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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言妍    


  「我不是叫你負責接送她嗎?你怎麼都沒發現?」程子民臉向蔡明光。

  「雁屏每天準時上下班,也準時向洛杉硯的三夫人打電話報平安,沒什麼不正常的地方,我也不好意思二十四小時纏著她,所以……」蔡明光悶悶地說。

  門上有輕敲聲,接著,雁屏走進來,她今天一身白衣裙,像水中的一朵白蓮。

  「爸找我有什麼事呢?」她問。

  「要你解釋這些照片!」程子風示意蔡明光,

  蔡明光面無笑容地把照片給雁屏看。

  雁屏看了第一張,臉立刻慘白,之後又轉紅,手微微顫抖。

  「爸要你解釋呀!你現在為北門幫工作,怎麼又和何家有牽扯?你是在吃裡扒外嗎?」程玉屏乘機發成。

  雁屏緊張的說不出話、因為她才解父親有多痛恨背叛者,但既然被發現了,她也只有盡量澄清自己的無心犯錯,「我和何家沒有任何牽扯,我只是參加反毒組織,當他們的義工而已。」

  她絕對沒想到這番話會造成何種程度的震撼,只見程玉屏的嘴幾張幾合,最後終於用被哈到的聲音說:「天呀!我們北門幫的掌門公主,居然會去參加反毒?這不是要笑死人嗎?」

  「有什麼好笑的?」雁屏明白對四姐不能客氣,於是說:「還不都是你!那天帶我去PUB,還示範我吸毒,如果我不加入何永洲的反毒組織,就會被送到警察局去。」

  「什麼?你竟然教雁屏吸毒?你好大的膽子,不要命了!」程子風怒瞪著程玉屏咆哮。

  「我——我只是要雁屏見見世面而已嘛!」程玉屏嚇得發抖說。

  「哼!這事我以後再和你算帳!」程子風著向雁屏說:「既是反毒,怎麼反到何永洲的住所去了?他知道你是誰嗎?」

  「那天是他抓到我的,我沒有用真名,所以他並不清楚我的身份。」雁屏特意簡化這一段,接著說:「爸,反毒是很有意義的工作,如果我做得好,以後不但可以替北門幫打出行著之名,還對你的選舉有益呢!」程子民思索著雁屏的話,腦筋快速地轉動著,臉上逐漸有了笑容,最後,他雙手一拍,興奮地說:「哈!沒錯,還是雁屏聰明。你反毒,將來就不會有人亂說我販毒,沒有人會做賊喊捉賊,對不對?哈!雁屏,你果然是我的福星!」

  程玉屏本等著公主被揍的好戲,沒想到卻弄巧成拙。

  程子風摟著雁屏說:「還有,好好利用你的青春美貌去引誘何永洲,倘若你能當上何家的媳婦,我們程家的地位就會升高好幾等,我也算沒白養你了!」

  「引誘?」雁屏大驚失色地說:「爸,我不想當何家的媳婦,而且,何永洲也不會要我的,你別異想天開了!」

  「我的女兒這麼美麗,他怎麼會不要!」程子風不以為然的說:「古代多少英雄是敗在美人關下的,你知道嗎?我支持你去接近他,管它用什麼手法,反正別讓他逃出你的手掌心就對了!」

  「爸,我不想和何永洲有任何瓜葛……」雁屏猛搖頭。

  「義父,雁屏不願意就算了。」蔡明光在一旁急忙幫腔說:「我也不認為何永洲哪點好,除了他有個當官的爸爸外,沒什麼比我們強的。」

  程子風馬上瞪向他說:「我曉得你在打什麼主意!告訴你,別夢想,對雁屏,我早有遠大的計劃了。」

  「對!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也不秤秤自己的斤兩!」程玉屏用惡毒的口吻說。

  程子風深怕雁屏不從,忙威脅利誘,口沫橫飛地又說了一大串。

  雁屏是寧可死,也不會做這種害人害己的事,她是愛何、永洲沒錯,但從未想嫁給他,因為那是注定會受詛咒的婚姻。

  唯今之計,她是不能再和他繼續交往了,否則陷餅愈掘愈深,最後爬不出來,只有被困死在裡面。

  這是不去何永洲的公寓的第一個晚上。

  一切都成了定局,早上他去辦公室後,雁屏就待在他的屋內,細心清理,連陳年老灰都不放過。書一排排的弄好,衣服一件件的疊好,被褥全洗過,桌子地板明亮照人,像個拍廣告的樣品屋。

  然後是買菜、煮菜、屯積食物,準備要餵飽一支軍隊似的。

  她一輩子從未做過那麼多事情,但她不覺得疲倦,就像朝山而拜的人,將三跪九叩當作是一種快樂的奉獻。

  時間到了,她仍意猶未盡,四處審視,但無論如何,她必須離開,千言萬語都化成一張短箋!

  何大哥:

  謝謝你這段日子以來的教導。我因為個人因素,不能再為你工作,很遺憾,但也無可奈何,希望你能諒解。另外,請將我剩餘的薪水捐出去。

  信寫得簡單而無情,但雁屏無法再添加,因為拉長了,就是不斷的請求原諒。她應該當面向他辭職的,可實在沒有勇氣,所以只好採取懦夫的方式,反正地找不到她,也不會介意,就像何詠安說的,他有菲傭,要助手到處都是,她這半大不小的女孩並非無可取代的。

  孤獨的夜晚,她試著回想一個多月以前的日子,清房子、看書、學電腦和打電話給母親……她禁止自己哭,一有眼淚,便馬上用冷毛巾效在臉上,讓悲傷退卻。

  一次又一次,她的臉色愈來愈蒼白,眼眸泛著水光。

  壯士斷腕,她則是斷愛,饗魂的痛需要忍耐。她一邊語忙,一邊鼓勵自己……

  突然,急促的門鈴響起,嚇得她撞到櫃角,膝蓋傳來劇痛。是誰呢?那麼急躁,她猜想,若不是蔡明光,就是程玉屏。

  她揉著痛處,走過去開門,外面站著的赫然是一直在她腦海中的何永洲!

  他仍穿著上班時的襯衫西褲,濃密的發凌亂,黝深的眉糾結,一到來討債的樣子,而最重要的是,他竟然知道她的住處?!

  「不請我進去嗎?」他僵著一張臉說。

  「你……你怎麼找到這裡來的?」雁屏太震驚了。

  「我是刑事律事,你忘了嗎?」她不請,他乾脆自己進門說,「在自相遇的那一晚,我就跟蹤你回家了,因為我要確定你有個家,而且不會食言。」

  「那……你也曉得我是誰了?」她的心猛然一跳。

  「不!我只有查到這裡,因為我尊重你的決定。」他說著,拿出那張已經被弄皺的紙條,「你要辭職,應該禮貌上當面對我說,並做些交接,給我一段找新助手的緩衝時間,而不是這樣一走了之,這叫缺乏職業道德。」

  她正在痛苦的天人交戰,他竟然還教訓她?她的。悲傷震撼頓時變成憤怒的說:「反正我又不是名冊上領薪的正式員工,來時不麻煩,去時又何必麻煩?沒當面說,只是怕你會阻撓我的決心,因為我實在是非走不可!」

  「你說個人因素,什麼因素呢?」他單刀直人地問。

  雁屏設預料到他會出現,所以也沒有預備答案,她欲言又止,看起來柔弱又可憐。

  何永洲明白自己無法再通問,只要一碰到小雁,他的心就會代替腦袋說話,就像剛才,一回家看見這留言條,就立刻瘋也似地跑來,一路上還慶幸他「未雨綢繆的偉大智慧。

  他彷彿早就用一條無形的繩索將她綁住,可他沒想到的是,她同時也用一根細絲牽扯著他的心。

  何永洲拿出律師的耐心,把目標轉向屋內的擺設,想尋出蛛絲馬跡。

  傢俱質料不差,品味尚可,偶爾還有貴重骨董,可見小雁是出自優渥的家庭。

  他走到牆櫃的那排相片仔細看,多半是小雁,由扎辮子的秀氣小學生,到清純的高中生,到亭亭玉立的大學生,他不自覺地微笑起來。

  雁屏很快的向前,好在她一向不擺父親的照片,否則就當場露出馬腳。

  「奇怪,我愈看愈眼熟,好像小時候就認識你了。」何永洲指著十歲的她說:

  「說不定我們是同一所小學的呢!」

  雁屏忍不住笑出來說:「你有沒有算錯?你大我八歲,我上一年級的時候,你都國中了。而且,我一直在南部鄉下,到大學時才上台北來,我們怎麼可能碰面呢?」

  她終於提及自己的私事了。何永洲暗暗高興,表面卻仍不動聲色的說:「你一直和你母親住,那位

  『頗有名氣』的父親久久才來一次,對不對?」

  「事實上,他常來,也滿疼我的。」她實話實說。

  何永洲震機一動,將相框翻轉,在小學生那一張的背後,果然有年月日,並且寫上「程雁屏」三個字。

  「這是你的名字嗎?」他的笑容揚得好大。

  事到如今,她只有點頭的份,但她加上一句:

  「至少我叫小雁』,也沒有完全騙你。」

  他看她戒心稍降,於是繞回主題說:「你說的個人因素,是不是和你的名人父親有關?」

  雖明白自己總要面對現實,但雁屏卻說不出口,。仍掙扎著:「何大哥,你為什麼不算了呢?為什麼要追根究柢呢?你可不可以也尊重我這次的決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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