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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莫憂    


  她躲在躍月那匹馬的身後,裝模作樣地學上官翱撫它黑亮的鬢毛,一個念頭突然躍上她的心頭。

  如果,她學會了騎馬,他會不會興高采烈地讚美她?她想學,然後跟著他的足跡,闖蕩她想像中的無邊無界的天涯。

  在遇見他之前,她一直以為自己是不需要任何男人的。或許是他的剛強無畏太過,才顯得她嬌弱如在風中顫抖的花蕊。

  她對上官翱有一股愈來愈難言的依戀……

  她上馬的姿態有些笨拙,好幾次功敗垂成,又滑了下來,摔在了地上,磨破了皮。

  她流露出疼痛的表情,對著紅熱的手心吹氣,百般無奈地把眼光往旁一移,忽然瞥見一隻蛇正吐著舌頭,近在咫尺。

  她嚇得從地上一躍而起,在情急之個,順利地翻上馬背,不知不覺地學上官翱腿夾馬肚,手拉韁繩,只覺躍月狂嘶一聲,受驚似地沒命往前直衝,她只覺一股強大的力量就要把她從馬上摔了出去。

  她嚇得低聲抱著馬頭,閉上眼睛,沒命地狂叫著:「救命,救命!」

  「爺,宛露在馬上!」江邦眼尖認了出來。

  「糟了,前面是斷崖!」上官翱只覺未曾有的驚惶失措襲上了自己。

  前面是深不見底的斷崖,躍月又是野性未馴的烈馬,一旦騎馬人不得要領,它就會沒命地狂奔起來。

  他三步並兩步衝上岸,飛身上馬,一氣呵成地急起直追,他向來見慣大風大浪,好幾次都從生死邊緣撿命,每次依賴的都是他臨危不亂,沉著應付的本事。

  此刻,他卻覺得六神無主,心緒不寧。

  他絕不允許宛露有任何差錯。

  他知道她是一個需要照顧的人,換句話說,她是個不折不扣的大麻煩,他卻甘之如飴地想保護她。

  他是她的爺,一定得保她毫髮無傷,才不辜負她對他的信任。

  上官翱總算趕上了宛露,他緊抿的嘴角露了絲快慰的笑意,宛露就在他觸手可及的距離裡。

  「宛露!」

  是他?宛露帶著一雙泫然欲泣,驚恐已極的眼回望他:「爺,救我,救我!」

  他的呼吸聲把上官翱的心都叫碎了,但它強自鎮靜下來,深吸了一口氣。

  「不要驚慌,慢慢地鬆開躍月,把手給我。」他故意用平穩的語氣說。

  雖然斷崖已隱然可見,但她早嚇壞了,上官翱認為沒必要再加重她的緊不安。

  「我不敢!」她卻把手環著躍月的頸子更緊。

  因為躍月察覺有一匹馬試圖和自己並駕齊驅,更激發了它狂野的本性,快了自己原本已至極限的腳程。

  「別怕,我會拉緊你,把手伸過來。」上官翱極力勸誘著。

  若他不把宛露從躍月身上救下,剩下的唯一法子就是他跳到躍月的身上,把它安撫下來。

  如果前面不是斷崖,這個做法就沒有任何危險,頂多是駕馭著躍月,讓它多奔馳一些路程,發洩它的野性而已。

  但現在,他卻沒有把握能在斷崖之前,制伏躍月。

  最大的可能,是他和宛露連人帶動馬一同墜入深淵。

  「宛露,快伸手給我,前面是斷崖,沒有時間了!」上官翱用著急的口吻急喚著。

  宛露只覺渾身一震,她驚疑不定地睜開眼來,風勢大得她差點張不開眼,但她還是看見斷崖了,嚇得她近乎失去意識,怔傻了起來。

  「宛露!」

  她嚇呆了,根本沒有力量去理會自己以外的外界事務,更遑論對上官翱伸出手來。

  上官翱無暇再加考慮,他打算放手一搏,斧底抽薪,跳至躍月背上。

  他把跨下的馬馳近躍月,低下身子,伸手拉到了躍月的背上。

  宛露突然回過神來,神色張惶地對上官翱嚷說:「爺,別管我了!別管我!前面是斷崖……」

  「抱緊馬!」他用一種沉穩的語氣命令著,露了一個令一生一世難以忘懷的瀟灑笑容。

  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他的人就端穩穩地坐在宛露的身後,躍月的背上。

  躍月卻同有停歇的意思,死命地往前奔,一心想把背上的主人載往黃泉路似的。

  「爺?」她的心裡佈滿著思緒,她就要死了?死在上官翱的懷裡。

  上官翱對她慘慘一笑,手下盡力拉控韁繩,想把躍月制伏下來。

  上官翱不知道自己放棄了希望沒有,他沒有想到很多的事,一點也沒感到死亡的恐懼,只是使出渾身解數,用他所學得的馬術,想把躍月停下來。

  躍月的速度太快,所以他沒考慮跳馬的事,跳馬,他只能顧得了自己,宛露卻得遭殃,嚴重的話,她照樣性命難保,他無法放棄她不管。

  躍月的一個蹄子甚至伸出了斷崖,或許它自身也發現了危險所在,躍起上半身狂嘶不已,它不愧是千年難尋的寶馬,能在一剎那間把速度停了下來,轉化為躍起身子的力量,救了三條命。

  它自動地退離岸邊數尺,噴氣歇喘著。

  宛露在躍月躍起時,滑入上官翱赤裸的懷裡,兩人許久不能言語,只是傻傻地笑著喘氣。

  宛露不知道自己把上官翱抱得有多緊,兩人身上幾乎沒有一處縫隙,上官翱胸膛上的熱力穿過她的衣裳灸著她,他身上濕濕的,不知道是發現淌下的水,還是他在情急下沁出的汗水。

  她這一輩子再也不要鬆手放開他,她已經陷入了一種迷醉的地步。

  上官翱望著懷中的嬌小身影,在撤去驚後,心內開始五味雜陳起來。

  她緊偎著自己,溶在他的懷裡,像是他上官翱身上的一部分,看起來是那麼完美適切,彷彿她是生來附在他懷中,而他的雙臂是生來環她的。

  而不再只是為了上官家。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揚起這種前所未有,來勢洶湧的情緒,他想和她揉化成灰,永不分離。

  上官翱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怪異念頭?而且強得他不得不屈服。

  他曾對一個女人有過類似的情感,他曾想把柳樹精徹徹底底地占為已有,專屬於自己。

  現在,他懷中的卻是個少男。

  他到底是怎麼了。

  他在驚疑不定中,把宛露微微推開。

  宛露在失去他提供的依靠後,沒預兆地惶惶哭了起來:「爺,我差點害了您!」

  上官翱原想好好教訓她一頓,說些如果江邦犯了相同的錯誤,他會說的話語。

  可是,他沒想到,他說出口的話儘是滿腔柔情:「宛露,我差點失卻了你!」

  「爺,都是我的錯!」宛露淚眼汪汪,楚楚可憐地又撲進他的懷裡。

  上官翱看她的眼神讓她心疼地想哭。

  他為什麼要對她那麼好?她只是他的小廝,只是一個虛有其名,父親不疼,姐姐輕視的凌家幼女凌柳兒。

  上官翱無法狠心地推開在自己懷中不住抽噎鑽動的嬌小身影。

  他答應自己,這是最後一次放縱自己怪異的情感。

  他伸出手輕拍她的背及撫著她的頭。

  第四章

  宛露被江邦訓了一大頓,因為她害得自己及上官翱深陷危境,險些喪命!

  宛露頂著紅紅的鼻頭,默默在任由江邦罵了個臭頭。其實,她心裡比誰都悔恨難過!

  江邦罵得順口了,有些意猶未盡,但一迎上宛露稚氣未脫的天真臉龐,氣全消了,自己也笑了起來。問她有沒有受傷?

  上官翱抱豢在胸前微微一笑,下令即刻出發,再晚他就就會趕不進城區,得露宿野地!

  約莫一個時辰後,他們來到一家店。

  「上官公子是嗎?」

  掌櫃一見上官翱,就像早知道他一定會來似的,不停地鞠躬欠身,忙說已準備好上房數間,馬匹交由店裡夥計照料即可。

  上官翱和江邦面面相覷,江邦給了他一個「既來之則安之」的笑容。

  「公子及各位大爺請隨我來!」掌櫃親自帶他們上樓,安置好他們。

  上官翱的房間佈置得美輪美奐,桃木的傢俱一應俱全,鋪上的被子質精輕軟,薰了一股撲人欲醉的幽香。

  這根本不像尋常的客房,而像是有錢人家的雅房,和上官翱在洛陽的房間不分軒輊。

  「公子可滿意?」

  「掌櫃的,上次的投宿貴店時,怎麼不知道有這麼一間雅房?」上官翱睨著他笑問。

  「不瞞公子,小店怎麼用得起如此昂貴的傢俱被褥,這是有人吩咐小的,特意為公子周延準備,等候公子的大駕光臨!」

  「是誰為我如此費心,所費不貲?」

  「他只好是公子的親舊,小的也是受有之托,忠人之事。」掌櫃實話實說。

  「哦!」上官翱揚了揚眉,好像心裡有了底,笑道:「有勞費心了。「

  「哪兒的話,那是小人的榮幸。」掌櫃十分熱絡地說:「公子是先沐浴更衣,還是先用膳?」

  「我想先洗個熱水澡。」

  「房間的後面有個澡堂,已為公子備好熱水,請隨我來。」

  掌櫃把上官翱和宛露引入澡堂後,就告退忙別的事去了。

  浴桶裡已倒滿了水,水溫適中,上官翱開始寬衣沐浴,宛露假裝為他從行李取出衣裳,光明正大地和他背對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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