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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芭芭拉·卡德蘭    


  「一等到我結婚之後,我就為你寫一封最棒的介紹信。」嘉莉塔向她保證。

  她一面吃午飯一面回想這些事情,當他們站起身來的時候,她以緊張的語調說:「我……有件事情要請你……幫個忙。」

  他等待著。  「可能你會……拒絕,」她說:「不過,假如可能……我能不能給我從前的家庭老師一點兒錢……一點就好了?」

  她的眼睛懇求地注視著他:「因為我……離家出走,爸爸把她解雇了,也不給她寫介紹信,同時還扣押了她上個月的薪水呢!」

  韋恩漢爵士緊緊閉著嘴唇;他對李柏穆爾瞭解越多,就益加痛恨輕視他,因為他連親生的嘉莉塔都下得了手,用馬鞭那麼狠毒地抽她,同時對一個沒有犯錯的下人也毫無情理地處罰她。

  「你生氣了!」嘉莉塔驚慌地說:「我……我很抱歉……

  要求你。我不是……有意讓你生氣。」

  「我想和你談談,嘉莉塔。」韋恩漢爵土說。

  他牽著她離開餐廳,因為這兒也許僕人會偷聽到他們的談話。他帶她來到起居室,當他第一天回到莊園的時候,就是在這裡和他的叔父談天的。

  此刻,它看起來和從前完全不一樣了。

  從前被賣掉的傢俱現在又搬回來了,同時還罩上深紅色的錦緞。

  格子窗的上方也掛起許多韋家歷代先人的畫像,此外,還有許多古色古香的胡桃木和花梨木製的傢俱。

  當韋恩漢爵士關上他們身後的門,他意識到嘉莉塔憂鬱的大眼睛正一瞬不解地盯注在他的臉上。

  「你坐下好了。」他說。  她順從地依言坐下,他知道她雙手交握放在膝蓋上正是掩飾心中的不安。

  「在我們結婚的頭一天晚上,」他開口說:「我就對你說永遠不用怕我。嘉莉塔,我要你記住,而且不論你對我說什麼,對我要求什麼,我永遠不會對你生氣。」

  「你你……看起來……在生氣。」

  「我生氣的原因,坦白地說,是我實在看不慣你父親的許多作為,他太窮凶極惡。嘉莉塔,我從前沒有對你說過,不過,我實在忍不住了,我不喜歡你父親。」

  「那麼,我跟你……要錢,你沒有……生氣?」

  「還有一件事我要你明白;」韋恩漢爵士說:「我現在在莊園裡花的錢都是你的。我知道在法律上我有絕對的權利,因為我是你的丈夫。不過你父親為你安排了一個商業婚姻,我想這一點我們兩人都不該忘記。」

  嘉莉塔滿臉迷惑的神色,於是他又說:「我以自己的爵位頭銜來交換你的金錢。」  他微笑了一下再補充:  「我個人以為這不是一件好交易,想想看,你們家太有錢了!不過你父親很滿意,因此我仔細地考慮之後,每一樣和莊園有關的東西,都是屬於我們兩個人的——一半是我的,一半是你的,嘉莉塔。」  現在他瞭解她相當聰明,反應靈敏。

  當她瞭解他話中的含義,她的眼中露出新的光彩,而她那緊張、恐懼的表情也轉而變為歡欣的神色。

  「你說的是真的嗎?」她問道。  「當然,我是真心的,」他回答,「我要你永遠記住這件事情,尤其是關於金錢方面的事。別忘了。」

  「那麼可以送給達茜一點兒錢了?」

  「你喜歡給多少就給多少。」

  嘉莉塔注視著他,看看他是否在開玩笑,然後她遲疑的又問:  「一百鎊……會不會太多?」

  「我想兩百鎊好了,想想看她照顧了你這麼多年,」韋恩漢爵士回答說:「假如你願意,你可以把每一年為你服務的代價都算給她。」

  「我想達茜收到兩百鎊會很高興的,」嘉莉塔回答:「假如我給她更多的錢,她會不肯接受的。」

  「假如她是這種人,我想她很可能會不接受。」韋恩漢爵士表示同意地說。

  「我現在能不能……送去給她?」

  他擺擺手;「沒有理由阻止你呀。」

  「噢,你真好……我應怎麼謝你呀?」

  「你不必道謝。我剛剛已經解釋過,那是你的錢。」

  「許多男人和你的作風不一樣。」

  他知道此刻她又想起了吉瓦西,於是他嚴肅地回答:「我已經告訴過你,我和別人是不一樣的,至少我希望如此。」

  那天晚上當他們吃過晚飯之後,何登走進來在韋恩漢爵士的耳邊低語了一陣。

  他注意傾聽著,然後立刻站起身來。

  「我有事先出去一下好嗎?嘉莉塔。」他一邊說一邊走出餐廳。

  她對他突然地離去感到有點困惑,同時私心希望他會約她一塊兒去。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呢?是不是有工人需要他的幫助?或者工作出了什麼差錯?  有這麼多的工作需要韋恩漢爵士的監督、指導,嘉莉塔心想,一天的時間對他來說,一定是不夠用的。

  那天下午,他們曾騎馬到一處農莊巡視。他們發現新的屋頂已經蓋好了,工人們正在忙碌地油漆門窗。

  他們把房子蓋得如此迷人,她真希望他們也能住在裡面。

  「我喜歡當一個農人的妻子。」當他們一塊兒騎馬回家時她說。

  「那你就得努力工作了。」韋恩漢爵士微笑地說。

  「我想,有工作比沒有事做來得好些,你每天工作忙碌,我想這就是你這麼愉快的原因。」

  「你的觀察力不錯,」韋恩漢爵士回答:「我一生當中多半都在努力工作。我曾經遭遇最困難的工作就是牽著一群頑固的野牛在阿富汗境內爬上一座高山,那些牛硬是不肯爬山,一路上都是我們把它們推上去的。」

  他微笑地繼續回憶說:「當時我還雇不少挑夫,他們相信在高山頂上住著食屍鬼和惡魔,會對爬山的人們施加報復,因而他們害怕得不得了。」

  嘉莉塔如他所預期地笑了起來。

  他覺得每當她笑一次,她眼中蘊藏的恐懼就減少千分。

  雖然她開始信任他,但他無意中碰到她時,她仍會像受驚的兔子一般跳了起來,所有的不安憂慮全又回到了她眼中。

  這和訓練一個天性服從的小獸不同,他對自己說。這就好比把一隻野獸從叢林中拖出來,要它適應陌生的人群一樣。

  嘉莉塔吃完了晚餐回到起居室,她心裡納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是什麼事情使韋恩漢爵士分不開身?她突然有一種失落和不安的感覺。

  不知不覺地,她開始依賴他了,致使他一離開,她就有一種失落的感覺。

  她偶爾瞥見鏡中的自己,頭一次,她想到不知他有沒有發現自已很迷人。

  不知道在男人的眼中,她是何等模樣?當然,她的眼睛很大,尤其是自己瘦削的臉龐一定使它們看起來顯得更大。

  她的皮膚白白淨淨的,頭髮以前雖然又乾又粗,如今由於心情暢快,情緒平靜,已顯得光滑柔潤無比。

  「也許,他不喜歡皮膚白的人,」嘉莉塔思忖著:「長久以來,他不是待在東方就在非洲當然他喜歡黑頭髮的女人了。」

  這種念頭愈想愈傷心。當她仍然胡思亂想的時候,韋恩漢爵士走了進來。

  他的腋下挾著一堆東西。她靜靜地等候他走到自己身邊,然後抬眼注視著他。

  他低頭對她微笑。

  「我帶了一些工作來給你。」

  嘉莉塔驚異地看見他臂中抱著一隻小獅子。它比小貓大不了多少,只是頭和身體似乎不成比例罷了。

  她伸出雙手,小獅子立即依偎在她身上,好像需要她保護的樣子。  「何登正在沖奶粉,你可以餵它。」韋恩漢爵士說。

  「可是貝拉?」嘉莉塔問道。

  「你聽我說,」他解釋著:「母獅通常一次生四隻小獅子。不可避免的,一隻在生下後不久就死了,另外一隻則營養不足,非常虛弱。因此我們往往看到一隻母獅身邊僅跟著兩隻小獅子。現在你手上的這一隻就是因為太小了不會吃東.西,除非我們餵它,要不然它不久就會餓死的。」

  嘉莉塔專心地傾聽著。

  「我訓練丹恩專門負責照顧獅子,他說其他的小獅子盡把它往旁邊推,它一整天都吃不到東西。」

  「可憐的小東西!」嘉莉塔喃喃地說。

  她抱緊小獅子,它則緊緊靠在她懷中,一面嗚嗚地鳴叫著。它雙眼半開,看起來就像一個小小的絨毛球。

  「我猜你一定樂意照顧它,」韋恩漢爵士說:「雖然這樣你會相當辛苦,不過,你不是要我派一些工作給你做嗎?」

  當小獅子喝完她手中的熱牛奶之後,就沉沉地睡著了。

  嘉莉塔心想,這倒是一件很愉快的差事。

  「今晚你要不要它陪你?」韋恩漢爵士問道。

  「當然好了!」嘉莉塔立刻說。

  「假如晚上它鬧起來,」他說:「你就把手指放到它的嘴巴裡,它就會安靜地吸你的手指,然後你再拉鈴要何登送一瓶牛奶來。你把他吵醒他不會生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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