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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喬軒    


  忽必烈拐得有些意興闌珊了。他把話題調到政事上。

  「大理國為患著大元國土南方,你可有什麼建議?」

  「建國不久,臣認為不宜興兵征戰,可先派遣使節締結邦交,但最主要理由是——沒有適當將領。」

  「若朕執意發兵,如何?」

  他早有並下大理國的打算,既然要稱帝,他就要建立一個史無前例、橫跨亞歐的蒙古帝國!

  雷季淵啜了一口御賜佳釀。

  「亦無不可,既然我蒙古族可以花五十年滅了南宋,拿下大理國不是問題

  蒙古族是十分曉勇善戰的民族,他們可以夜不紮營、炊煙不舉,在馬背上馬不停蹄,僅靠喝馬奶度日,直搗意大利威尼斯東北,放眼十三世紀,只見蒙古大軍縱橫馳騁於歐亞大陸,並把遊牧民族的作戰能力發揮到顛峰,兵鋒所到之處,所向被靡。

  「朕欲御駕親征,卿以為如何?」

  雷季淵白了他一眼。

  「那麼,微臣反對發兵大理國。」他當然知道皇堂兄絕對有此能耐,元太祖鐵木真攻不下的南宋是由忽必烈所滅,他是大元最傑出的軍事家。但如今他的身份非凡,自然不可以身涉險。

  忽必烈縱聲大笑了。

  「好吧!就依你之言,先締結盟約,暫且靜觀其變。」

   

  ★  ★  ★

   

  雖說高昇玉樓稱得上是皇城近畿數一數二的玉樓,但是,對足不出戶的采靈、畫湄主僕倆,可是沿路尋問了不少攤販才找到。見高昇玉樓偌大的招牌遙遙在望,畫湄鬆了口氣。

  「到了,小姐,就在前面不遠處。」采靈揭開披風的帽子,抬頭看見了招牌。

  「這就是平遠所說的高昇玉樓?」

  「是的,大都這邊僅此一家,別無分號。」

  如果她沒記錯,這一家玉樓是寧王府名下產業之一,為什麼平遠可以入得其內?

  「怎麼了,小姐,有什麼不對嗎?」

  「沒什麼。」

  或許是她多慮了吧!

  繞過一個彎,高昇玉樓華麗的店面使寧立在街角。

  「畫湄,你上二樓去請鄅公子下來。」

  采靈不打算進去了。

  「咦?」

  「這家玉樓是寧王府的產業。」

  采靈看出畫湄的疑惑,道:就算她小心眼、愛記仇好了,她就是不要走進門去。

  「我知道了。」

  畫湄銜命走進玉樓裡。

  站在繁華的市井中,采靈頗有興味地開始觀察來來往往的人群。

  元代的交通設施完善,故中西使節、商旅往來通暢便利。

  大都與泉州都是元朝的國際性都會,常可見到許多邊疆民族與外國人。此外,大批的中亞、波斯、阿拉伯人也陸續移居西北一代,元人稱之為「回回」。

  遠遠走來一隊商旅,顯然是風塵僕僕由外地趕來,隨行還有許多駱駝與牛羊。

  忽然,遠遠約有兩位官差騎著馬領先開路,喊著:「肅靜,迴避!」

  商旅慌忙停下,將駱駝群與牛羊趕到路旁。看這等架式,應該是有王公大臣路過。

  采靈好奇地看去,看見由遠而近的兩列官差,緊接著,是一個高踞在駿馬上的一等尊爵。

  「啊——」采靈脫口驚呼。

  怎麼會……他——竟是雷季淵!

  對了,他一早被皇上召見入殿,現在正要打道回府。

  完蛋了!怎麼會好死不死在這條街上相遇呢?

  如果被他知道了,那……

  采靈簡直不敢再想下去了。她慌忙地面向牆壁,心中祈禱著雷季淵快快通過。

  不料,就在這個「萬籟俱寂」的時刻,平遠從二樓飛奔下來,高興地道:「采靈,我就知道你會來!」

  在這一刻,所有街上的民眾都聞聲轉向這邊來。

  天哪!她相信血色一定離開了她的臉上。

  一名官差走了過來,兇惡道:「不准喧嘩!」

  「退下!」是雷季淵的聲音。

  來了!她最害怕的事終於發生了。

  她的背脊一僵,知道自己已然躲不掉了。

  跟在平遠身後走出來的是畫湄,一見到眼前的光景,她嚇白了臉。

  「小姐……」

  怎麼會這樣?睿王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雷季淵下了馬,一步一步走到采靈的身後。

  他的聲音如悶雷般響起:「為什麼到外面來?」

  采靈咬緊下唇,害怕得發抖。

  她很清楚這種情景會帶給雷季淵什麼錯誤的聯想,她該怎麼解釋?他會相信嗎?

  雷季淵的厲眸淡淡地掃過平遠,雖然他的表情平靜無波,但平遠就是知道雷季淵憤怒得幾乎要撕碎他!

  平遠下意識嚥了一口口水,倒退兩步。

  出乎意料的,雷季淵沒有任何動作,他甚至不與他說話。

  他站在采靈身後,摟住她的纖腰將她帶進懷中,低下頭在她耳畔低語:「今後沒有我的允許,不要到外面來。」

  采靈驚駭得無法言語!她害怕得心跳都要停止了。她聽見他柔柔的聲音中所發出的警訊,感受到由他箍在她腰際的手心所傳達的怒氣。

  然後,雷季淵冷冷地掃了畫湄一眼,畫湄嚇得面無人色。

  「王爺息怒!王爺息怒!事情並非您所想的那般——」雷季淵懶懶地扯出一抹沒有任何笑意的微笑。

  「我會給你時間解釋。回府!」

  「王爺!」平遠見采靈就要被帶走,他所有的努力即將功虧一簣,仗恃著有郡主靠山,他決定賭這個機會。

  雷季淵站住,但,並沒有回頭。

  「王爺,你並不愛她,何苦維持這樣虛偽的婚姻?君子有成人之美,請求你成全我與采靈吧!」采靈緊緊的閉了下眼,這下,自己說什麼都沒有用了。

  如果她尚未愛上雷季淵,那麼,當她聽見平遠這麼說,她會感動得無以復加。但是——

  雷季淵摟著采靈的手緊了緊,他冷笑地看了采靈慘白的嬌顏一眼,再轉向平遠。

  「她是皇上賜婚,我奇渥溫氏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有什麼資格求我放了她?」平遠一時語塞,但仍掙扎地低喊:「因為……我——我愛她!你敢說你愛她嗎?」雷季淵仰首大笑。

  這種謊言他居然說得出口,當真可笑至極。

  平遠被雷季淵嘲弄的笑聲弄得面紅耳赤。

  笑夠了,他冷冷冷的回答:「愛她與否,你還不夠格質詢我。」

  「你——」平遠氣得牙癢癢的,卻不敢再口出冒犯之言。

  「回府。」雷季淵凝視著妻子細緻而蒼白的容顏,平靜地下令道。

  「是。」他抱她上馬,粗魯地將她的手往自己腰間一環,冷道:

  「抓好。」采靈依言環緊了他。

  雷季淵拉過披風包圍住她,隔絕所有人的視線,將她困在自己漸漸形成的風暴中。

  第八章

  回到王府,雷季淵將坐騎一丟,便拉著采靈往房間走去,完全無視於沿路請安的奴僕們。

  采靈被動的被雷季淵拉著走,他走得很快,她幾乎是跌跌撞撞跟著他的;而且,他抓著她的手腕是那樣用力,她必須咬緊牙關,才能忍住即將決堤的眼淚。

  他們在晌午時分回到寢居。

  丫鬟來午膳,道:「王爺、王妃,請用午膳。」

  雷季淵冷道:「不吃,撤下。」

  「可是,王爺……」

  他厲眸一掃,低聲吐出:「滾!」

  他低沉冷然的聲音雖是那樣平緩,實際上,卻是那樣駭人。因為北安府的奴僕皆知,他的怒火越熾,語氣越是低柔。

  「是、是……」

  一干奴婢嚇得面無血色,慌忙收拾午膳後奪門而出。

  轉瞬間,偌大的寢居中只剩下采靈與雷季淵兩人。

  他的厲眸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大步走向她,不甚輕柔地抬起她的小下巴。他隱含怒氣的聲音絞痛了采靈的心。

  「和你的舊情人私奔,這就是你要的?」

  采靈含淚搖頭。

  「不!不是這樣的!」

  「不是嗎?」他白著臉冷笑。

  到了這個時候,她還想要解釋什麼?

  「我前腳一出門,你後腳就會情郎,如果當時我沒有出現,你現在早就投向鄅平遠的懷裡!」

  「我去見他,不是為了要與他私奔,而是要與他做個了斷,我想告訴他——我與他是不可能了,如今我只想努力去做你的妻子……」

  雷季淵仰首發出一聲短笑。

  「能夠面不改色的這麼說,我該覺得高興,還是這是你訓練有素的成果?」

  采靈渾身震了一下,心中漲滿著一片悲哀——他不相信她。

  是的,他不相信她。

  這種事情口說無憑,誰會相信呢?

  在他面前,她從來沒有掩飾過她想離開的念頭,才造成了她今天跳入黃河也洗不清的處境。

  見她無話可說,雷季淵再度冷笑了。

  「事已至此,我想我也不需再多說什麼。」他不自量力地以為總有一天她會明白他的愛——

  是的,他愛上她了。

  是她特別的個性挑起了他的興趣,直到他秋獵回來,發現她臉頰上紅腫的傷,他的心驀地抽痛了起來。那一瞬間,他痛恨自己竟然丟下她不聞不問,以至於讓她遭受塔拉海無禮的對待。而由這一層恨,他才警覺——自己的心不知在何時早已沉淪。

  她從來就沒有對他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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