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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言妍    


  一旁無助又慌亂的雁屏終於聽懂這句話了;立刻到餐桌把昨晚忙到半夜的一疊文件遞給何詠安。

  「謝謝你,我還是覺得你很面熟。」何詠安說完,轉各何永洲,帶著警告道:「我今天沒空,以後再和你談!」

  一團混亂後,是突來的安靜,雁屏很慶幸何詠安沒認出她來,而何永洲則埋怨的說:「現在台北的女人很凶悍,一有事就哇啦哇啦大叫,非要男人俯首稱臣不可,若有不從,就罵我們是大男人主義…」

  他看了雁屏一眼,泛開笑容說:「當然,你是例外,是夏天裡的一股清流。」

  雁屏沒心情去論什麼清流,反倒很憂慮地說:

  「很抱歉,我叉讓你的女朋友誤會了。」

  何永洲就愛看她為他傷神煩惱的樣子,故意說:

  「沒錯,你又害我去掉一個女朋友了!

  「應該不會吧?上回那位陳小姐我沒機會解釋,這回的這位小姐,我可以當面說清楚的。』她趕緊說。

  「有些事是愈措愈黑的!』何永洲不置可否,看著時鐘說:「我得去開會了,你也該去『上班』了吧?」

  「反正那是自家的公司,去遲了也無所謂。」雁屏慢慢的擦桌子說。

  何永洲曾問她日夜兩份工作會不會太累,她則略微提到是家族事業,而他也守信用地不再追問。

  送走何永洲後,她一邊將他付的薪水封在捐獻袋內,一邊想著方才發生的事。她怎麼老帶給他麻煩呢?以後可預見的是更大的災難。

  她輕輕關上公寓的門,把鑰匙放在皮包內,每一回她離開,總想著不該再來了;但每天五點一到,她就又會迫不及待地往這裡出發。

  她真不懂,上天為什麼要安排兩個注定敵對的人相遇,還要彼此地友好呢?

  何家的週日午宴,曾在社交圈盛極一時,當年很多聞人名士都曾為座上客。但隨著時代轉變,政治圖的重新組合,人老的老、散的散,何家午宴已不復昔日盛況。

  然而,何舜淵和李蘊夫婦仍堅持這項傳統,只要他們在國內的日子,必會在週日中午開放正式的餐廳,比用酒席擺桌,除了要求兒女回家外,還偶爾邀請一些親近的好友來話家常。

  今天算是規模較小的家庭宴,唯一的外人是丁華心,其實她也不算外人了,她是何詠安的私人助理,也是何永旭正在交往中的女朋友,何家早就視地為家中的一份子。

  大家準時圍坐在紅木鎮象牙的大圓桌夯,等著管家—一上菜。席中年紀最小的是何永旭的兒子何世軒,才十五歲,他其實比較喜歡和同學去吃漢堡或披薩,但生為何家長孫,他很早就知道責任的重要性。

  在上完第一遭冷盤「水晶金盅雞」後,何舜淵習慣性的開始詢問各人的近況。首先是長子:「永旭,你和廠商半導體的合作計劃,進行得如何?」

  何永旭不疾不徐地回答說:「很好,下個月我要到日內瓦開學術會議,還可以得到更多的贊助。」

  「你怎麼東一個會、西一個會,老開不完呢?」何詠安發言了,「我以為你暑假不上課了,就能夠和華心談談婚事。」

  丁華心輕輕放下筷子,保持一貫平靜的笑容。

  「我有提到婚事嗎?」何永旭微皺眉說。

  「你是該提婚事了。」李蘊看著他說:「你和華心也交往近一年了,不是嗎?」

  「十月就滿一年了。」何詠安熱心地說:一我看就在我大選之後,聖誕節怎麼樣?大哥,你可不許再安排會議了喔!」

  何永旭遲疑一下,尚未回答,第二道「八寶鴨」便端上桌,話題很自然的轉到何詠安的選舉和她三歲的女兒婷婷身上。

  到了第六道菜時,終於輪到何永洲。

  已經對這弟弟隱忍好幾日的何詠安,立即發難道:「別提了!他把我才剛介紹給他的女朋友氣跑了。」

  「剛好,反正我也不喜歡她。」何永洲自顧自的吃著菜說。

  「怎麼回事?雅貞看起來很不錯呀!」李蘊說。

  「媽,這就要怪你的寶貝兒子了。」何詠安繼續說:「他把一個年輕助手妹妹留下來過夜,被雅貞看見誤會了,他老兄竟然也不會道歉解釋,人家女孩子自然不理他啦!」

  「為什麼要道歉?我又沒錯!」何永洲哼地一聲說:「那天我們工作太晚,我不放心助手她一個小女生回家,所以就讓她在客房睡了一夜,這叫體恤民情,有何不對?偏偏被雅貞說我們不清不白,足見她目光短淺,思想狹隘!」

  「你還敢說她?我偏有證據,還要我抖出來嗎?」何詠安氣呼呼地說。

  「振邦,何詠安在你家也是這樣東管西管的嗎?」一旁的何永旭插嘴問妹夫說。

  「呢!不予冒評。」振邦做個封嘴殺頭之狀。

  大家心領神會地笑出來。何舜淵則嚴肅地說話了,「詠安,別把你在立法院的那一套帶回家來。永洲,你現在已是公眾人物了,不要隨便留人過夜,也不能再不拘小節,免得落人話柄,造成不必要的困擾。」

  父親都用上這種訓誡的語氣了,何詠安和何永洲只有點頭稱是,一頓飯才又和和樂樂地吃完。

  飯後,何詠安連女兒也不顧,就緊迫盯人地把何永洲「架」到書房去。

  「我這幾天一直找不到你的人。」她一開口就說:「我只想問你,你的助手小雁是不是在溪頭誤上你床的那個女孩?」

  「你想起來了呀?」何永洲故作不在乎地說。

  「怎麼那麼巧,又讓你碰上了?」何詠安懷疑地說。

  「一點都不巧,我是和她一路搭公路局車子回台北的。」何永洲省略了中間一大段,繼續說:「她是個身世滿複雜的女孩,家庭不太正常,我怕她誤入歧途,所以讓她替我工作,事情就這麼簡單。」

  「是嗎?這一點都不像你喔!」何詠安打量著他說:「我曉得你是很有俠義心腸,但把一個女孩子放在家裡……不太對勁喔!」

  「姐,你也別開始『目光錢短、思想狹隘』,好不好?」他一臉無辜的說:「我一直把小雁當作自己的妹妹看待,她和別的女孩不太一樣,所以我用這種方式幫助她,你別太大驚小怪了。」』

  「不是我大驚小怪,你現在的反毒工作,牽扯到三教九流的人物,十分敏感,一切還是以謹慎為前提。」何詠安像想到什麼的說:「對了!你那天去開會,具有大陸公安局的情報傳來嗎?」

  「這屬於極機密的。」何永洲說:「我只能說,這次大陸要抓的大毒梟孫德虎,正好是北門幫程子風的師父。據說,他們達成一項市價值兩億台幣的海洛因交易,兩邊政府都希望能一舉擒賊,人贓俱獲。如果可以成功,是反毒工作的一大勝利。」

  「太好了!程子風這隻老狐狸,漂白能力一流。一清專案清不掉他,掃黑行動掃不掉他,希望這次大規模的反毒行動能揪出他的狐狸尾巴,徹底擊垮他。」何詠安激動地說:「若被他選上立委,還真是全台灣人之恥呢!

  「你放心,這次我們不但要斷他前程,還要斷他後路呢!」何永洲自信滿滿地說。

  他們又談了一些話,直到婷婷吵著要找媽媽。

  何詠安抱著女兒離開書房前,突然又回頭對何永洲說:「我還是覺得小雁不對勁,你從來沒有想要過妹妹的,連個乾妹妹也不認,不是嗎?」

  何詠安一下子又繞回這話題,讓何永洲一愣,好一會兒理不出個頭緒來。

  為什麼女人總愛把事情加一堆細節未支呢?像一直不肯說出其姓名的小雁,像愛追根究柢的何詠安……

  好,他不能否認自己對小雁的感覺和方式是有些不尋常,但又如何呢?總有一天,他會仔細分析,再一併解決她的事。然而,不是現在,因為現在他有太多優先要處理的任務了。

  程子風坐在意大利進口的皮椅上,翻著手中一張張的彩色照片,裡面的女主角全是雁屏,男主角則是不時在媒體上看到的何永洲。

  有些是雁屏出人他的公寓,有些是他們並肩而行,沒什麼煽情或精采的畫面,所有的鏡頭只標明他們認識。然而,她手上的鑰匙,隱含著他們交情匪淺的暗示。

  程子風看完一張,就遞給蔡明光一張,他表情不變,但蔡明光的臉則僵硬起來,眼神一次比一次冷酷。

  寂靜中只有程玉屏微笑著,一臉的得意洋洋。

  「你怎麼會想去跟蹤你妹妹,又拍照呢?」程子風抬頭問。

  「因為我好幾個晚上去找她,她都不在,而且問原因,她也說得吞吞吐吐的,我就曉得有問題。」程玉屏表功地說:「嘿!沒想到她居然和何永洲在一起,那是我們的敵人耶!好在我發現得早,不然我們北門幫的『公主』私通串敵,把我們程家給賣了,我們都還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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