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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薄荷煙 「哎呀,你不瞭解男人心啦!」 「我不是男人,當然不懂。」我說,「況且,你們這些雄性動物有心嗎?我看是沒心也沒腦子吧?你們雄性動物不是只靠下半身思考嗎?」 「呵呵!你的語氣很像深宮怨婦。」燕京眉開眼笑,「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你說的『你們』好像專指石狩真嘛。」 「哼。」「而且,你說錯了。」燕京說,「雖然石老大確實常用下半身思考,但他還是有心的。」 「你又知道了?」我說,「你很瞭解他?」 「當然瞭解。」燕京歎了口氣,「石老大這三年來如此『照顧』我,我怎麼會不瞭解呢。」 「什麼?」我覺得燕京的話有奇怪的含意,「你在說什麼啊?」 「嘿。」燕京扮了個鬼臉,「既然你還不是他的女朋友,那我才不要告訴你哩。」 「不講就不講,稀罕啊!」我懶得深究燕京的弦外之音。 「你啊,」燕京拂了拂我額前的髮絲,「聰明面孔笨肚腸。」 「喂喂,你是來慰問我,還是來讓我病情加劇的?」 「好嘍,佛渡有緣人,你我無緣,我不渡你了,留待你自己去慢慢參悟天機吧。」我擺擺手,示意他可以滾了。 「最後一句、最後一句。」燕京比出一隻食指。「你自己好好保重身體。不管你和他究竟有沒有在一起,都別讓心理影響生理。我從來沒看過你這麼病懨懨。最好回家靜心休養,學校裡狗屎流言太多,你愈聽心情會愈差,,心情愈差,身體就愈好不了。」 「是啊,」我忍不住微笑,接著他的話講:「然後我就會一命嗚呼、香消玉殞,稱了大夥兒的心,讓寶玉哥哥娶了薛寶釵…… 燕京一臉無可奈何,笑著搖頭,「你喔……」 夜幕低垂。我認命地站在學校附近的站牌下等公車。 雖然燕京善意勸告,我卻還是留在學校撐完一天。牛脾氣一旦發作,誰也拗不過我。總覺得一旦中途退揚,豈不讓好事者益發認定我心裡有鬼?我才不想讓三姑六婆過於洋洋得意。於是我一整天死守美術社社辦,禪修鍛煉自己對於痛苦的忍耐力。呃……不過有點令我不好意思的是,不知是感冒藥的藥效抑或是美術社實在太清幽的緣故,我,睡著了。等到甦醒時,窗外的天都黑了。真糟糕。 石狩真他們三個早就離開學校。聽說他們並沒在校內待多久,僅僅亮個相便走人。條子撲了個空。囂張任性的傢伙們。 我一個人在路燈下,形單影隻。 突然,一輛賓士緩緩在我面前停下。喔哦,我等的是公車,可不是賓士。不祥的預感。 果真,好的不靈壞的靈。車上先是下來了三位黑衣男子(其中一個是大貓),他們站在車們邊恭迎著(看到這兒,我已心裡有數)——千呼萬喚始出來——壓軸登場的(噹噹噹噹)正是石康維。情勢很明顯。人家是衝著我來的。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勞駕石狩真的爸兼義雲幫幫主親自出巡,小女子心裡真是過意不去。我暗自冷笑著,準備接招。 大貓神情肅穆,但眼神卻閃躲著我。哼,果然是帶人來砸場的。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大貓沒錯,我卻免不了覺得有些心酸,好像被背叛了。 石康維一身名貴的西裝,緊鎖著眉,流露一股威嚴的氣勢,站定在我面前,銳利鷹眼盯著我,冷冷地開口:「阿真呢?」 我別過頭去,不想讓他看見我臉上太過明顯的不屑神情。他以為他是誰啊?沒錯,他是我爸的幫主,但,不是我的幫主(我又不混黑道);他是石狩真的爸,但,不是我的爸,他憑什麼用質問家僕的口氣對我說話? 他是有資格耍威風,可是很抱歉,他找錯對象。我不吃這一套。「他是你兒子吧?」我譏刺。自己管不好兒子,卻跑來質問我這個非親非故的人。 「你……」石康維的鷹眼緊瞇了下,沒料到小女生竟敢不買他的帳。 「我怎麼樣?」我平靜地轉回臉,直視著他。 石康維眼裡閃過一絲凶光。我面不改色。站在石康維身後的大貓皺起眉對我播頭,暗示我不該再激怒石康維。我不領情,裝作沒看見。 我的個性就是這樣,跟一般女孩不同;正常女孩都喜歡親親抱抱小狗小貓,但一見蟑螂便尖叫逃竄;我卻對貓狗敬而遠之,但一見蟑螂便拿起拖鞋窮追猛打。理由是:貓狗牙尖爪利,我怎麼知道它們下一秒會不會撲上來傷害我呢?而蟑螂又沒牙齒,我才不怕呢。對我而言,石狩真像貓狗,石康維像蟑螂。女孩子們見到石狩真便擁上前去,拚命想討他歡心,我卻不敢靠他太近,他一走向我,我便轉身逃跑。女孩子們見到冷峻凶狠的石康維,應該會花容失色、唯唯諾諾,我卻冷眼以對,只有厭惡,沒有害怕。 我看穿了石康維不會對我怎樣。雖然名義上我爸是他的手下,但他自己應該心知肚明,我爸絕對有能力拉他下馬。我爸是不發威的老虎,一旦犯了我爸,我爸會準確地撕裂敵人咽喉;我是老爸的獨生女,惡狼也還活著,我若出了意外,老爸和惡狼可不會默不作聲。石康維不笨,自然懂得利害輕重。我也不笨,我也懂,所以我有恃無恐。 不論接下來局面如何演變,今天這場鬥法的勝負結果都早已注定。我同情石康維。 「昨天你不是找到阿真了嗎?」大貓跳出來緩和氣氛,企圖打圓場。「嗯。」我輕哼。 「那你怎麼不勸他回家?你不知道他的處境很危險嗎?」 「我勸他回家?我算哪根蔥哪根蒜?偉大的親情都不能感召他回家了,我哪有那麼大的能耐?」我的話裡夾槍帶棍。 石康維的臉色更加難看。「聽說昨夜阿真和你在一起?」 我想我終於知道為什麼石狩真父子感情不睦。自己疏於管教,兒子出了事,卻只會怪罪別人。聽石康維的口氣,彷彿是我引誘石狩真在外過夜似的。 「是又怎樣?」 「你……你跟阿真是什麼關係?」 「沒有關係。」 「沒有關係會一起在外面過夜?」石康維的語調裡洩出一絲鄙夷。我不禁肝火上升。石康維非常露骨地意指我和石狩真有不清不白的關係。老爸不太管束我,並不代表任家就沒有家教;任家女兒還不至於像個性飢渴的花癡見到男人便拖上床。我緊握著拳頭,氣得全身微微顫抖,「你放心吧,我和你兒子沒發生任何關係,你不必擔心我會纏著你兒子。你聽清楚,我和你兒子以前沒有關係、現在沒有、以後也不可能有,我和石狩真永遠不可能在一起!」 背後傳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我回過身——石狩真在我身後約三公尺處停下腳步。他看著我,面禾表情。 我的心卻彷彿被人重重擊了一記,心口發麻發疼…… 石狩真應該是特地折回學校來找我。石狩真聽見了我剛才說的話。石狩真被我的話刺傷。 我又再一次深深地傷了石狩真的心。我知道。 我緊咬著下唇。無語。 「阿真。」大貓喚。 石狩真僵了十多秒才出現動作反應。他深吸了一口氣,走到我身前,擋在我和石康維中間,對著他爸說:「你來找她做什麼?」 即使我傷了他,他依然護著我。我閉上眼睛,覺得眼眶發熱,又想哭了……是因為生病的人情緒特別脆弱嗎? 「你這兩天跑到哪兒去了?!」石康維被兒子這樣不客氣的對待,拉不下臉,口氣自然也火藥味十足。 現場硝煙四起,場面一觸即發。 「喲,怎麼這麼熱鬧?」老爸!我睜開眼看見老爸笑著從對街走過來。「在大馬路上開家庭聚會嗎?」老爸將我攬人懷裡。 石康維的臉益發鐵青,沉著臉不吭聲。他當然聽得出我爸言下的挖苦之意。「那你們父子倆慢慢聊,我們父女倆可要先走一步了。」臨走前,老爸拍拍石狩真的肩膀,有種盡在不言中的加油打氣意味。老爸就這麼瀟灑地帶著我退出石家父子的戰場。 老爸的車停在對街。車子發動後,我回頭看了一眼,正好隔著馬路與石狩真的視線遙遙相望。 我心一驚,倏地收回目光。目光可以收回,但說出口的話卻再也收不回。傷口無疑已經造成。 「你啊,真令人傷腦筋。」老爸左手平放著一包打開的藥,右手拿著一杯溫開水。 一回到家,老爸便催促我去洗個熱水澡。洗完澡。發現老爸已等在我的房間裡準備服侍我吃藥。 「有令人傷腦筋的老爸,當然就有令人傷腦筋的女兒。」我吃了藥,坐在床上捧著那杯溫開水緩緩啜飲著。 「又怪到老爸頭上?」老爸盤腿坐在我身後,拿著吹風機呼呼地替我吹乾頭髮,「沒良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