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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岳盈 疏影張大眼,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有義父在她身邊,有什麼不放心的?只要有義父在,任何難題都能解決。 所以她聽從醫術精湛的義父命令她用力、放鬆、呼吸、用力……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最大的疼痛終於來臨,她握緊行雲的手,使出吃奶的力氣—— 「哇哇……」宏亮的聲音震響了玉劍山莊,也將楚家人壓在心頭上的重石震碎。 疏影疲憊地昏昏欲睡,卻聽見義父的聲音再次下令。 「再來一次,疏影。乖呀,女兒,振作起來,咱們再做一次。」 疏影心裡納悶,難道剛才那聲音不是嬰兒的哭聲?難道孩子還賴著不出來?她感到些微的不悅,等到她身體好些後,一定要好好教訓這賴皮的小孩,害她受這麼大的罪。 她沒想到自己竟然把心裡的話大聲嚷出來,引來眾人的悶笑聲。行雲愛憐地撫著妻子汗濕的額頭,將兩人交握的手放到唇邊親著。 疏影有種懶洋洋的愉悅,心情一好,便依照義父的指示再次努力。 不久,另一聲同樣響亮的哭聲響起,然後像是疏影在娘家時會和妹妹新晴琴箏和奏般,另一個哭聲也響了起來。 在疏影筋疲力竭地即將墜入夢鄉時,彷彿看到有人抱了一對小嬰兒到她面前。那皺皺的紅臉蛋,令她感到十分滿足,然後她便什麼都不知道地昏沉睡去。 ☆ ☆ ☆ 天氣一冷,玉笙因心頭的沉鬱又染上風寒,雖有趙珞施以回春妙術將病勢控制住,但被病魔和相思掏空的身軀卻疲弱地倒在床上。 在昏昏沉沉中,他進入一個有新睛在的甜蜜夢境。 新晴就像從前那般溫柔待他,兩人坐在紅葉山莊的蓮園中,欣賞滿池的蓮花。 在夢裡,那是個四季如春的天地。新晴輕撥著琴弦,看向他的眼光蘊滿深情。 當琴聲歇止,她盈盈起身,走到涼亭的告欄邊,對著他中的蓮花發呆。 「晴姊在想什麼?」他親密地攬住她的柔肩,兩人身體相觸的快感令他銷魂。 「我在想李後主的那闋『望江南』:『多少恨,昨夜夢魂中。還似舊時游上苑,車如流水馬如龍。花月正春風。』眼前的景致就像個夢般,誰知道這個美夢什麼時候會醒,而等我們醒來,面對的現實又是何等的殘酷。我想來便害怕。」 「晴姊,你別嚇我。」縷縷荷香飄送,令玉笙感覺神清氣爽。他閒適地一笑,只覺得晴姊在跟他開玩笑。 「你怎知我不是嚇你呢?」新晴柔如花瓣的紅唇突然浮現出一抹詭異的笑容,看得玉笙沒來由地心悸起來。 「晴姊,你怎麼了?」他嗔怪著,眼中有些不悅。 新晴稍稍推開他,清澈深情的眼眸蒙上一層戀戀難捨的離愁,怔忡地望著他。她伸出手,愛憐地撫摸他的頰。突然,原來泛著健康光澤的俊容,變成心思滿面的憔悴,玉笙在她明亮似鏡的雙瞳中,發現自己的病容,嚇了一跳。 「你瘦了好多。」她無限憐惜地道。 玉笙不解地搖頭,不明白自己怎會變成這樣。他正想開口詢問時,卻發現眼前的新晴清瘦許多,原本整齊的雲髻也變得散亂,一股鮮血自光潔的額頭冒出。 「晴姊……」他驚慌地抱住她,卻發現自己抱摟的只是片紅布,霎時整顆心空蕩起來,忽爾發現新晴正赤足在蓮葉間散步。 「晴姊,晴姊……」他不知所措,只能不斷地喊著她。 「不知魂已斷,空有夢相隨。」新晴目光哀傷地看著他,看得玉笙心緒混亂,不明白她的意思。 「晴姊,不要不理我。」不知什麼時候他已淚流滿面,握緊手下的欄杆,向她哀求。 「不是我不想理你,而是不能再理你了。玉笙,我要走了,你好好保重。」她哀戚地道。 「不,不要走!不然就帶我一道去。」 「玉笙……」她搖著頭歎息。 玉笙受不了她這麼決絕的態度,連忙翻身越過欄杆,「撲通」一聲跳入蓮池,在嘗到第一口水時,他心裡暗感納悶,怎麼晴姊可以在蓮葉上行走,他卻跌入池中?好奇怪。 但在連喝數口水後,這種奇怪的感覺變得不太重要,他的神智漸感昏沉,身體越發沉重。就在他即將滅頂時,一股柔和的力量將他拉起,他對著新晴充滿憐意的俏顏傻笑。 「無論你要去哪裡,都帶我一起去。」他說。 「傻瓜。」新晴忽然流起淚來,玉笙呆呆地替她拭去淚水,接著她又道:「我們說過永不分開的。」 「傻瓜,傻瓜……」新晴反覆地罵道,待狠下心將他推開,玉笙卻緊抓著她,不讓她走。 「你去哪,我就去哪!」他還在那裡高聲大喊,新晴卻早已心碎。她癡癡地凝視他的俊容,知道自己不管經歷何等的痛苦,都再也捨不得放開他了。 「我哪都不去了,乖。」兩人忽然來到玉笙的房間,新晴將玉笙扶躺在床上,溫柔地撫著他的眼。 玉笙閉上眼,覺得十分安適,神智漸漸模糊,這感覺分外舒適,讓他不想起床。但一股凝重的氣氛卻漸漸壓迫向他,他不情願地張開眼,發現自己仍在定遠公爵府裡的客房內,根本不是在杭州的紅葉山莊,不由得又憂傷起來。 正想起床時,忽然聽見房外悄悄地說話聲,玉笙凝神細聽,立刻臉色慘白,氣血上湧,鬱積在胸口的憂憤化為一道血箭自喉中噴出。 ☆ ☆ ☆ 趙珞稍早去探過玉笙,發現他睡得香甜,於是放心地離開客房,打算晚一點再來看他,卻在玉笙房外的長廊上遇到神色驚慌的賀飛白。 「表姊夫,發生什麼事了?」他訝異地問。 「玉笙呢?」 「還在睡,不過燒已經退了。」 飛白神色黯然,欲言又止,濃濃的哀傷盈滿濕潤的眼眸,趙珞的心直往下沉。「表姊夫,到底怎麼回事?」 「新晴她……」他哽咽著,垂下頭。 「新晴表姊發生了什麼事?」趙珞激動地抓住飛白的手追問。 飛白吸了吸鼻子,吞下喉頭的哽咽,聲音沙啞地道:「剛才來了個太監,說是奉天香公主的命令召青黛進宮。郭冀把他拉到一邊偷偷追問,才知道新晴從養華軒二樓跳了下來……」 「跳下來?」趙珞滿臉問號,濃眉微蹙。以新晴表姊的武功,從二樓跳下來應該不會有事才對。 「結果摔成重傷,已經召了御醫全力搶救。」飛白接著往下說。 「摔成重傷?!」趙珞失聲驚叫。這怎麼可能?新晴表姊是白雲神尼的關門弟子,何況那次他夜探武威親王府時,親眼目睹她的功力非凡,怎麼可能摔成重傷?除非……她自己想死! 正當趙珞驚疑未定時,聽見玉笙房裡傳來一聲慘叫,他和飛白互看一眼,心下都暗叫聲糟糕,火速奔進玉笙房裡,只看到他口吐鮮血、臉色蒼白地倒在被上。 「玉笙……」趙珞連忙施救,以真氣導引他體內亂竄的脈息;疏通經血的穴道。他知道眼下若不能救治成功,輕則影響到玉笙下半輩子的身體健康,重則會讓他當場殞命。行功約過一柱香之後,玉笙悠悠醒轉,但眼中連絲光彩都沒有。 「玉笙,你要振作起來,難道不管新晴了嗎?」飛白看出他因新晴跳樓受重傷而了無生機,連忙用話激他。 玉笙突地哭了出來,捶著被子哭喊:「晴姊,晴姊……」 飛白拍拍他的肩安慰,「玉笙,你先別著急,現在情況未明,得等到青黛自宮中回來才曉得。」 「她……」玉笙搖著頭,夢裡的景象分外清楚地在他腦中映現。 晴姊的溫柔、晴姊的甜蜜,還有她要棄他而去時的悲傷,全在這一刻鮮活起來。他終於瞭解夢中晴姊的絕望,和她對他說的那番話的含意。一縷寒氣自內心深處湧現,直往他的四肢百骸竄去,眼前的世界似乎變成一片黑。 她是來訣別的! 趙珞瞧他的情況不對勁,連忙再度貫注真氣,及時將他體內紊亂的氣息導引於丹田,一雙手現也不敢離開他身上,屏氣凝神地防備著。 玉笙的神智再度清明,看見飛白和趕珞正關心地注視他。 「玉笙,你別胡思亂想,說不定新晴根本沒事。」飛白試圖安撫他。 「不……」玉笙苦澀地笑出聲來,「我夢到晴姊,她是來訣別的……我叫她別走……別走……」 滾燙的淚珠直冒出來,他喃喃地自言自語,「她是有意尋死,若不是已到了絕望的地步,她何以尋死?可是她為什麼不守信用?說好兩人生要在一起,死也要在一起的,她怎麼可以拋下我一個人自己去?晴姊,你不守信用。在夢裡不是答應過我哪也不去的嗎?為什麼又一個人去了?不要、不要,你回來帶我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