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首頁 > 作家列表 > 岳盈 > 獵個狐狸婿 > 上一頁 返回 下一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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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岳盈 「不厲害的話,哪能在他父親過世後,鎮住源興行分佈在全國各地的五十六名大掌櫃呀,那年他才十四歲耶!」劉夫人說。 「喔,那他的確是很厲害。可他不厲害,跟華家沒來參加喜宴有什麼關係?」張夫人仍是不明白。 「因為每年中秋節前,源興行分佈在全國各地的大掌櫃都會齊聚杭州總部,向華敏璁報告轄下的生意情況。這件事當然比參加喜宴更重要,華敏璁根本抽不出空前來。不過華家也沒失禮,好幾天前便派人送來大禮了,禮單還是敏瑜小姐親筆寫的,那筆秀麗的字直追王羲之……」 「華家送什麼樣的禮呀?」張夫人對華敏瑜的字直追誰誰誰,一點興趣都沒有,直率地打斷齊夫人充滿讚歎的話語。 「有江南雲繡坊的百子千孫繡畫兩幅,景德鎮佳瓷花瓶一對,天香一品的牡丹花一百盆,南海珍珠十二顆,金線繡的龍鳳織錦被套一組,上好的綾羅綢緞共十二匹。」齊夫人每念一樣,便引起在場者的驚呼。 「哎喲!光是送一樣,我都覺得太貴重了,況且還六樣哩!華家怎麼送得出手呀,那個華小姐都不心疼嗎?」裘夫人幾乎將兩道柳眉扭纏在一塊,好像這些禮物是從自己的荷包送出去似的,心肝疼得都要碎了。 「就是呀。鐵熾移情別戀,華小姐已經夠可憐了,還要送這麼厚的禮,我都替她覺得不值呢。」張夫人深表同感。 「我也是這麼想。」劉夫人跟著附和,「先別說像鐵家這麼好的親事是打著燈籠也難找到了,就算以後嫁得不差,光是到嘴的肥肉被硬生生奪去這點,我要是守了三年父喪,好不容易盼到婚期的華小姐,那口氣絕對吞不下去!」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至少有胡小姐的嫁妝可以彌補,華小姐不愁沒人上門提親了。」從茅廁出來的許夫人懶洋洋地接口。 「什麼叫不愁沒人上門提親?」神情一向溫婉的齊夫人,目光陡然轉為凌厲,語氣更充盈著憤懣,「華家本來就富冠天下,財勢上絲毫不遜於胡家堡。若不是鐵莊主與故世的華老爺交情不凡,在敏瑜小姐年齡尚幼時便說好親事,以她的條件,媒婆早踩爛華家的門檻,哪輪得到鐵熾!現在倒好了,人家等著嫁,鐵熾卻移情別戀,明理的人自然是譴責鐵熾的負心,胡禮葒的橫刀奪愛。但難保糊塗一些的人,會去懷疑敏瑜小姐是不是有什麼毛病,鐵熾才會喜歡別人。雖然有華敏璁替姐姐來胡禮葒的嫁妝,可這下才糟糕,別到時候守禮的君子沒招來,反倒招來一群貪圖財富的豺狼虎豹,毀了敏瑜小姐的一生。」 「喔。」眾人瞧她那麼氣憤,倒有些傻了眼,但轉眼便心領神會。 敢情齊夫人是借題發揮,發洩自己的苦悶呀。 嫁到那種夫婿,的確是不幸。 張夫人雖然同情,也知道現在開口準是找罵挨,可不斷冒出心頭的疑惑逼得她硬著頭皮提出詢問:「那個……敏瑜小姐長得如何?」 惡狠狠一個白眼掃來,張夫人怕怕地迴避齊夫人的眼光,急忙解釋道:「我的意思是……咳咳……雖然說娶妻娶德,但男人不都是好色的嗎?」 「張夫人說得對極了。」劉夫人慢吞吞地頷首答道。 「你是說那個敏瑜小姐……」 「人家可是個大美人哩。」裘夫人橫了同伴一眼,似在譴責她的胡思亂想。「鐵莊主大壽那日,敏瑜小姐也在場祝賀,端莊秀麗的模樣活像一尊玉觀音似的,將在場的未婚閨女全都比下去了。重要的是,她舉手投足間滿是當家主母的氣熱,讓鐵夫人讚不絕口哩。」 「觀音有什麼用?在男人眼裡,哪及得上狐狸精騷媚可愛!敏瑜小姐這尊玉觀音,不就敗在狐狸精手下嗎?」劉夫人語氣涼薄地道。 「狐……」雖然人家是姓胡,也犯不著用這麼難聽的稱呼來損人家呀!可是胡禮葒搶了華敏瑜的未婚夫鐵熾又是不爭的事實。一時間,裘夫人不知該點頭附和,還是搖頭反對了,最後決定模糊帶過。「劉夫人說得也不是全無道理。華小姐雖然是天香國色,氣質高雅,不過胡禮葒隨便一站,即艷光四射,嘴角一勾,便能迷得男人失魂,難怪鐵熾會為了她拋棄華小姐……」 「拋棄?」齊夫人聽得銀牙暗咬,雙目噴出紅光,「明明就是鐵熾輕薄無行,為什麼端莊守禮的敏瑜小姐卻得承擔這麼可怕的字眼?她又沒做錯!」 「話是這麼說……」劉夫人嘲弄地挑著眉,「可是男人想抱的還是狐狸精呀!湘君妹妹對這點還不夠瞭解嗎?」 「你!」齊夫人一時氣結,妝點得極為精緻的容顏登時變得猙獰。 「哎喲,該氣該惱的對象是你那口子,是搶你夫婿的狐狸精,可別遷怒到我這裡。」劉夫人在她的怒目瞪視下,連忙搖手。 「劉夫人,你就少說幾句。」張夫人見情形不對,連忙上前打圓場。「大家都是姐妹,可別起哄。」 「我沒說什麼呀。不過說胡禮葒那狐媚子手腕厲害,迷得鐵熾團團轉,華敏瑜那種知書達禮、文雅端靜的千金小姐哪裡是她對手,只能淪為被人可憐的棄……」 話還沒說完,眾人便聽見她慘叫一聲,雙膝軟倒地撲向前,跌了個五體投地。 齊夫人暗暗奇怪,雖然她是氣得想上前推她,可是什麼都還來不及做,怎麼這女人就自己跪倒了? 「劉夫人……你要不要緊?」張夫人驚愕地上前扶人。 裘夫人則驚恐地左顧右盼,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無法將同樣的巧合視為平常,臉上血色全無,語氣跟著結巴了起來,「那……天……也……」 「裘夫人,你在說什麼呀!」許夫人納悶道。 「你們不知道啦。」一等張夫人吃力地扶起跌得渾身無力的劉夫人,裘夫人畏懼地頻往後退。「鐵莊主壽誕當日,我與劉夫人走到這裡,她也是說了這件事,結果就這樣跌倒……」 「你……別……說了!」好不容易站起身,全身痛得骨頭似要散去的劉夫人登時膽戰心驚,想到自己兩次的莫名遭遇,週遭的風聲、樹影,都彷彿化身成恐怖的魔物隨時要向她撲過來。 「我我……」她上下排牙齒都打起顫來。「快走!」 其他三人見兩人神情慌張,心裡跟著發毛,急忙跟上她們的腳步,循著來時跳逃離現場。 直到悉卒的腳步聲離去,中庭再度恢復靜寂,仰視著天空的男子以為不會再有人來打擾,蹙著眉想事情,五名婦人消失的方向卻傳來一道沉穩醇厚的男聲,打擾了他的思緒。 「人都走了,你還捨不得下來嗎?」 丹紅色的柱子暗影裡,緩緩走出一名俊朗的男子,似笑非笑的眼光準確地投向他的藏身之處。 * * * 若不是空氣裡一陣細緻的震動,胡禮讚也察覺不到胡禮謙藏身在銀杏樹上。 那群女人一走遠,他便揚聲招呼,屏氣凝神地等待著,勉強捕捉到從暗乎乎的樹叢深處忽閃出的身影。 看似輕緩地飄來,眨眼間,一襲淺湖色折枝牡丹花緞袍服已來到跟前,隨風掀動的布料隔著兩步距離歸於靜定,胡禮讚這時才能眨動微微發酸的眼睛,發亮的雙瞳裡難掩驚訝的情緒,炯炯望去。 父親獨步天下的輕功由禮謙施展開來,不僅掌握了輕似棉絮、翩若驚鴻的精髓,那融入空氣裡的無聲無息,悠然出塵的神韻,都是同門習藝師的師兄弟——包括他自己,難望項背的。 禮謙是怎麼辦到的? 僅管自己凝聚目力,連個眨眼都不敢,依然無法捕捉完全他每一絲身法。 到底要如何做,才能不著痕跡地穿出那片濃密的樹叢?彷彿化身成沒有形體的風,穿梭在枝椏與葉片的隙縫中,整齊且乾淨的袍服上,甚至沒沾到一片樹葉,連一絲皺摺都沒有。 這樣臻於化境的輕功身法,他如何練成? 怎麼自己做不到,禮謙…… 腦中飛快地回憶剛才目睹到的身法,直到眼光無意識地滑過與他有七分神似的俊顏,看進那雙長得跟他很不一樣的明艷美眸裡。 那是承襲自母親,一雙深受父親喜愛、但鑲嵌在男人臉上總會被認為太過嫵媚的眼睛,此刻正掀動著一抹暗潮,不耐煩地朝他湧來,似在提示著…… 「你——回神了沒?」 溫慢低沉的嗓音極度地悅耳,搞不清楚狀況的人會以為他正在對你噓寒問暖,只有熟識他的人才曉得那語氣裡藏有多濃郁的譏諷和不快。 「我可沒空陪你在這裡吹一夜冷風!」 「咳咳……」 好無情的話! 他們是兄弟耶,陪他吹一下冷風又怎樣! 心情微微的受傷,自尊也有一些些的受損,畢竟被人當面揭他在發呆,總是尷尬的,即使對一個臉皮比尋常人厚的男人而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