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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於晴 她略帶奇怪地:「你不是嫌難吃?」 「要你管!」 見她也當真不再管,往外走。 他急叫道:「你再幫我煮碗麵,什麼料都不要加,就把面下在白水裡就夠了!我快餓死了!」 她沒回頭,愈走愈遠,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他的眼瞳裡,「咚」地一聲,他軟趴趴倒在硬床上。 「我就說……這碗麵可以毒死一個人……」他有氣無力地咕噥著,眼皮逐漸合上,嘴巴比石頭還硬道:「我只是睡一下,不是暈過去……記得叫我起來吃麵……我絕對不是暈過去,就算我口吐白沫,也只是睡到流口水而已……」 ※ ※ ※ 半個月後,南京城—— 駿馬停在城內西門家的後門,不等通報,他躍下馬,快步走進府內,見到丫鬟,就迫切地喊道:「有什麼現成好吃的,就快端上來!熱冷不忌!快點啊,還站在這裡做什麼?納涼嗎?」 「永弟?」西門笑聞訊,匆匆出現,見他身體安然,大鬆口氣道:「這些日子沒你的消息,為兄還以為……」 「還以為我去闖陰曹地府了,是不?」西門永沒有停下腳步,指著另一個丫鬟,命令道:「你!就你,快去燒水,不用燒得多旺,溫水就可以了,我要洗澡!我一定要洗澡!」 「永弟?」西門笑跟著他進房,見他洩恨似的脫下一層層的衣物,忍不住道:「你身上並無異臭,不必如此匆忙。」 「沒有?大哥,你說沒有嗎?」西門永用力地聞了聞自己精瘦的身體,叫道:「這叫沒有?難道你沒有聞到我身上那種……那種……氣死我的味道?」 西門笑聞言,不以為意地笑歎:「你是要先洗澡的呢,還是先用飯?」他這個義弟脾氣不佳是眾所皆知,早就見怪不怪了。 「一塊。」西門永答道,一等浴桶倒了水,也不等水滿,便急性地跳進去,同時扔了一個盒子給西門笑。 「這是?」一打開來,西門笑悶不吭聲半晌,才緩緩抬頭往視他。「你果然去了。」 「大哥,你快去找名醫瞧瞧,這奇山雪蓮要如何用,才能發揮它該有的功效。」 西門笑合上蓋子,不急著離去,反而拐來一張凳子坐下。 「你在博命,你知道嗎?之前我就聽說有名青年搶到了奇山雪蓮,卻不慎重傷落河,那長相、那身形,形容得與你無異,我派人四處尋你,你可知,我有多擔心?」 「現下我不是好好的在這兒嗎?」 「為兄並不是這個意思。」 西門永見奴僕端來美食,立刻囫圇吞棗,咕噥:「果然不是我有成見,那娘們兒真是在飯菜裡摻餿水整我。」 「娘們兒?」西門笑被轉移了心思。 「我遇上了個娘們兒,多虧……她救我。」 「救你?那真要感謝人家才是。」 「不必感謝啦!我臨走前在她家留下一百兩的銀票,兼留了張紙條,寫著若他日有難,可以來南京城找西門家。」 「留紙條?既是你的救命恩人,自當親口道謝告辭才是。」西門笑提醒他做人之道。 「我怕我親自跟她道謝的同時,會活活掐死她。大哥,把那碗湯給我,今兒個我不吃到撐死絕不甘心!」 「……永弟,你的頭髮一向又黑又美麗,是男子之中少見的細緻……」 一口湯差點噴出來。他瞪著西門笑,道:「大哥,你對我的頭髮很有興趣?」雞皮一陣一陣掀起,讓他渾身不對勁。 「不,我是說,你氣到你的頭髮都豎起來了。」 「倘若是大哥,瞧你氣是不氣!這臭娘們每天給我吃的是餿水飯,我怕康復不了,只得每日忍氣吞聲地吃,每吃必昏……我是說,每吃必睡,我托她到村落裡買點食物回來,她也不理。好吧,大丈夫能屈能伸,吃點餿食算得了什麼,我只怕她手藝太爛,將來嫁不出門而已。我渾身髒兮兮,托她讓我沖個水,她也當沒聽見,這也好吧,我也不是沒髒過,但她……但她……」 「她如何?」 「她自個兒渾身有異味,也不去洗澡!這女人……還算是女人嗎?我詛咒她嫁不出去!」一想到那七天,他就抓狂。他幾乎可以確定,在他的人生裡,這七天將會是最不堪的回憶。 「永弟!」 西門永自知好像有點過分,但當時當景,他氣到五腑六髒都快要自行爆破了,還有什麼話不能說出口的? 他扯不下臉皮,但仍緩了緩氣,道:「反正我的詛咒何時靈驗過了?說說而已啦。」 西門笑也知他為人,暗歎口氣,道:「既是你的救命恩人,咱們也就不要多說什麼了。以後,你也別再冒險了。」 「這次只是意外,是我一時不小心,太過輕敵才會蒙難。只要恩弟的病沒有好的一天,就算皇帝老爺的藥我都敢搶!」 「永弟!」 西門永揚眉,對上兄長的目光,半是諷刺道:「這,不就是西門家義子存在的意義嗎?」 ※ ※ ※ 西門笑離去後,西門永趴在桶緣上,盡情享受泡澡滋味,以彌補在救命恩人那兒所受的苦難。若不是她,他可能還不知道自己能這麼快康復呢。 他眉一挑,往門口瞧去。 「誰?」 約莫二十上下的青年走進來。 「西門義,你偷窺啊?」他沒好氣道。這西門義是西門家排行老三的義子,如果說,每個人一生中都有天敵的話,那他西門永肯定是西門義眼裡的天敵;兩人打小就不合,見了面不罵上兩句,兩人心裡都不會痛快。 「呿,誰要偷看你!」 「那你在外頭看啥?」 「我……」 「說話像女人一樣結結巴巴,你丟不丟臉呀?」 「住口!我……我是隨口問問,隨口問問而已。」西門義強調:「大哥很欣賞你的頭髮吧?」 「有嗎?」 「你的頭髮是如何保養的,可以告訴我嗎?」 西門永愣了愣,然後不經意地答道:「我每天拿爛泥當枕頭,你要不要試試?」 第二章 第二年—— 這日,她坐在岸邊石上釣魚,涼風拂面,帶點濕氣,讓人昏昏欲睡。 「咕嚕……咕嚕……死女人……你是瞎了狗眼嗎?還是女人都跟瞎子沒兩樣……咕嚕咕嚕……」 細微不清晰的咒罵讓她覺得很耳熟。 「你是眼高於頂是不……把你的小眼睛移下來啊……咕嚕咕嚕……」 她皺眉,緩緩將視線往下移動,看見水面下有張「浮腫」的臉。 這張猶如浮屍般的臉龐,勾起她遙遠的記憶,雖然有些模糊了,但她確定在某個時候,這張臉曾出現在此景之中。 忽地,那張臉瞪著她,直到快被淹死了,才叫道:「又是你……又是你……我真他媽的殺千刀!倒了八輩子的楣才會又遇上你……」 他果然認識她! 內心有股熟悉的驚慌,隨即她強壓下來,想要開口問他是誰時,猝不及防的,他從水面中冒出來,緊緊抓住她的釣鉤。 她嚇了一跳,連忙跳起,見他整個人倒向她,她急急避開,讓他直挺挺俯倒在碎石之上。 「你……夠帶種……」他確信自己的頭撞了個洞。「如果醒來後……我沒有失去記憶……我一定要……要……」 等了又等,他沒有接下去。她遲疑了會兒,上前探他鼻息。 「還活著啊……」 扯了扯釣竿,發現被他緊抓不放。微不可見的懊惱浮在細眉之間,她抿起唇,久久不語。 ※ ※ ※ 倏地張開眼—— 「好久不見了,公子。」老人面帶和氣笑道。 西門永一愣,脫口:「你哪位?」 「公子,您忘了啊?去年老夫曾把你從鬼門關前救回來啊。當時,你腹腰身受重傷,差點沒命,這一回,你依例還是傷在同樣的地方,傷上加傷,差點一命歸陰,也虧得公子福大命大,終於留下一條命來。」 西門永聞言,終於想起這老頭兒是誰。去年此時此刻,也在此地蒙老大夫相救,他勉強環視眼熟的屋子,氣若游絲問: 「那女人呢?」 「……你是指寧姑娘?」 西門永有氣無力地睨他一眼。 「你的口氣還真是都沒有變過啊。」見那老頭一頭霧水,他也懶得多說話。不用這老大夫說話,他也能感覺到此次受的傷比以往的每一次都來得嚴重許多。 「我會活下來吧?」 「這是當然,虧得公子年輕力壯,若換了別人受這傷,如今只怕得辦身後事了。只是,恐怕需要修養好幾個月,才能下床行走。」 西門永倏然一驚,內心微些顫抖。「好……好幾個月?」 「要下床嘛,至少得三個月以上,但為怕萬一,如果公子能休養半年,那是最好也不過的了。」 他的頭皮開始發麻了。就算他身體壯得像條牛,也不可能像上次只躺他個七八天就能快馬奔回南京城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