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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子容    


  她強作鎮定地道:「是嗎?我倒不明白自己有哪兒與眾不同。」她一笑,笑得極牽強。

  「試問,一個棄婦除了討乞外,她還能做些什麼?」

  她直視著他,坦蕩的目光梭巡著他的表情,發現他除了訝異及憐憫外並無太大的反應,微微地吐口氣後再說:「幸而自小讀了些書,可以在街頭賣弄些文筆得以餬口,這也算是我的幸運吧!」

  她沒說謊,至少有一部分是事實。

  以她對姜伯蓋幾日來的觀察,說謊並不是最好的迴避方式,他有極細密的心思,很容易發現她的語病,所以她選擇以實蓋虛,來個語焉不詳,讓他摸不著頭緒。

  姜伯蓋以極複雜的眼神盯著席曼奴,那句「棄婦」令他胸口湧進難以分析的情緒,一則以怒、一則以喜。

  怒的是竟然有人棄她於不顧,讓她一個弱女子流落街頭以乞討度日,而喜……

  喜的則是若非那個無情之人,他也沒有機會得以與她相逢。

  他眼底翻湧著深切的情意,沉寂一會後,他開口:「他是誰?為兄幫你索回一個公道!」

  回望他坦率、認真的表情,她鬆口氣。看來這次又過關了。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她輕吟李白的詩句,回頭笑說:「大哥,先人都能有此氣度,難道我不該傚法嗎?罷了!由它隨風去吧!」

  嘴裡說得瀟灑,可心裡呢?

  望著面前這個牽動她心魂的男人,她搖頭苦笑,嘲諷著自己可真會自欺欺人哪!

  姜伯蓋抬手搭在席曼奴的肩上,輕攬著她。

  「也難得你能如此想得開,好吧!就任它隨風而去,咱們再也不提。」

  他親密的舉止引來她一陣輕顫,她羞赧地忙低下頭去,迴避他灼熱的目光。

  他的手移向她的背,慢慢地收緊力道,將她一寸一寸地往懷裡帶。

  「不過,你放心,今後一切都有大哥幫你頂著,自是不會再讓你受一丁點兒委曲。」

  她低著頭,盯視著他的胸前,莫名的燥熱霎時湧上她的雙頰,她忙不迭地想推開他。

  但圈在她腰際的臂膀卻愈加箍緊。

  「奴兒,為兄……」

  她整個人就這麼被他圈入懷中,倚在他寬厚的男性胸膛前,嗅聞著那屬於他的麝香,一股甜蜜的滋味漾滿心間,然她那倔強的脾性卻硬是強出頭,於是她聽見自己的聲音,緩緩地打斷他未完的語句。

  「大哥的關切之情,奴兒記下了。可奴兒也沒能敢忘,大哥不愛與女人同行。」

  她咬著唇強自鎮定,卻怎麼也克制不住胸口狂亂猛烈的心跳,偷覷他一眼,不知他會如何回答?

  她的話如一桶冷水般直接朝他潑下,潑在他那顆正在發燙的心上,讓他有如咬到自己舌根般痛。

  算了!急不得。

  他苦笑,放開她。倉卒地胡亂撥撥衣衫,他換口氣說:「奴兒便是奴兒,我的賢妹。你我有義兄妹之情誼,自然不比一般女子,你多慮了。」

  好一個賢妹!這個楞二呆,怎知她可不希罕當他什麼賢妹啊!

  她嗔怒地睨他一眼,氣他的不解風情。

  胸口隱隱作痛,抬頭望見枝頭上一對畫眉鳥成雙成對地追逐嬉戲,她幽幽歎了一聲。

  日子一天天過去,很快的一個月就來到。

  姜郎啊,姜郎!你當真如此無情嗎?

  第五章

  「奴兒,你瞧!咱們終也到了。」姜伯蓋指著前頭竹籬高圍、四周被楊柳掩蓋的茅舍說。

  席曼奴看不起眼的茅屋一眼,帶著不解的眼光詢問:「這是?」

  「這是為兄一位好友的住處,來!為兄替你引見。」說著,便很自然地牽起她的手朝前走去。

  兩人穿越層層楊柳後,來到一處煙霧繚繞、鳥語花香之地,原來是別有洞天啊!

  「這兒好美!」席曼奴驚歎。

  這兒美在自然、美在毫無人為修飾、美在出世絕塵。

  姜伯蓋回頭對席曼奴微笑,他知道,她是與眾不同的,她肯定會喜愛這處人間仙境。

  「進來吧!」

  他笑著領她走進沒有門扉的茅廬,隨口喚著:「允揚兄,小弟來看你了。」

  半晌過後,仍無人回應,姜伯蓋笑了笑說:「看來允揚兄又雲遊去了,咱們來得不巧。」

  「那怎麼辦?」

  「無妨,這兒就像我第二個家似的,別拘謹。來,為兄領你四處看看。」說著他又牽起她的手,往後走進。

  繞過蜿蜒的碎石步道,四周是高聳的竹林,姜伯蓋指著竹林後的大石說著:「奴兒,那是一處溫泉,地極隱密,你儘管放心使用。」

  說這話時,他不由得臉紅了一紅,輕咳了聲,又補充說明:「這是私人之地,不會有外人打擾,為兄也想去四處看看,暫時不會太快回來,你就自便吧!」說罷,他趕緊轉身離去。

  席曼奴臉紅得抬不起頭來,雖然她很感激他的設想周到,但畢竟一個男人與她談有關沐浴之事,難免令她羞怯。

  她漫步走向大石後頭,一入內,即被眼前的美景所攝。

  原來這裡之所以會雲煙瀰漫,是因這座石砌的溫泉,溫泉中央由另一處更高的碎石隔開滾滾泉水,溫泉的四周則由木柵圍繞,木柵旁是攀籐的花草,開滿五顏六色叫不出名的奇花異卉,而立於四周的高大竹林更襯托出它的神秘,將它隱隱地包藏著,就如同一位覆紗的絕色美女般。

  美,太美了!

  莫怪姜郎要說,他愛山、他愛水、他愛總總大自然!

  獨不愛她這朵養在深閨、未經風日的嬌弱花卉。

  她輕輕解下姜郎為她披上的外衫,然後是素衣,再來是沾上墨香的褻衣,瞧著它,她輕笑一聲,從發上取下筆,沾了沾墨,立即疾筆行書,這會她有好多事要記呢!

  還好有這溫泉的熱度散於空氣中,尚能暖暖她裸露的身子,才不致讓她為此又遭風寒。

  不一會,白色的布料上又多出好幾行黑色的字跡,望著它們,她笑了笑,然後起身緩緩步入溫泉池之中,盡情地享受溫泉的潤澤。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席曼奴貪得水溫潤滑,一時疏忽浸泡得過久,等她發覺身體不適時,已感頭昏氣促。

  她勉為其難地起身,穿上褻衣再著素衣後,便體力不支地倒下。

  姜伯蓋出門後,於不遠處遇到劉允揚,兩人一起回到茅廬,姜伯蓋在路上對劉允揚說今天帶了一人來見他,但未說明是何人。

  才一入門,姜伯蓋便直喚:

  「奴兒。」

  原以為她應該已在前院等候,但前院不見奴兒,進入屋裡仍不見奴兒,兩人相視一眼,快速地往溫泉處奔去。

  溫泉具有療效,對人體有莫大的助益,但切記不可貪泡,貪泡的結果會讓人體失去過多水分而頭昏腦脹,更甚者,血壓過高、心臟負荷過重,終會衰竭終至休克而亡。

  這是姜伯蓋疏忽之處,他忘記對奴兒叮嚀,所以這會他是心急如焚,壓根忘了男女之儀,就直衝入溫泉之內。

  眼前一位出塵的仙子就躺在那兒……他目不轉睛地盯視著她,那張臉?那就是終日隱藏於污穢之下的嬌容?

  「好……好美啊!」

  他的身後傳來另一道低沉的嗓音,驚歎不已。

  姜伯蓋猛一回神,不由分說地轉身將劉允揚推出木柵外頭。

  「別進來!」他吼道。

  再度回到溫泉內,他仍不能從震驚中恢復過來,盯著眼前似朵嬌艷出塵如睡蓮般的容顏,美之一字仍不足以形容她。

  她,堪稱絕塵。

  陽光穿透竹林撤落在她的身上,配合著此處的煙霧瀰漫,她宛若仙子般地甜睡著,那姿態好撩人,他的心霎時湧上一股來勢洶洶的情潮,幾乎將他淹沒。

  他屏息凝視著她,震驚於美艷竟能與清純同時相融地在一個女人身上展現!他就這麼不由自主地緩緩低下身……

  席曼奴不適感過後,就已轉醒,但她還來不及將一頭長髮挽起,也來不及塗墨上臉,便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她心慌地閉上眼,藉以逃避與姜伯蓋見面時的尷尬。

  然而,她可以感覺到那緊盯著她的灼熱目光,她的心怦怦然地狂跳著。陡然,她又聽見另一位男人的聲音,那會是誰?

  再然後,她又聽見他們離去的腳步聲,她鬆口氣,準備起身,才那麼一時間,

  腳步聲又踱了回來。

  她只得閉上眼假裝繼續昏睡,不敢再稍動,只聽見腳步聲來到她的身前停住,之後久久均再無任何聲響,這不由得使她更為緊張,胸口緊揪成一團,她幾乎以為自己可以嗅聞到空氣中那股詭譎的氣息。

  彷彿隔了一世紀長的時間,她才聽見一聲幽重的歎息聲,接著有雙略顯粗大的手撫上她的雙頰,令她更為緊張地閉氣。

  他貼近她,她可以感覺到屬於他的麝香撩人的襲人她的鼻間,而被他凝視的感覺,強烈得令她心顫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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