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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葉小嵐    


  他學她翻滾眼珠。「又要看城堡,又要看風景,別忘了我告訴你貪心的下場。」

  「看個風景算什麼貪心?」她白他一眼。「算了,我不去了,萬一來不及趕回來上課,我可麻煩大了。」

  「是你不去的哦。」

  「沒說永遠不去,改天,有假日的時候再說。你走不走?」

  「說翻臉就翻臉,真現實。」他咕噥。「你要睡覺,我也要睡覺。」

  「喂,各睡各的。」

  「你以為我要和你睡啊?我還是處男呢,告訴你。」

  處男?若蟬幾乎噴笑。她沒笑出來,是因為他又走向她的臥室。

  「喂,喂……」

  「哎呀,這個『喂』不浪漫,我不喜歡。」他喊著,進了房間。

  若蟬是馬上就追進去的,但是他又不見了。

  第四章

  第二天到了自修課時間,若蟬才明白了「致命的吸引力」對她說的:明天你就知道。

  校務主任范伯淹不知如何風聞她利用自修課,和學生們一同閱讀他認為的課外「毒」物,跑來抽查臨檢,當場逮到她手上拿著一本最新的浪漫愛情小說,正「口沫橫飛」地和女孩們談得「興高采烈」、「興趣盎然」——這是范伯淹的說法。

  他算是相當客氣的——雖然板著瞼——馬上把她連同小說一起請到校務處。

  「我想我那天也許沒有表達清楚。」范伯淹邊說邊慣性地用手指爬梳他頭兩側的頭髮。「車老師,我是希望你禁止或阻止她們再看這種書,或至少不准帶到學校來。現在她們居然在課堂上堂而皇之的討論內容,這……」

  「這是我的意思,主任。」若蟬接下去。「有些事,硬性禁制反而會造成反效果。這件事,我覺得便是其中之一。」

  「如果其他班級的學生知道了,全部起而傚法,學校豈不是成了愛情小說研習中心了?」

  「我相信其他班級已經聽聞了,否則不會驚動主任,不是嗎?」

  「並不是有人打小報告,你做得這麼公開,你的做法令其他循規蹈矩的老師很難帶領學生,這一點,不用我說,你應該知道的。」

  「主任,這種事,就和性一樣,越禁止或阻止這些青春期的孩子,她們會越好奇。你我都經過她們現在這般年紀,對愛情充滿憧憬和幻想,不分男女,人皆有之,很正常的嘛。」

  「話是不錯,但她們來學校是接受正規教育,學習知識,不是來研究如何戀愛。你的做法會誤導她們的。」

  「與其讓她們非要滿足她們的好奇與嚮往,又在受禁制之下偷偷摸摸,我倒認為帶領她們用正確的心態看她們想看的書,不但可以避免她們在其他課堂在底下偷看,同時若書中有對男女情事描寫得太過火的情節,正好藉機引導她們明白『只要我喜歡,有何不可』應該有個限度,使她們瞭解小說中有些愛情文化是違反正當、善良風俗的,以及那種行為、思想對她們的將來可能引發的不可挽回、彌補的影響。」

  范伯淹的表情顯然仍不贊同,卻也無言以對。

  「像你現在手上這一本,書中有個人物,因為受了些工作、感情上的挫折、打擊,便放任自己縱慾以為發洩。看了這樣的內容,青春期的孩子心態稍有偏差,又缺乏人指引,很容易就會把自己幻想成小說中的角色,玩火自焚,後悔莫及。」

  「這個……你說得是有幾分道理,不過其他……」

  「其他班級的學生或許羨慕有一班可以堂而皇之看愛情小說,但如果她們的導師能以類似方式,或找些有益學生身心的課外書籍,找個時間,和學生一起閱讀,而不是消滅掉我們這一班師生共讀的樂趣,豈不很好嗎?」

  掌聲忽起,跟著「致命的吸引力」平空出現,坐在范伯淹桌子一角。

  若蟬眼也不眨,心知此刻他是隱形的。

  范伯淹給駁得理直不了,氣也壯不起來,一句話不說地瞪著她。

  「我不是帶頭和校方作對,主任。」若蟬委婉地又說。「其實到了自修課的時間,上了一整天課,學生們多已經疲累了教科書,會看書自修用功的,有,這類學生無時無刻不在讀書,所以我這麼做,等於給她們一個讓自己輕鬆一下的時刻。我想,請你允許我們繼續一陣子,倘若如此對她們的學業成績有負面影響,到時自然終止,我覺得比拿規定或禁制牽制她們好。」

  范伯淹思考良久,只說:「我考慮一下。」

  若蟬走到走廊時,「致命的吸引力」在她旁邊再次大聲鼓掌。

  「那句『不是消滅掉我們這一班』的消滅兩個字,用得太絕、太妙了!」他讚道。

  她斜瞄他全身一  眼。ARMANI白色圓領純棉T恤,BYBLOS白色直筒西裝褲,LOAFERS白色便鞋,加上仔襟白色西裝,也是ARMANI的。

  「你這一身也不錯呀。」她有一半是由衷的。「你這個現代神仙、老虎、狗,對名牌服飾相當有研究啊。」

  「我有高人指點。」他擠擠眼睛。「這次你給我的姓名又嫌長了點。」

  「什麼姓名?」

  「神仙老虎狗。你折衷一下好不好?忽而太長,忽而太短。」

  若蟬抿嘴一笑。「你變化萬千,來去自如似神仙……」

  「我本來就是神仙。」

  不理會他的抗議,她繼續說:「你花我的錢像吃角子老虎,你像小狗似的到處跟著我。」

  「哎吔,你罵人哪!」他大叫。

  「我指出事實而已。」

  「非也。我哪有到處跟著你?我只在緊要關頭出來保護你。」

  「哈!」

  「昨晚我沒有告訴你今天你會被突擊,因為我不能在事情發生之前對你提出警告,這叫天機不可洩漏。神仙有神仙的規矩。但是我給了你提示啦。」

  「嗟,今天的事,就算你先說了,我也不會為了躲避而叫學生們假裝很用功的自修。守本分出於自願才是負責的表現。何況若非范主任突擊個正著,我還沒機會和他做那番溝通呢。」

  「嗯,有理。那麼你該謝謝我沒有告訴你。」

  若蟬瞄著他的新裝。「你不是已經替我好好的、大大的酬謝你了?」

  他咧咧嘴。「我未卜先知嘛。」

  她搖搖頭。「你呀,等你將我的信用卡簽賬額用完,再好好卜一卜接下來你要打劫誰。」

  和范伯淹一席談話,自修課早已結束,但她回到課室,發現學生們都還在,一個也不少地等著她。

  她走上講台時,「致命的吸引力」沒坐他窗台的老位子,他走到課室後面,靠牆而立,抱著雙臂和她隔室相對。

  若蟬的目光短暫地瞪瞪他,然後給底下的女孩們一個讓她們放心的微笑。

  「下課啦,明天繼續。」她宣佈。

  後面四個字等於是她們的定心丸。

  「吔!」大家歡呼著跳起來。

  「老師,謝謝。」有幾個學生走過來,對她說了這句話才離開。

  語句簡單,但她們眼裡、臉上,充滿了對她的敬愛和親愛。

  待她們都走了,若蟬看向仍立在原處的「致命的吸引力」。目光和他直視她的眼神交接時,她接收到的某種難以言喻的溫柔信息,令她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幾拍。

  「嗯,我要回辦公室收拾一下,然後回家。」她多餘地對他說。

  他點點頭。「我去校門口等你。」

  她以為他會就在空中消失,然而他是由課室門走出去。

  若蟬希望這是表示他解除了隱形。當她走向校門,看到他在和校工聊天,一半放了心,一半擔心。

  「你跟校工說些什麼?」出了學校,她問他。

  「告訴他,我是神仙,問他有什麼願望。」

  他沒好氣的口吻告訴了她這回事。

  「這麼容易受傷,我不過問問而已。」她打量他,不解他何以忽然一副心情不好的樣子。

  「你的下一個願望呢?」他問。

  「我還沒想,你不是說不用急嗎?有限期的啊?」

  「你許完你的願,我就可以走啦。」

  她也沒想過他會要走。但當然人是要走的,只是現在他忽然提出來,她不知怎地,有些……悵悵然。

  「好吧,」若蟬說。「我希望,衷心希望……」

  「這麼快就有一個了?你不是沒想嗎?」他的聲音有點驚慌。

  「哎,我可不可以許願哪?」

  「許嘛,許嘛。」他滿臉的不高興。

  「我衷心希望……」

  這個願許完,還剩一個。最後一個許過之後,他便將離開。

  去哪呢?她想那不是她能問的,問了大概也沒用。也許去另一個和他有緣的人那兒,繼續為別人實現願望。那也許是另一個國家,或甚至是另一個時空。她永遠不會再見到他。

  難過的情緒沒來由地一下子充塞若蟬胸臆。但假如她不許完她的願,他是不是就必須一直待在她身邊?然而如此又似乎太自私。

  「想這麼久!」他抱怨。「你要什麼呀?不會又要教我去救死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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