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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黎倩 "縫了幾針?"她的手懸在傷口上面。 "二、三十針吧!"他的口吻滿是不在乎,但發亮的眼神卻不然。 花羽君的身軀又抖動了一下,她喃喃地說:"為了什麼?" 在他的追問下,花羽君回過神來,低頭看他。"喔,我的意思是害你受這種無妄之災。" "為什麼要道歉?又不是你開的槍 "尉佑刻意拉長最後的尾音,讓這句話聽起來像是一個簡單的陳述,但又像是一個疑問句。 他專注的眼神緊緊吸住她,讓她無法移開目光。在拋開口前,一絲猶豫的神情快速閃過。"如果……不是我們的結婚典禮,我想,殺手不會有這個機會可以動手。" 這個借口顯然無法令他滿足。"是我自己警覺性太差了。" "不能怪你……當時那種場合,除非特別留意,不然誰也不會注意到有人要靠近你……"花羽君一邊說,一邊將毛巾浸濕後擰乾,擦拭他的頭髮及臉。 尉佑等濕毛巾移開後,泰然自若地說:"如果當時我正對著他,應該可以會到----"他瞥見她蒼白的臉,話鋒頓了一下,知道自己的暗示奏效了。"只可惜,我當時是背對著他。" 花羽君低頭將毛巾漫進他胸前的熱水中,雙手不停地揉搓清洗。她的確是看到了可疑的人影,當時也想開口阻止他,只是,都太遲了。 尉佑卻將她的沉默視為認罪的表徵。之前霍叔和他都無法確定花羽君是否有罪,現在,一切都清楚了。她縱使不是共謀,也一定是知情的共犯。 在龍傳會的家規中,弒主的罪刑沒有輕重之分,共犯和主謀同罪----死刑。這個債,尉佑決定要替哥哥討回來! 花羽君的命運,在她一瞬的遲疑與愧疚中,被決定了。 她輕拂過他長出鬍髭的下巴,輕聲說:"我幫你刮鬍子。"說完,起身至置物架上拿取他日常使用的刮鬍刀。雖然市面上充斥著全自動、電力設備的安全性刮鬍刀,但從小習武練刀的尉佐還是使用傳統的老式刀片,將刮鬍子當做每天例行的操刀練習。 亮晃的刀片在花羽君手上發出寒光,尉佑不動聲色地屏息以待,她再怎麼大膽,也不會在龍傳會地盤上行兇吧?花羽君將泡沫均勻塗抹在他的下巴、臉頰兩側,拇指與食指輕抓著刀柄,用中指施力,小指還秀氣地微微翹高。她的眼睛審視著他的臉,似乎還沒決定要從哪裡先下手。自信無畏的表情,與先前判若兩人。 習武不在父親為她規劃的課程內,但從六歲時第一次看到五叔耍刀弄槍後,每次看到精緻的小刀,她的眼睛就不由自主發光。她的興趣被五叔察覺到了,暗中教她飛刀的技巧,習刀成為他們之間的秘密。 十歲生日那天他送她一把鑲琉璃的小刀,自此她隨身攜帶。直到五叔去世時,她的飛刀已神乎奇技,現在,成為她一個人的秘密。持著小刀讓她感覺安全,覺得自己不再是沒有力量的弱女子。 花羽君在尉佑的左臉頰上,刮下精準的一刀,刀鋒與肌膚接觸的角度恰到好處,下手輕如羽毛,若不是他看到刀片上的白色泡沫及雜散的黑點,他會以為她還沒動手。 難道花會長從小便訓練女兒成為殺手?看來虎毒不食子的成語,無法適用在冷血的花會長身上。尉佑深吸口氣隱藏他的驚訝,她卻毫不自覺,以為弄痛了他,圓睜大眼。 "對不起,弄傷你了嗎?"除了五叔之外,這是她第一次在他人面前持刀,不知為了什麼,她非常希望能做好這件事,得到他的讚賞。 他好笑地微抬眉,她的表情與反應不像一個冷酷的殺手。"沒有,我只是不習慣別人幫我刮鬍子,還是我自己來吧!"他伸出濕淋淋的手,想接過危險的刀子。 花羽君思忖了一下,還是握著刀。"沒關係,我會小心的,你剛出院手還不穩,可能會傷到自己。"說話當時,她不自覺她用刀子耍個漂亮的花式旋轉,接下來便低頭專注地繼續她的工作。 隨若她一刀刃的擺動,尉佑的心跟著七上八下,哥哥的深仇大恨還沒報,他可不想就這樣一命嗚呼。他屏息用眼角留意她的動作。 刮完了臉頰,花羽君用手指將他的頭往後壓,刀子貼近他的下巴,離頸動脈只有幾公分的距離。尉佑吞口口水,手指緊把住浴缸邊緣。他完全看不到她的臉,只輕微地感覺到刀鋒從他的下巴底部一路劃過頸動脈。時間凝結在瞬間。 "好了,大功告成。"花羽君用毛巾擦拭著,滿意地看他光潔的臉,少了鬍渣,他看起來帥氣極了,只是臉色似乎有些發青發白。 "天啊,我忘了你剛出院,體力不好,不能泡太久的熱水。趕快起來,你看你的臉色已經發青了。" 尉佑驚魂末定地舒了口氣,苦笑著站起身。經過這一番折騰,他的身體已經完全失去了興致,現在即使花羽君在他面前大跳艷舞,可能也起不了多少作用。但至少他得到了一個結論 如果有天和花羽君對決,絕對不要選刀子當武器。 花羽君穿著白色綢緞的和式睡衣,不停地在房裡踱步。她應該過去嗎?夫妻本來就是要同睡一張床,不是嗎?晚飯結束到現在,已經超過兩個小時。她換好裝後一直坐在床上,等候他的出現,一個小時後,她開始下床焦慮地走動,像一隻無頭蒼蠅。 她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焦躁不安過,她隱約知道自己對尉佐的感覺,已經超乎感恩與回報的心態。她歎口氣坐在床邊休息,伸手揉捏酸疼的小腿。二十多年來在家裡被漠視的結果是----她極度渴望歸屬感。這些天來,僕人們對她態度的改變,以及管家的請示與尊敬,已經在她的心裡發酵,也許龍傳會會是她終於可以落地生根的地方。 她知道尉佐還沒有完全相信她,但時間遲早會證明一切,只要付出她的真心與忠誠,他終會盡釋前嫌接納她。肉體的結合應該會讓他們更親密,可以縮短她等待的時間。依照龍傳會的家規,所有的會員必須忠於選擇,不能始亂終棄。尉佐雖然是因利益娶了她,但也將自己的一生綁住了。無論他有多少紅粉知己,她會是唯一的會長夫人。也只有她的小孩能擁有繼承權。 既然如此,他們兩人更沒有理由不同床共眠。況且,她非常確定尉佐對她並非完全沒有反應。她想起了洗澡時他那昂然挺立的巨大,紅暈又爬上了臉頰。 京都那一晚,她模糊感覺到他的堅挺頂住小腹,卻不知道它看起來會是如此的......強壯、有力……像一個有傷害力的武器一般。直到現在,她才瞭解自己先前認為"誘惑"是件簡單的事,是多愚蠢的想法。她連他身上配備的武器都一知半解,又如何"誘惑"他? 兩個多月有名無實的夫妻生活,現在只剩下一道門橫隔中間。"我可以做到的,我現在比以前知道更多。看到更多,我一定可以做得更好。"花羽君小聲地自言自語,給自己打氣加油。 向他人乞求對她來說是全新的嘗試。她的自尊心強卻不堪一擊。為了保護自已,她習慣讓自己無慾無求;得到算是運氣,沒得到也不會傷害自己。為了尉佐,她決定跨出去。 打定主意後,她起身走向房門,輕敲後開門入內。尉佑坐在雙人座沙發倚上,立式檯燈罩出一圈微亮的光。他皺著眉閱讀龍傳會分支----鳳凰組的資料,明天一早他和霍叔要參加他們的每月例會。光是重要幹部就將近百名,他哪有可能記住這麼多人名?更別提他現在正處於嚴重的飢餓狀態。 今天晚上的餐食是由花羽君特別指定的。一桌子的生魚片、壽司、鮮魚湯、炸蝦,都是口味較重的菜餚,沾醬更是辛辣得很,害他不停地喝水,他一向吃得淡,又偏好青菜和雞肉,無福消受這一餐的豐盛。 由於吃得少,他從管家的眼中看到些許失望,他只能以身體尚未康復,不宜多食為借口圓謊。 他將這一餐愛的罪,又怪到花羽君的身上,有點常識的人也知道身體不好的人要吃清淡的食物,而不是大魚大肉。看見花羽君進入房間,他沒好氣地問: "夫人,有事嗎?" 看見他陰沉的臉色,她頓時萌生退意,忙不迭他說:"沒有......"身子也跟著往回轉。想一想,覺得不對,鼓起勇氣又回過頭。 "我有話要跟你談。"他身上銀黑的睡袍在燈下泛出刺眼的光。 "什麼事?"他將手中的資料丟到茶几上,面對這個預謀殺害親夫的兇手。她又有什麼花招?除了拿刮鬍刀嚇他、用膽固醇毒害他之外,她還有什麼伎倆沒使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