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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余宛宛    


  ※※※※※※※※※※※※

  「沒道理會病成這樣!她已經昏迷四天了!」魏無儀殘暴的腳硬生生地踩斷一把木椅。怒不可抑的他,火爆的雙眼從沒有停止燃燒過。

  「喂她喝過花露水了嗎?!」他大吼,瞪著那一群抖個不停的婢女。

  「照——照您說的,一日三餐都餵了。但是小姐吐出來的比喝進去的還多!」

  「有法子就讓她喝進去,別在那裡哭!叫管家把那個大夫趕出城去,沒用的傢伙!你們再抖,一樣跟著他滾!全滾出去!」

  魏無儀把桌上的藥碗全砸到地上,彈起的碎片卻飛了一片到她頰邊。

  「該死!」魏無儀一碰到她冰冷的肌膚,馬上出口詛咒。用布巾拭去淺淺的血痕,看著她凹陷的兩頰,他又是一怒——

  「醒來!」魏無儀拿起一旁的花露水,摟住她的腰,強行灌她喝下。

  水沿著她的頸項滑下,她蒼白的唇瓣緊閉著,不管他如何搖動,她仍是沒有反應,只是在呼吸——

  不是說,治療後喝花露水,一切就無虞了嗎?

  他瞪著她的臉,數夜未睡的血絲盡浮現在他的眼球上。

  他瞪著自己反射在銅器上的倒影,此刻的他不應該叫做魏無儀,他該更名為歐陽無忌,第一次看到歐陽無忌抱著那個女人時,就是這副生不如死的鬼樣子!

  魏無儀的眼眸轉冷,一個他不願承認的事實卻鮮明地讓他無法否認——

  他在乎范青青。

  什麼時候開始在乎因為朝夕相處?因為對她的寵愛太過徹底?因為他掩飾現實惡壞之心,掩飾得太成功?或者因為她正在生死關頭?

  「醒來!」魏無儀捉起她弱不禁風的肩胛,她長長棲息的睫卻不再睜開。

  他粗暴的舉動讓她的衣衫微敞。

  一個小荷包突地自衣襟內側掉落出來。

  一個不需要用錢,也不會用錢的人,帶個荷包做什麼?

  魏無儀敏捷地打開荷包——一張紙片、一個小油紙包掉了出來。

  ——你的體質和楚冰不同,不會引來靈異纏身,而你的劫數全是由於好心而引起的,是故,再附上續命丸一顆。千萬切記,別在月圓時救人。

  魏無儀火速打開小油紙包,欣喜若狂地看到一顆鮮紅藥丸——

  是她那天拿來救「她」的東西。

  怕她噎著,於是將藥丸掰成四份。先將藥丸含在口中,硬是用手掌捏住她的下顎,擠開她的唇齒她的肌膚被擠出了瘀紫,他卻仍強迫地將藥送到她嘴裡。

  他的目的還沒達到,還沒讓她嘗到人間的無情她得活著!

  他沒注意到的是——此時的魏無儀不再無情。

  讓她靠在自己身上,怕她在口中的藥丸噎著了她;輕拍著她的背,怕她躺久了,氣無法通順。為了什麼?

  「睜開眼!」他狂亂地低吼出聲——他發誓,她的睫毛動了下。

  「醒來!」他的聲音中有著無法掩飾的著急。

  緊抱住她的身子,見她幽幽吐出了一口氣,他整顆心幾乎快爆開了來。

  「水——」她的唇溢出一聲呢喃。

  魏無儀取過花露水到她唇邊,她卻連水瓶都捧不住。他奪過水瓶,以口將水哺喂到她口中。

  「還要喝?」他的目光不移。

  她搖頭,卻在一揚眸時看到他怒不可抑的臉,她愣住了。

  那雙如影隨形黑眸中有著她想要的在乎啊。

  她噙著微笑,伸手想碰他。

  「不要亂動!」他吼叫出聲。

  她柔弱地將臉頰在他胸口無力地磨蹭著,好快樂!好快樂哪。

  「大家都還好嗎?」她虛弱地問道。

  「你差一點丟了命!你管別人做什麼!」魏無儀嘶叫著,眼睛銅鈴一般。

  「你怎麼了——我沒見過你這麼凶。」她的手才擱到他手臂上,他卻如閃躲毒蛇猛獸一樣地揮開了她。

  他一愣,瞪著她她細緻的唇上浮起一抹淺笑,喜見他一臉說不出話的怪表情。

  「說!你為什麼不能在月圓時救人!」狼狽間,他把錦囊中的字條塞在她手中。

  「因為我的身子在月圓時特別虛弱。」她緊緊握住紙條,多虧了白芙蓉啊。

  「那你還救別人!」

  「是你讓我救人的。」

  「去你的我讓你救人!你根本沒把這種狀況告訴我!你知不知道你如果沒醒來,那我——」他乍然打住了話,大掌一把攬住她的腰,將她整個人全抱到了身上。

  要命!他的臉埋入她的秀髮中,氣息粗重。

  她偎在他身上,在他溫暖的擁抱中漸漸地放鬆了起來,心頭甜滋滋的。

  「我要喝那種西域奇花的水。」她撫著自己乾渴的喉嚨如此說道。

  「不許喝!」他瞪著她。

  「我想喝——」她可憐兮兮地要求著。

  「那種花沒生產了。」他眼也不眨地說著。

  「不可能,前幾天還有的。」她不相信,小手扯著他的手臂。

  「你身子虛,受不住那種花露那太滋補。」他絕不讓她再碰那種束西!

  「可是我頭很昏,我很想喝——」

  他低頭吻住了她,直到她喘不過氣,這才鬆開了手。

  「想知道那是歐陽無忌的什麼人嗎?」他以問題來轉移她的注意力。

  「想。」她點頭又點頭。

  「那是他以生命相守的人,若不是她他不會居於我之下。我有錢,而他的女人需要大量珍貴藥材來維持生命。他第一次帶她出現時,我以為那只是個死人——不過,她與死人也無差了。你哭什麼?」他瞪著她憔悴面容上的紅眼眶。

  「我只是想到他們之間——」若她和那女子一樣身染重疾,魏無儀會如何?

  他,或許會照顧她幾天、數月,但不會一生一世,如同他從未開口要她留在人間一樣。

  范青青幽幽的眼神回望著他,沒有責怪,只是有些心酸。

  「怎麼了?」他濃眉一皺,將她的手掌包裹在掌心之中。

  「魏爺——她醒了嗎?」歐陽無忌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醒了。」魏無儀的瞼色一變!若不是因為救那個女人,她不會差點喪命!

  「鼎已經找到了,明日張氏巳弟會將鼎拿來——替我謝謝范姑娘。」歐陽無忌低沉地說道。

  魏無儀冷誚地勾起嘴角,看向范青青——

  「他用一句謝謝來感激你的捨己救人。」

  「我救人原本就不是要別人的感激。」她凝視著他太過冷峻的臉龐。「我——可以要求你一件事嗎?」見他點頭,她將自己投到他懷裡,話說得心酸又無奈:「千萬、千萬不要忘了我。」

  第八章

  「我不舒服——我想喝西域的花露——」范青青一臉期望地拉著他的袖子。

  「告訴你那已經沒有了!聽不懂嗎!」魏無儀扯下她的手,見她踉蹌了下,反手就環住她的腰。

  「我要喝那種水。」她皺了下鼻子,小臉埋到他的肩窩中。

  「我待會讓人去採一些新鮮花露給你——」知道她已經上癮,卻又遽然停止是最殘忍的做法,他還是毅然中止了供應。

  她在生死關頭走了一遭,他不想讓她的身子再陷入另一次恐慌之中。

  「我不要!」她任性地推開他的手,心浮氣躁地大叫出聲。

  她搗住嘴唇,淚眼汪汪地看著他——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變成這副樣子。

  「怎麼——又發脾氣?」魏無儀耐著性子。

  「我沒有發脾氣,」她克制不住地大叫一聲,整個人蹲到地上,胃部翻騰上來陣陣的酸液讓她忍不住乾嘔出聲。

  見她難受地蜷成一團,他拿起她隨身的水瓶遞到她唇邊。「喝水。」

  「我不要這種水——」她只淺嘗了一口以清去口中的澀味,就推開了他的手。她握緊拳頭,只覺得全身都在騷動,都在渴求一種不知名的東西。

  「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喝那個水。」她帶著鼻音地說道。

  「喝一口水,深呼吸。」他輕撫著她的長髮,半強迫地押著她把這些動作做完。

  對西域奇花上了癮:她的精神極差、會鬧彆扭、會發小脾氣——偏偏這些壞習慣卻只針對他來,別人都只有看她笑臉迎人的份。他還真幸運——魏無儀自嘲著。

  范青青背靠著他的胸膛,在他用花露水輕拍著她的頰額時,慢慢地平靜下來。

  「起來,地上不乾淨。」他摟住她的腰,想抱起她。

  「我要坐這裡,可以看到天空和雲。」她倔強地扯下他的手臂,一逕坐在冰冷的石階上。

  細軟的雲絮飄過蔚藍的天空,她指著天上說道:

  「你看——」她一驚,猛然打住了話,什麼時候也曾有過這樣的場景?

  在列姑射山到達人間的那一天,她和洛君大哥正在看雲——

  而她,卻不再是那個愛笑的小女孩。

  范青青臉上的輕愁讓魏無儀忍不住將她抱到自己身上,銳利的眼瞳中洋溢著連自己都未察覺的溫柔。

  「不要對我那麼好——」她仰首看著他的雙眸,喃喃低語著。

  「為什麼?」他低問。

  「因為我會捨不得離開。」

  聽到她口中吐出「離開」二字,魏無儀板起了臉。

  「別說了。」他挪開目光看著前方,沒讓自己的心亂如麻表現在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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