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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沈亞    


  寶兒只歉然地看了他一眼,便挽著她的父母和群智走了出去。

  「該死!」他大聲詛咒,憤怒地將桌上的東西一股腦兒全掃到地上。

  「中國娃娃走了值得你這麼生氣」一張美艷的臉探了進來,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笑容。

  漢克惡狠狠地瞪視她:「排演早就開始了!而你現奪才來,如果不想跳舞就早點滾蛋!」

  金莎莎毫不以為忤地笑了笑,自門後晃了出來:「我當然想跳,不但想跳,我還想跳寶兒的位置,除了女主角,我對其他的角色沒有興趣。」

  「你別考驗我的耐心!」

  「我對你的耐心沒有興趣,我只對這次公演的女主角有興趣。」

  「莎莉。」漢克歎口氣:「我們不要因為這件事爭吵了好不好?我已經告訴你不可能了,現在寶兒回來了更就可能。」

  「我不認為,她已經忘了怎麼跳舞了,除非你不打算參加公演,否則這次寶兒不可能上台!」她固執地說道。

  「隨你怎麼想,但是我告訴你,這次的舞碼是特別為寶兒挑選的,只有寶兒可以跳。」

  他說完便轉身走了出去。

  金莎莉瞪著他的背影,忿恨得咬牙切齒!

  戚寶兒!

  一個根本無法在現實生活生存的女孩子!她怎能在舞台上稱後?

  莎莉恨恨地將牆上寶兒的海報撕了下來,撕成碎片。

  她不甘心!

  她不會放棄的!

  在公園裡,寶兒換上輕便的服裝,挽著群智的手走在小碎石道上,不遠處有座小小的舞台,一群幼稚園的學生正在由教師帶領跳起舞。

  群智牽著她在小舞台前椅子上坐了下來。

  寶兒的眼光一直沒離開過舞台,臉上有著欣羨和幾許的黯然。

  「你很喜歡跳舞?」

  她毫不猶豫地點點頭。

  他輕柔地將她的臉轉了過來,直視她清亮的大眼:「但是你現在卻這樣害怕舞台。」

  「我也不明白為什麼,可是我想我是真的很喜歡跳舞。」她羞怯地微笑:「除了跳舞之外,我不知道我還能做什麼。」

  「是什麼讓你剛剛在舞台上嚇成那個樣子?」

  她吞嚥一下,身體變得僵硬,她試圖迴避他的眼神,卻還是勇敢地面對他:「人。」

  「人?」

  「嗯。」她扭捏地笑了一下:「我知道這很傻,可是我真的沒有辦法!我覺得所有人的眼光都在看著我,等著我失敗,我一直聽到那種尖銳的潮笑聲。」

  「你害怕失敗?」他溫柔地凝視她。

  寶兒垂下眼:「我想是吧!」

  他輕笑著將她擁進懷裡:「小呆瓜!沒有人可以不失敗的!」

  「我知道,我也是這樣告訴我自己,可是我也不明白為什麼,我就是無法走上舞台,無法在舞台上跳舞!」她緊緊地抓著他:「我很害怕!」

  群智溫柔際抱著她,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來安慰她才好!

  恐懼通常是沒有理由的!

  有些人就算知道恐懼的由來,也無法去克服。

  而寶兒正身受其害!

  某種壓力使她無法再站上舞台,或許是突如其來的成功,或許是太多的掌聲和讚美——

  她內心深處懷疑自己、否定自己,所以她無法去面對,在意外發生之後,她甚至封閉了自己所有的記憶。

  他不曾有過這樣的感覺,因為他所有的一切全是按部就班而得來的,可以預期,也可以緊握——除了對寶兒的愛情——

  他突然想起了那個高大俊美的漢克:「寶兒,你對漢克有印像?」

  她抬起頭來,很慎重地點點頭:「有。」

  他感到自己的心跳漏跳了一拍,然後急劇地鼓動起來:「什麼印像?」

  「我在夢裡見過他。」

  「然後?」

  寶兒紅了臉:「我說出來你不可以笑我!」

  「我保證。」

  「我夢見他是一個怪物,拿著鞭子,好像童話故事裡的奴隸頭子。」

  他一愣,忍俊不住的別過臉去笑了起來。

  「你答應我不笑的!」

  他拚命想忍住笑意,卻仍是止不住,想到漢克穿上古代奴隸頭子的衣服,一臉的凶相,他就覺得好笑:「抱——抱歉——可是我實在——忍不住——」說著說著他又笑子起來。

  「方裙子!」

  「好好!不笑!不笑!」群智忍著笑意專注地看著她,寶兒瞪著他,自己也忍不住地大笑起來!

  「天哪!漢克要是知道會殺了我!」她笑出眼淚來,短髮亂亂地披在額上。

  群智又愛又憐地替她拂去額上的頭髮,吻吻她的額頭:「放心,我會保護你!」

  二人相偎在一起,唇角含著甜蜜的笑容相視而笑。

  「裙子,你沒去公司不要緊」

  「泰生在,她會替我照顧公司的,你不必擔心。」

  寶兒沉默了二秒,猶豫地抬起頭來:「泰生和你是很好的朋友?」

  「嗯。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她是個很好的女人。」

  「那你為什麼沒和她在一起?」

  「因為她嫁人了。」

  「你說你曾愛上一個女孩,就是她對不對?」

  群智放開擁著她的手,眼睛直直地望著前方。

  寶兒感到突然襲來的一陣寒意,她抱緊自己,看著他抿緊的唇角,心裡有點悲傷。

  「對不起——」

  他回過頭來,微微一笑:「你不必說這句話的,我和泰生以前差點就結婚了,但是她遇到了她現在的丈夫,他才是那個可以不讓她再悲傷的男人。」

  寶兒突然起身,走向已空無一人的舞台,背對著他,不想讓他再看見她的眼淚。

  她又哭為了什麼她也不太清楚,可能是因為她知道群智還愛著泰生吧!

  愛情不都是這樣的愛人的得不到所愛的,而被愛的總是愛著另外一個人。

  她不知道她是否曾經愛過誰,但是知道群智的心裡並不是只是自己一個人卻同奇地讓她難過——這是不是愛情?

  「寶兒?」群智走到她的身後,溫柔地將她拉進懷裡:「我告訴你這些,因為那已經過去,泰生嫁人了,而且有個很幸福的家庭。我不能說我從來沒有愛過泰生,如果不愛她,我就不會想娶她,也不會在她結婚的當天來到美國。但是現在我和她只是一對很多年的好朋友,我們對彼此的存在都已經非常習慣現在和泰生之間沒有愛情,只有友情和兄妹的感情,我希望你不要介意,因為我不想欺騙你,情人之間應該坦白,我不希望你將來由別人那裡知道。」

  「你還愛著她。」她悶悶地說道。

  「不!我愛的是你。」

  寶兒脫離人的懷抱轉過身來:「我不懂,我以為愛情是不可以轉換,而且一生只有一次的!」

  「我也不懂,但我知道我對泰生的愛已經轉換了,只剩下友誼,而且我現在愛的是你。」

  「未來?」

  方群智沉默地望著她。寶兒是個年僅十八歲的孩子,她的愛情仍是白馬王子式的純情,那種一生一次的永恆和海誓山盟。

  而他已經三十二歲了!他的愛情離童話故事已經很遠很遠了!

  他如何向她解釋「愛」並不是可以預估和測量的東西?

  所有的承諾在現實生活的考驗下即使不變質也會走他知道她要求的是承諾和誓言,但這對他來說是無謂的甚至比一紙證書更來得沒有效力!

  「如果我說我會永遠愛你,你會相信?」

  寶兒望著他,小臉上寫滿子猶豫和困惑。

  「這就對了,寶兒,沒有人可以保證永遠的,我無法向你承諾永遠,無法告訴你我們的未來,我只希望你的信任,如果你無法信任我,那麼我做再多的承諾也是無用的。」

  但是卻能使我安心,使我對未來有憧憬,而不會堅持改革開放你的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她在心裡這樣說著,卻無法說出口。

  信任!

  這是一個多麼抽像的名詞!

  她不瞭解,也不懂,有什麼方法可以在你對一個男人瞭解如此之少的情況下毫無條件的信任他?

  他寵溺她、愛惜她、像個情人,像個兄長,像個丈夫也像個朋友。

  但她並不瞭解他。

  一個正直的男人,一個誠實而且疼愛你的男人,難道這就足以信任他專情他會愛她一生一世他對她的愛會不會有一天也轉換了或者他心裡是否還對泰生念念不忘?

  信任?

  太難了,如何在這種情況下談信任?

  她連自己都無法信任,她以為她很信任他,可是現在才知道這其實是依賴,但她不可能永遠都是一株爬籐,情人之間除了依賴還應該有些什麼?

  「寶兒?你沒有說話。」

  「我不知道。」她坐上舞台,仰望午後的燦爛陽光:「我不知道什麼叫信任,但想要我不懷疑那是不可能的,泰生那麼好看,你們一起長大,你以前曾想娶她,為了她傷心而來到美國,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還愛著她。」

  「這表示你不信任我。」

  「我連我自己是誰都不知道,這種問題對我來說太難」

  群智凝視她嬌美的側面,也無法為她的迷惑找出答案。

  這是情人間共有的困惑每個人都會有過去,而每一個過去都是一個陰影、一個幽靈,想不受它的威脅,除非是根本不要去知道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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