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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蟲我    


  丟下這些話,弋翅便開門離開了書房。隨著關門聲,冰宿心裡也暫時封上打算帶任遠離開王宮的念頭。

  自那夜起,冰宿沒有再與弋翅同床共枕。在仍然沒有改建好護衛寢居的情況下,她一直是睡在書房的長椅上。

  第七章

  弋翅腳步不停地抱著冰宿而走,即使明知他的舉動不恰當,她卻暈眩得無法抗議,就這樣一路安靜而溫馴的任他將她抱回寢宮。

  弋翅將她放到床上,轉身去拿藥箱及毛巾。他先替她拭淨血跡,在確切檢視過傷處,謹慎的上藥、包紮後,看著她緊閉起眼的臉龐,後悔便翻江倒海的襲向他。

  他現在的心情就好像火山爆發過後的空虛。在內心深處,他相信她絕不是一個水性楊花、罔顧潔操的女人,她連招蜂引蝶都不會,但也許他是被她不予否認、不加解釋,又故意拿話激他的不馴態度氣瘋了,才會失去理智的打了她。

  縱有千萬個後悔,傷害都已經造成了。與其追悔不如改過,既然犯了錯就該承擔所有良心上的凌遲,他不是會向人低頭認錯的人,但他絕對不會再讓相同的情形發生第二次。

  他坐在床邊,用藥輕輕揉著她的左頰,喃喃道:「為什麼不躲?」

  他知道她一定躲得過,也知道她不會做任何閃避,他在九年前就深切體悟過了,對於他的一切舉動,她只會默默接受並且承擔下來。

  他語氣裡的心疼,與其說是在問她,倒不如說是笨拙的用完全不相干的言語在表示抱歉。

  冰宿聽到弋翅的問話,睜開了眼卻沒看他。她靜靜答道:「我理應受罰。」

  劍眉一斂,他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下來。「你這是在對我承認你的不忠嗎?」

  她沉默以對。

  緩緩吸口氣,他知道若再與她說下去,必定又會被激得怒不可遏。今夜,他對她的傷害已經夠讓他後悔一輩子了。

  他站起身,脫去她的短靴,替她蓋好絲被後在她額上印下重重一吻,「待在這裡,沒我的命令,不准你離開。」說完他就離去。

  聽著沉重的關門聲響,冰宿緩緩闔上眼,左手在絲被下輕輕握住受傷的右手。

  她該怎麼辦?她從不知道自己對他的戀慕已經滿溢到幾近決堤的境地了。被他極度忽視,又看見他與其他女子在一起的畫面,竟讓她痛心而不自覺地握碎了酒杯!

  這樣下去,她該如何度過往後的無數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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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簡陶在弋翅走出寢宮後,趕緊從轉角處現身,身旁跟著同樣放心不下的科摩。

  弋翅冷著臉看了他們一眼,舉步而行。

  簡陶快步跟上,急切的說:「陛下,您誤會冰宿護衛了,我和她不是您以為的那種關係。」

  弋翅沒有停步的意思。面對弋翅的冷漠,簡陶無措得不知該如何接下去解釋。還好科摩開口了。

  「是啊,黑鷹主子。簡陶已經有了心上人,就是約克公爵那個漂亮的女兒,他不可能會與冰宿有什麼不清不楚的關係。」

  科摩放心不下的人不是冰宿,而是簡陶和弋翅。

  跟了弋翅這麼多年,多少也摸清了點他的性情。他是第一次見到弋翅發這麼大的脾氣,看來弋翅必定極度在乎冰宿,再怎麼說,他絕不可能失去理智到一刀砍了冰宿,所以冰宿那方面不用擔心。

  但簡陶這個傻大個就不同了,雖然要簡陶來平息弋翅的怒氣無異是火上加油,但要安撫弋翅又非得簡陶挺身證實不可。是非分明的弋翅當然也不可能會一刀劈了簡陶,但他擔心的是,弋翅難保不會一氣之下揍簡陶一頓,到時有他在,多少也可以擋擋弋翅的怒氣。

  聽了科摩的話,簡陶回頭瞪他一眼,氣他竟然將他對希瑩的感覺毫無顧忌的說出來。

  科摩回他一個安撫的手勢,又接著說道:「之所以沒『聽說』,是因為簡陶對希瑩小姐的感情只有少數人知道,簡陶因為身份的差異不敢對希瑩小姐表態;雖然希瑩小姐也對簡陶有意,卻可憐的無法瞭解簡陶對她的感情。」他還故意歎了口大氣,要讓弋翅聽到。

  身為弋翅的左右手,他怎麼會不知道弋翅在意的是什麼?過去九年間,他們的「情報網」早就摸清了身為冰宿直屬侍衛長的簡陶的底細,連六年前譯武有意將冰宿許配給他的事都一清二楚。

  他們不知道的,是簡陶原來早就心有所屬,因此當年的婚事才沒有辦成,不然弋翅可能早在六年前就須回王宮奪回冰宿了。

  簡陶不敢相信科摩居然將他對希瑩的感情明明白白的說給弋翅聽,他一直回頭瞪他,卻完全收不到任何效果。

  此時,科摩還對他問了句:「簡陶,我說得沒錯吧?」

  弋翅本來一直維持著一貫的行走速度,在聽完科摩的話後,突然凌厲的斜睨了簡陶一眼。

  簡陶嚇了一跳,以為弋翅在怪罪他對希瑩的感情,趕緊脫口道:「請陛下放心,我絕對不會不知好歹的對希瑩小姐存有非分之想。」

  弋翅又看了他一眼,就頭也不回的進到一間起居室中。

  門被重重關上,簡陶愣在門口不知該如何是好。

  科摩綻出一個滿意的笑容,老神在在的拍了拍他的肩,「不錯不錯,在我的護駕之下,你總算得以全身而退,接下來就看我的吧!」

  「等——」簡陶回過神正想問清楚情況,科摩卻敲也不敲的直接打開門走進房間了。

  他一進門就看見弋翅正走到酒櫃前拿出酒要喝。

  瞥見科摩笑嘻嘻的模樣,弋翅斥了他一句:「有話快說,說完就趕快滾出去,別在這裡礙眼!」

  科摩又笑了兩聲。與弋翅一同在礦場奮鬥了這麼多年,他知道弋翅早就習慣他的「沒大沒小」,當然在人前他是不可能如此,但在私底下,他有十成的把握弋翅不會介意他顯現出村夫莽漢的本性。

  「我只是想告訴您,別讓嫉妒沖昏了頭,不然到時冰宿被您氣跑了可划不來。」

  弋翅舉著酒杯的手停在半空,「嫉妒?」

  科摩不疾不徐的點了點頭,「對。嫉妒是所有猜忌的根源,想當年我追我老婆的時候,也是差點被嫉妒活活害死,後來發現那全是我的胡亂想像。我老婆還將過去那些平白無故受我氣的事當成把柄,每次一不高興我做的事,就翻出舊帳對我訓誡一番。」

  他擺擺手,接著下結論:「所以啊,嫉妒是百害無一利,凡事都該弄清楚情況後才能有所行動。」他笑了笑,「我也是過來人,相信我吧!」

  說完,科摩誇張的對弋翅揮揮手,開門走了出去。

  弋翅放下酒杯,英昂的面孔浮現頓悟的表情,科摩一語道破他這一個月來所有乖戾、彆扭,以及不可理喻的原因。

  原來那樣的情緒叫作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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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連十餘天,冰宿都被命令不准踏出弋翅的寢宮一步,直到她腫了半邊臉的淤青完全消失、右手上的傷口痊癒後,看守她的「獄卒」科摩,才放她踏出房門。

  而這期間,弋翅不曾出現過。

  根據科摩的說法,弋翅除了有一堆政事要忙之外,幾個將與畢諾瓦建立或繼續維持交易關係的國家代表,全都在慶祝活動後留了下來,弋翅必須盡地主之誼接待他們,加上科摩又「奉命看守冰宿」,少了左右手的弋翅自然抽不開身來看她。

  冰宿站在長廊的拱窗前仰首望著天空。十多天了,她連弋翅一面都沒見到,而他今晨與各國嘉賓出城遊獵,不到晚上不會回來。

  她近來睡得極多,總在吃過晚飯後就感到睏倦,卻每每睡到天明了還無所知覺。之前因為本身的職責,她總是無法放鬆安睡,被弋翅「囚禁」後,她像平白撿到一個長假,終於得以好好休息。

  是她的錯覺嗎?她總感覺每個晚上在她睡後,弋翅都會進房將她擁在懷裡安睡,在她醒前,他就又離去……

  「你就是冰宿嗎?」

  一個聲音從她背後響起,冰宿回過神,看見香霓向她走來,臉上掛著明顯的傷心神情。

  她微行禮,「請問有什麼事?」

  「你是弋翅大哥所愛的人嗎?」香霓劈頭就問,柳眉糾結在一起。

  冰宿沒想到她一出口就問著這麼直接的問題,一時不知該做何回答。

  香霓沒等她的回答,逕自說了下去,「五哥都跟我說了。他說弋翅大哥早就心有所屬,而那個人就是你,我根本不相信,因為前幾天他還打了你,不是嗎?」

  她吸了吸鼻子,扁著嘴,聲音裡有濃厚的哭音。「可是五哥又跟我說,弋翅大哥會打你是太喜歡你的緣故,因為那天有其他男人對你毛手毛腳,你又沒有拒絕,所以弋翅大哥才會一氣之下打了你。

  弋翅大哥這幾天雖然一直陪著我們,但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他放心不下你。五哥說從弋翅大哥竟然會失神發呆這點來看,他是真的很在乎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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