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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岳盈 他以為這樣就能打倒她嗎?新晴在心裡輕哼。一股暖流自心底深入湧出,相知相愛超過了十七個年頭,她深深瞭解玉笙的為人,越是這種情況,他越是執著。 「他不會答應的。」 皇帝像是早料到她會這麼說,冷冷一笑。「能容得他不答應嗎?違抗聖旨可是抄家滅門之罪。杜玉笙就算再愛你,也不至於拿全家人的命當愛情的陪葬品吧?」 「你!」新晴氣得咬牙切齒,沒料到他這麼無恥,射向他的眼光充滿鄙視。「沒想到你這麼無恥,為了不屬於你的臣民之妻,居然狠心犧牲親妹妹的幸福!天香就算嫁給玉笙,也不過是被丈夫憎恨的棄婦,而你竟要她過這種日子!」 「你胡說什麼,竟敢辱罵朕!」皇帝老羞成怒。「朕怎會不顧天香的幸福?天香雖然不及你絕色,生得也是秀美可愛,杜玉笙是有血有肉的男人,日子久了,自然會對她生出感情,徹徹底底地對你死心。再說,娶了天香之後,他就是駙馬,榮華富貴在手,總比跟朕作對、落得家破人亡要好。新晴,朕是愛惜你,才一再耐心苦勸,你不要不識好歹!」 皇帝的話一再打擊新暗的心,此刻她早已方寸大亂,心情起起落落,空空洞洞。換成別的男人或許是如此,但玉笙絕不會這樣對她! 她反反覆覆地在心裡喊著,玉笙絕不會辜負她! 如果他真這麼容易變心,不會在得知她和飛白訂親時,跳水自盡;更不會在武威親王擄她進京後,又一路追趕,想要救回她。他對她的感情唯天可表,只有同樣真切愛慕他的自己才能瞭解,她怎能在這時候懷疑他? 她為此而感到羞慚,後退了一步,嬌弱的身軀抵住欄杆。但就算他跟她同樣癡又如何?誠如皇帝所言,他能拿一家子的人命來做為愛情的殉葬品嗎?他終究得屈服於現實壓力,答應娶天香,而到了那時候,他會忘了她嗎? 一天、兩天或許不會,但一年、兩年,甚至十年、二十年呢?他還會記得她嗎?再刻骨銘心的愛戀也會被時光磨滅,只剩下模模糊糊的痛在兩人心中,或許連疼痛也沒有了,只剩下殘缺的記憶吧? 想到此,新晴的心痛如刀割,而一股肉體的疼,隱約起自下腹部,逐漸蔓延到全身,撕扯著她。 天不老,情難絕。一片真心既已托給玉笙,便再難收回,就算她能收回又如何?眼前的皇帝如狼似虎,是為她所憎厭鄙視的,她絕不可能委身於他! 激烈的情感再次在她心中翻騰,被眼淚模糊的美眸裡,射出凌厲決絕的怨恨。 沒有別的路可走了,只剩下這條絕路能保住她芳潔的身心不遭污染。這個殘酷的世界,可愛的家人,還有令她愛戀無悔的玉笙,她都在心裡無聲地向他們道別。她的眼光視而不見地掃過皇帝閃著困惑、不安的臉孔,倒轉過身,望向陰沉沉、蒼茫的天地。 她覺得下腹部的肌肉再度猛力收縮,有那麼一刻,她有回到江南的奇異感覺,彷彿自己正踉疏影的的靈魂緊密結合。 她的孿生姊姊啊,知道她此刻心中的痛苦嗎?多想再見姊姊一面,卻是再也不能。 她吞下喉頭的哽咽,張開雙臂,像翩翩飛舞的蝶般投向依然翠綠的花園。 「新晴……」皇帝驚惶失措的衝向她,但連一片衣角也來不及拉住,絳紅色的身影迅速墜向地面,而冬天的第一片飄雪也剛巧落下,雪一片又一片的飄下,彷彿天地也感染了新晴的哀愁。 當溫柔的嬌軀落到草地上滾落一圈,撕裂的疼痛肆虐著新晴。但隨著頭部撞到一株柏樹的根部,那股劇痛終於將她帶往無邊的黑暗中,所有的身心之痛都暫時遠離。 ☆ ☆ ☆ 天香公主衝到屋外,當她看見躺在樹下的絳紅色身影,她有種錯覺,彷彿那是一地綠萍中的紅蓮。直到宮女、內侍的驚惶聲穿透耳膜,她才開始流淚,意識到那不是紅蓮,而是新晴。 是誰逼她走上絕路? 皇帝,還是她? 內疚像海浪般一波波湧向她,她懊悔剛才沒及時說出皇兄的陰謀,才造成新晴輕生。 都是她的錯,她的錯! 皇帝從她身邊像陣風般穿過,奔到新晴身邊,被她額上不斷冒出的鮮血嚇掉了魂。在慌張之中,身邊的內侍替他拿定主意,命令宮人速傳太醫。 一條命就這樣隕落了嗎? 新晴果真如此薄命,抑或能在這不公平的殘酷世界,重獲屬於她的幸福? 天香不知道,只能跪下來祈禱命運之神能扭轉這個悲劇,讓新晴擁有新的生命。 否則……她不敢往下想,若杜玉笙知道新晴發生的事,那個專情癡心的少年,是否也會走向相同的絕路。 她真的不敢再想了。 第四章 淚,自那雙秀麗如秋水嫵媚的明眸中不斷湧出,卻難情心頭無盡的哀傷。在下腹部肌肉急速收縮的疼痛中,疏影心裡的疼更甚肉體百倍。 生產的疼痛已是人間之最,但跟她此刻心中感應到的委屈、幽恨,和已身相對產生的愛憐、心疼相比,卻顯得微不足道。 胸口壓力猛然增大,呼吸越形急促,幾乎喘不過氣來,而穿透她全身的苦痛,內外交相逼迫,一陣一陣地猛襲著她。 「疏影,撐著點。」義母的聲音彷彿自遙遠的地方傳來。她握緊拳頭,一聲聲不像是她發出來的尖聲厲叫迴盪在室內。那聲音傳達的不只是肉體之痛,還有常常的哀傷與憤怒。 屋裡來來回國忙碌的僕庸,全被這叫聲嚇愣在當場。藍玉芝和產婆面面相覷,疏影的陣痛超過五個時辰,孩子卻一直生不出來。 「疏影,疏影……」屋外和屋內產婦痛苦嘶叫的聲音相應和的是為人夫者焦慮的吶喊。彷彿能感應到妻子的每一分疼痛,行雲陷入前所未有的憂懼、痛楚中。 他感到自己是這麼無能,曾發過誓要愛疏影,讓她終生幸福快樂,卻害她經歷如此慘烈的痛苦。他多麼希望自己能替她承擔所有的疼痛,卻連守在她身邊的權利也沒有。 該死的禮教! 他突然轉過身,俊臉上滿佈淚痕,雙膝一軟便跪在同樣著急的趙天風腳前。 「岳父,求求您救救她。您的醫術超群,一定救得了疏影。」 趙天風聽他這麼哭求,心裡先亂了一半,想起妻子當年生下雙生兒女時,也沒折騰這麼久。據他所記憶,就像母雞下蛋般容易,怎麼疏影痛了那麼久,還生不出來? 他眉頭緊蹙,眼光看向同樣守在門外的行雲父母和楚老夫人。 楚老夫人也被屋裡傳來的淒慘叫聲嚇得心驚肉跳,她考慮半晌,決定無用的禮教是比不上心愛的孫媳婦和曾孫,遂向趙天風點個頭。 「親家若肯出手,楚氏一門感激不盡。」 從人登時鬆了口氣,趙天風立刻取出隨身攜帶的金針,敲門要屋裡的女僕讓他進去。 行雲見岳父可以進屋,覺得身為夫婿的自己更有理由進去。 「行雲,你……」行雲的母親著急地想阻止他。 「娘,疏影需要我,求求您……」 楚老夫人見孫兒哭得涕淚橫流,早就心軟了,示意眾人不必阻攔。 行雲進去後,不顧屋裡眾女人訝異的眼光,立刻奔到正在受苦的嬌妻身邊,握住她的手,溫柔地說:「疏影,別怕,有我在你身邊。 疏影想搖頭告訴他她不怕這個,卻連搖頭的力氣都沒有,身體空乏得難受。行雲見她只是流淚,心裡更急更怕。 「不要離開我,疏影。你一定要撐下去,為我撐下去,為孩子撐下去……」 可是現在新晴需要我。 心裡有個聲音反反覆覆地這麼告訴她,魂魄飄飄蕩蕩地想要離體而去。新晴,新晴,你在哪裡?她似乎看到孿生妹妹正對她哀愁地笑。 新晴,別走…… 他想要叫住她,叫她不要放她一個人,但她卻漸漸飄走,越來越遠。她伸長手,呼喚著她,想要跟她一起去,讓這所有的肉體之痛、心靈之痛都離她遠遠的,不要再折騰她了,可是那聲聲深情、痛苦的呼喚,卻讓她無法就這麼任性地離去。 「不要離開我,疏影……」滴滴熱淚灑落她臉上,在迷迷茫茫之間,身體裡似乎有股溫郁的情感在流竄,平撫了她心裡的憂傷,緩和了她肉體上的疼痛。她張開困乏的淚眼,看到她心愛的夫婿那張俊容正為悲傷所籠罩。沒想到他哭起來也是這麼好看。她訝異地睜大眼,不認輸的精神振作起來,感覺到行雲將她的手握得好緊、好緊。 是他不讓她走的!疏影虛弱地一笑,明白失去她的行雲,將跟失去新晴的玉笙同樣痛苦。她不想讓他經歷這種難堪的情緒,她發誓再也不讓他為她傷心、受苦。她是那麼愛他,希望他的每個歡笑都是為了她,卻不希望他為她感到不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