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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凌塵 就連官府巡邏的人手也增加了,老百姓們雖然得隨時接受盤查,但隨處可見官爺們來往走動,多多少少有助於安定浮動的人心。 傅謙跨出大門時,不知算巧抑或不巧,狀元府的牌匾「匡當」一聲當頭砸下,差點砸破他的腦袋。府裡的人急忙開門察看,卻見他們大人腳邊散著粉碎的牌匾屑塊,不禁嚇了一跳。 「大人沒事吧?」 「沒事。」傅謙苦笑,交代下人收拾後整整衣冠而去。 這是什麼壞徵兆嗎?動盪的局風也吹到他狀元府來了!是暗示他的烏紗帽不保,還是他的腦袋要搬家?連自家門的牌匾都對準他的頭而砸,要傳揚出去,又是朝野間的大笑話一樁。他對於皇朝的貢獻,大概也僅止於提供自身笑話娛樂勞苦功高的朝臣們了。 不必上朝的日子,傅謙異常悠閒。偶爾上茶樓坐坐,一坐就是一整天,可惜近來茶樓 人滿為患,人擠人擠死人﹔上青樓喝花酒?那還不如上酒樓喝悶酒。 傅謙坐在酒樓,喝著最烈的酒。 縱情聲色固然可以麻痺他官場的失意,過後每每更覺空虛。明知青樓女子的甜言蜜語俱是衝著他口袋來的,他也懶得響應,卻默許她們在他耳邊叨叨絮絮地諂媚著,那可以讓他稍拾往日的自信,補綴茫茫前景好令他誤以為前頭猶有條繽紛大道正等著他。 即使僅有一瞬。 他算是個浪費公帑最俱代表性的例子吧?雖然比他荒唐的同僚大有人在,但他們可是意氣風發地享樂甚或互別苗頭、交換心得,可不像他,就連享樂也稱不上。 但他也有好一陣子沒去飄香苑了。自覺耽溺於聲色太無意義,他開始提不起勁尋歡作樂,更重要的是,自見了方昭儀,他好一陣子對女人失了興致。 並非他懷有什麼遐想,他鄭重在心中否認,而是氣結於她竟又是皇帝的女人! 見她伴於君側,羞澀地露出笑容,幸福無限的模樣襯得她身旁的男人是如何的有辦法,才能擁有她這麼個出色的美人,便令傅謙的心中燃起熊熊妒火。以一個男人的身份,妒忌另一個高高在上的男人。 他擁有了天下,擁有無數的美人,還能如何的風光?他傅謙就像天生襯托他的風光得意似的,簡直又是笑話一樁! 傅謙瞇著眼,人已半醉,顛躓著腳步提著半壺酒出了酒樓。 哼!總不成連飄香苑內的女人,都是他的人吧?尊貴的皇帝老子可受不了戴綠帽,總也有不想要的女人!傅謙冷哼。 像是懲罰他對君王的不敬似的,傅謙顛著顛著,一個跌跤,他摔進窄巷內,從傍晚頓時摔成黑夜,眼前烏壓壓一片黑。 ※ ※ ※ 傅謙是被車輪轉動的聲音驚醒的。 睜眼時,沒有星月的天色暗得近乎伸手不見五指。傅謙眨了眨眼,費了一段時間才適應黑暗,勉強瞧見眼前事物。 知道自己狼狽地醉倒窄巷內,他自嘲也會有這麼一天! 寂靜的夜裡,戰爭雖還不到實施宵禁的地步,但人們早安份地閉門休息了,遠處傳來的車聲雖然極其微小,不至於吵醒熟睡著的人兒,對傅謙這無床好眠的醉漢,則是相當嘈雜的聲響。 這麼晚了,還有人趕著馬車?傅謙聆聽那聲響漸漸靠近。 會不會是宵小趁著暗夜作案?沉寂許久的善噁心在狼狽到極點時覺醒。也許他可以做些什麼,總比只當個浪費公帑的米蟲要強。 他瞇著眼仔細瞧那車伕,直至馬車行至他面前—— 「這麼晚了,這位仁兄趕夜路嗎?」傅謙閒適地拍拍身上的灰塵,像個幽魂似的跨步而出。 馬車因他突然出現而轉向不及,只來得及勒韁停下。 「找死啊!撞死了老子我可不賠命!」那馬伕指著傅謙鼻子。 「撞死了老子,你可不賠命?」傅謙跟他玩句讀遊戲,「真是個不肖子,不想送終就罷了,犯不著謀害老子嘛!真狠!」他嘖嘖地打量他滿臉橫肉。 一個馬伕,怎似個地痞流氓? 「少胡言亂語!」那男人惡聲惡氣地低吼:「你半夜不睡覺,路上瞎逛什麼?找鬼啊?」 「閣下半夜不睡覺,趕馬車要去哪兒?投胎嗎?」傅謙微笑道。 「呸!滾開!老子趕時間,沒空理你!」他顯然不願和傅謙繼續歪纏。 「誰啊?」馬車裡,一個男人探頭問道。 「沒什麼,一個痞子罷了。」車伕安撫他。 究竟誰才是痞子啊?傅謙抓抓腮暗笑。 那人聞言瞄傅謙一眼,便立刻縮回車內。 雖僅是一瞥,不知為什麼,傅謙總覺得馬車裡那人有些面熟,甚至一與他對上眼,像怕被認出似的又躲了進去……事情有些許詭異。 「你到底讓不讓?」車伕咬牙切齒。 是錯覺嗎?傅謙總覺得車內還有個極微小的聲音,像被壓抑著,勉強發出的嗚嗚聲音,是個女人…… 「別這樣嘛!」傅謙揚揚手上的空酒壺,「有緣千里來相會,小弟請兩位大哥一起來喝一杯吧!」 必要時,他寧願大聲呼喊,引來所有的人。大不了明朝再傳出個狀元郎黑夜攔路醉言醉語的笑話,提供朝臣們新的娛樂,反正他已習以為常,也不願放過一個讓奸盜伏法的機會,如果他們真是奸盜的話。 那男人狠盯著傅謙,突然又瞧著遠方,遙指道:「啊!那是官爺,官爺來了,咱們找官爺來評評理,說你這個瘋狗擋人路!」 傅謙轉頭,果真看到兩個巡夜的官爺經過,他心中一喜,回頭要附和那車伕,請官爺過來,誰知竟瞧見突有一道人影隱入暗巷,方知上當! 他衝進暗巷內,那人已不見蹤影,巷內七折八拐,視線又暗,眼看是追不上了,他恨恨地跺腳,心裡悔恨不已。 因為他瞧見那男人手上抱著個足以裝下一個人的大麻袋!他更確信袋內有人,應該是個女人! 也許他帶著個女人,跑不快…… 傅謙心中升起的一線生機,被官爺的聲音敲斷。 「怎麼回事?你們在這兒吵吵鬧鬧,搞什麼鬼?」官爺們走過來,傅謙被迫回頭解釋。 那車伕狡獪地將過錯推給傅謙。傅謙從容應付著,心中突然一亮。 竄逃而去的似乎是飄香苑裡的人…… 如果證實了這一點,那就有九成的可能,他們正進行著拐賣人口的勾當! ※ ※ ※ 飄香苑是個花大錢的地方,生意隨著戰事蕭條。無怪乎傅謙踏入大門時,竟叫了幾近全屋子的姑娘列成一隊,只盼他多點幾個伺候。此時此刻,搞不好傳謙願意出價,連已贖身從良離去的花魁黎鄉鄉,她都會叫回來陪他。 只可惜傅謙沒那麼大的胃口。 他狀似傭懶地梭巡所有女人的臉,暗暗仔細地觀察。但見張張面孔皆是燦爛迎人,看來不像被逼的,傅謙只好試探。 「有新鮮的面孔嗎?」他笑問。 豈知老鴇面有難色,連連賠罪道:「最近沒有新來的姑娘,請傅大人多包涵。」 傅謙不禁懷疑是否弄錯了?照生意蕭條的情況看來,老鴇有錢可賺,不可能騙他吧! 既然上了門,沒理由白逛一趟惹人疑竇。傅謙於是要了間房,吩咐老鴇,時候一到就送個女人進房,在此之前別來打擾他。天沒大黑,他擺明了做那檔子事提不起興致,他更沒與青樓女子談心的習慣。 他要花點時間想想,那竄逃的男人到底在哪兒見過? 老鴇見生意既成,當然點頭如搗蒜。 傅謙躺在床上,斟酌著是否記錯人了,想著想著,洋溢著馨香及春意的繡房,緩緩挑起他睽違已久的慾望。 雖然午夜夢迴,偶爾想起病中那場朦朧春夢,他也感到陣陣心悸與灼熱焚身,但他自承美色誤事,也就不再縱情其中了。況且,那始作俑者如今又不知去向…… 眼前交錯著韶娥姑娘與覆面少婦的臉孔,他一度將她們誤為同一人…… 啐!作他個白日春夢!到此刻還能醉生夢死的,也只有他了吧?眾人皆醒他獨醉?死了乾脆! 傅謙頭枕著交疊著的雙臂,怔怔發著呆,不知不覺便墜入夢鄉。 是一連串急促推門又關門的聲音,將他自睡夢中喚醒。 傅謙一睜眼,屋內已漆黑一片,不知是燈油燃盡,還是教風吹滅了。他正要起身點燈,一個嬌小人影飛速竄進帳內,冒失地撞進傅謙懷裡又跌至床角。 入鼻的香氣、柔軟的身子、以及撞上他後的嬌呼,奇異又熟悉地喚醒傅謙的慾望。 大約來者是個「老相好」吧?.既然如此,他也毋需忍著了。也不點燈瞧瞧是誰,他一句話也不聊便扳過她的身子壓了上去。 那溫軟身軀不預期會遭到侵犯的樣子,倉皇失措地扭動,掙扎著要擺脫他。 「搞什麼?別亂動!」傅謙命令。 身下的女人聞聲,身子僵了僵,待他撫上她溫軟酥胸時,又遭到激烈的反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