「為什麼要走?」她拉著安娜的臂膀,這是她今早第十次發問了。「你在氣我嗎?安娜!」 又來了,這樣不言不語地瞅著她,教她好難受。 「我要走了。」安娜的回答仍然輕柔,對她而言卻是莫大的重壓。 「安娜,你在氣我對不對?你氣我……」 「安娜——我來接你嘍!」 兩天後,安娜打電話回家,請二哥來接她,沒有知會神田家的任何一個人,她的沉默與絕決,令理惠不知如何是好,只有停止不了的心焦。 安娜的二哥毫不知情,他單純地認為只是朋友間的吵架。安娜是他妹妹,他清楚她的性子,即便生氣也不至於太久。 所以,他拍拍理惠的肩,對她眨眨眼。「放心!安娜很快就氣消了。」 他輕快地向前,準備給親愛的妹妹一個熱情的擁抱,不料卻得到她迅速地後退,令他尷尬地立在原地。 「嘿,怎麼連哥哥也一併牽怒呢?」他乾笑兩聲。 安娜則側低著頭,依舊不言不語。 安娜,還沒準備好。她還沒準備好……面對其他人。 那麼她為什麼執意要走?執意要脫離她? 不肯……不肯讓她成為她的支柱。 「不過,小妹啊……」二哥低頭,憐愛地問。「怎麼捨得把寶貝頭髮剪短啦?」 伸手摸摸她的頭,安娜閉上眼皺著眉,似乎是拚命地忍耐,要自己停在原地,以防止自己尖叫跑開。 她還沒準備好啊!、 「安娜……你真的,不多住幾天嗎?」她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問,眼底有著乞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