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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子容    


  她雖疼痛難忍,可也沒忘記這舉止已越男女之分,她羞澀地想要伸回腳踝,卻讓他揪回並且惡聲制止。

  「別動!」

  見她傷口周圍已開始泛黑,他心急如焚的更用力吸吮。

  「你……你……別吸了。」

  她以手推拒著他,心跳促亂,難得她在疼痛的當兒還能隱約地展現羞赧之色。

  「閉嘴!」

  他的聲音由齒縫間低低地進出。真是該死的她,難道她不明白這污血不盡快吸出,她是活不過今晚嗎?

  即使他的表情陰沉,可動作卻輕柔至極。

  見他不斷地吸污血、吐污血,如此反覆地來來回回,她心裡漾起一抹蝕心般的甜蜜。

  他竟是對她如此之好!

  她的眼中泛著溫濕的淚意,情愫一發不可收拾。

  幾滴露珠極不適時地滴落在席曼奴的臉頰,冰冷的濕意猛然敲醒她的迷醉,打落她的情愫。

  睨著眼前正為她的生死而忙碌的姜郎,她輕輕地歎一聲,如果……如果她現在的身份不是那個與他為伴的乞兒,而是他避之唯恐不及的席曼奴,那麼他可還會待她這般的好?

  怨哪!

  她的姜郎。

  第四章

  始卻識郎時,兩心望如一,

  理絲入殘機,何悟不成匹。

  她悠悠一歎,望著於河中捕魚的姜郎,這是她一心望能托付的郎君。

  須知,二十二年來,她心無旁騖地守著兩家的承諾,自以為君心總會為依而開,怎知?

  盼了二十二年,卻盼來個毀婚!

  猶記離家時,爹爹曾再三叮吟,只給她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後,爹爹便會派人來將她接回去;到時若姜郎仍不改其毀婚之意,那麼她便將無條件接受爹爹為她另覓的良人,嫁作他婦。

  當初會爽朗答應下來,是因不曾對姜郎動情,心裡唯一的念頭也只是想著,能藉機出來透透氣總是好的,可如今呢?

  再歎一口氣,她不明白到時她可否能灑脫一如初衷?

  河中的姜伯蓋一回頭見她只著單衣閒坐於大樹旁,不覺蹙緊眉頭朝她邁步而來。

  「天涼了,也不知道加衣服嗎?」

  他拿起一件衣衫往她肩上一披。

  「我不冷。」她就要脫下衣物,姜伯蓋的大掌卻覆蓋上她的柔荑,阻止她的動作。

  「不冷也得穿著,等你發覺冷時,已經來不及了。」說著又往一旁開始生火,口裡仍叨念著:「不是大哥愛說你,自個的身子要自個兒珍惜,明知身子骨還弱得很,就不要逞強,萬一真是病了,在這荒郊野地裡,那可真要求救無門。」

  依姜伯蓋原先的估計,他們是不用露宿荒郊的,所以出門時並沒有多帶衣物,可讓她這一路又是賞景、又是歇息、又遭蛇吻的,一路耽擱下來,到現在,只怕就是三天也走不出這片林子,所以衣物當然不夠為他倆御寒,更何況,她那件破碎的襤褸衣裳被他撕毀後,她身上就僅存這件單衣,於是乎他便脫下外袍讓她暫時稍稍御寒,以及遮掩那婀娜多姿的曼妙身材。

  想到這,他忍不住地嚥了下口水,眼光又非常不君子地往她身上瞧去,唉!折磨啊!可歎她竟一點覺醒也無。

  席曼奴心中百味雜陳,心思轉了轉後問道:「如果我真於這荒郊野地裡病倒,大哥可會棄我而去?」

  姜伯蓋聞言停下手邊的工作,抬起頭來微慍地道:「奴兒,你這話可就污辱了大哥的為人,大哥會是那種薄情寡義之人嗎?」

  「難道你不是嗎?」她小聲喃咕著。

  「什麼?」他聽不清她口中呢喃些什麼,又問一次。

  「我是說,我與大哥非親非故,你犯不著為我這麼費心。」

  「胡說!」他斥道。

  「在我們第一天見面時,大哥就已經將你視為自家人,你就如同我的妹子般,怎可說非親非故,難道你不是也喚我一聲大哥嗎?」  說著,他揉揉她的頭,親暱地說:  「別胡思亂想,先好好休息一下,養足精神後,再等會就有魚吃了。」說罷,又向火堆旁走去。

  席曼奴盯著火光照亮的偉岸背影,悄悄地喃了句:「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

  「魚來了!聞到了嗎?好香的。」

  他串起一條魚送到她面前。

  她接過手,楞楞地瞧著它,眼前這黑了一邊的東西是魚嗎?她狐疑地將它拿近鼻尖嗅了嗅,還真香!

  肚子直覺地反應回了聲「咕嚕、咕嚕」,她紅了臉,希望這聲音不至於大到讓他聽見,悄悄地抬頭偷覷他一眼,見他無任何反應,她這才安心地回頭研究她的食物。

  望著眼前其貌不揚的香東西,她左看右看就是不知該從何著手?但肚子實在是餓得受不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她眼一閉就給它大口咬下去。

  咦!味道還不錯。

  著實是餓昏了,她又用力咬一口,可還沒能將它嚥下,喉嚨就傳來一陣刺痛,嚇得她臉色慘白,手抵著喉嚨口不能言,疼痛令她美眸不住泛著淚水,她死盯著火堆旁的身影,希望姜郎能快點來救她。

  她不會沒給毒蛇咬死,卻給魚噎死吧?

  姜伯蓋很快地回頭,一見,他立即慌張地跑來急問:「怎麼回事?」

  席曼奴以一隻手指著掉在地上的罪魁禍首,又比了比她疼痛的喉嚨,眼角的淚水還是不斷地滾下。

  姜伯蓋很快便明白她是給魚刺梗住,急急地往她後背用力一拍,將那只梗住她喉頭的罪魁禍首給打出來,又遞給她一杯水讓她服下。

  好不容易才順過氣來的席曼奴狠瞪著地上的殘骸,心裡打定主意今後再也不吃魚!

  「你不會吃魚?」

  姜伯蓋疑惑地盯著眼前這個臉上污穢的女娃兒看,他記起她對吃很挑的。

  她紅了紅臉頰,沒答話。

  那麼,他是猜中了,可沒道理啊!

  之前,他以為她故意整他,所以在他面前刻意表現她的與眾不同,可現在看來,她是真的養尊處優慣了,所以食不得劣食,就連條魚她也不會吃。

  這算什麼乞兒?

  他瞇起眼,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她,她似有所隱瞞,渾身上下充滿奇異色彩,這令他好奇地想知道她究竟隱瞞他什麼事。

  不過不急,反正今後相處的時間多的是,他總會一一找到他所要的答案。

  「我不吃!」

  席曼奴盯著姜伯蓋遞給她以荷葉盛裝的「香東西」,以萬分驚恐的語氣低嚷著。

  「放心吧!這魚我已經挑去骨、刺,你儘管安心食用就是。」姜伯蓋耐心地解釋著。

  席曼奴皺皺眉,堅持道:「我不餓!」

  打死她,她也不再吃那玩意。

  但她的五臟廟可沒那麼好氣魄,極不合作地又「咕嚕咕嚕」地叫兩聲。她紅了紅臉別過頭去,避開姜伯蓋那促狹的笑,心裡真是嘔死了!

  「你這性子可真倔。」

  姜伯蓋無可奈何地起身,又往火堆旁走去。

  席曼奴眼角餘光瞥了那「香東西」一眼後,嚥了嚥口水,索性閉上眼睡覺,睡著也就不覺得餓了,她想。

  不一會,姜伯蓋又來到她身旁,喚她:「奴兒,別睡了,起來吃點東西。」

  她翻個身,回道:「我不餓!」

  見她那倔強的模樣,他寵愛地笑了笑,說「起來吧!這回給你的不是魚,是蝦。」

  蝦?她睜開眼,確定她應該沒聽錯,這才轉身瞧著他遞給她的東西。

  「吃吧!我連殼都剝好了,就怕你這回連殼也一併吃下去,又給噎著。」他取笑著。

  席曼奴聳聳肩不以為意,她可不敢告訴他,她真是不知道蝦子需要剝殼的。

  她取過蝦子就直接餵入口裡,看來真是餓壞了。

  「嗯,味道好極了!」她讚美著。

  姜伯蓋瞧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微微而笑。

  身旁這個充滿謎題的女子,已在不知不覺中盤據他整個心頭,佔據他所有心思,究竟他是於何時遺落那顆不曾動搖的心,他仍想不明白。

  況且時至今日他還不能算真正認識她,不知那張污穢的嬌容下是怎生的風華?還有她真正的身世背景,以及她這身文采究竟師出何門?

  他是愈來愈好奇了,望著她端秀的舉止、極不協調的污容,心想,不知道她若換回女裝,將是怎生的風情?

  席曼奴注意到他一徑地用怪異的眼神盯著她不語,一陣英名地顫悸打心底竄起,彷彿被他看穿了什麼似的……

  不會吧!

  就因為她不會吃魚,就讓他想起她是誰了嗎?

  她小心翼翼地問著:

  「我哪裡不對嗎?」

  她彆扭地往後退一步,似乎這樣就安全許多。

  她不安的模樣盡入他的眼底,他意有所指地問著:「奴兒,為兄以為友誼首重一個『誠』字,你應該不反對吧?」

  她皺皺眉,極不情願地回道:「當然是!」

  「那麼可否告訴為兄,在我倆相識之前你以何為生?」他看似無害的深眸中閃著奇異的光芒。

  她怔了怔,略一思索,已有腹案。

  「大哥,你這不是笑話我嗎?難道大哥忘記我是個乞兒?」

  「是個『與眾不同』的乞兒!」他更正。那雙深眸似要洞悉她的心思般緊鎖著她的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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