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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樓雨晴    


  "咳、咳咳--"她重咳出聲,身體泛著極難受的熱度。

  她已病了數天了,看大夫,也喝了藥。大夫說,這病勢太猛,容易染給別人,所以她這幾天也不在敢接近娃娃,將孩子交給奶媽去帶。

  這病,來的其實一點也不意外,她總是不做添衣的事,冷了也不自覺,過去有他擔待著,可他一走,她才慢慢看清他做了多少。

  如今才領悟,他那一道又一道的命令背後,蘊涵著多深的關懷。

  他--到底還要多久才會回來呢?

  是接收到了她那強烈的呼喚嗎?

  就在隔日,日思夜想的依鳳,盼回心頭的牽掛。

  "依依!"回來的第一件事,便是尋她。

  一聲熟悉的依戀呼喚,喚來她驚怯的回眸。

  是他,真的是他回來了!

  多想奔進那道思念已久的胸懷,感受久違的氣息,告訴他,她日日掛念著他......

  但是這一刻,她卻只能癡愣地望著他,無法移動,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發什麼愣,依依!"他急切地想摟抱住她,一償半個月以來的相思之情。

  "你......回來了?"以為是夢,她用力地眨了幾下眼。

  "是的,我回來了。"他迎向她,張手擁緊了她,熱切地掠奪紅唇--

  然而,就在要碰著的同時,她驚急地撇開頭,連忙退開。

  "依依?"他不解地蹙眉。

  差點忘記,她病了,不能教他也染上。

  他要她好好照顧自己,她沒辦到,不能讓他發現。

  她心虛地不敢迎視他。"公子一路奔波也累了吧?要先用膳還是沐浴更衣?我去準備熱水。"

  "依--"他伸手想抓她,慢了一步。

  她跑這麼快做什麼?"

  眼看她翩然遠去的纖盈身影,鳳千襲擰起眉。

  她似乎--清瘦了此?!

  奔波了多日,回到家中,本該倦極而眠才是。然而,入了夜,鳳千襲卻睡意全無。

  推了窗,見今夜月華如練,星斗滿天,他索性披了衣,走出屋外,步行在清幽的院落之中。

  依依究竟怎麼了?這是困擾他無法入眠的原因。

  他連日兼程的趕回,為的便是想早日將她擁入懷中,撫平滿腔的相思之情。見著她的那一刻,他幾乎已經感受到她的震動與欣喜,以為她也曾深深惦念著他......

  可,為何才一轉眼,她又拒他於千里!避開他的碰觸,態度疏離,接下來更是有多遠閃多遠,一整日,幾乎見不到她的人。

  他記得,分離之前,她不是這樣的,那個說什麼都要跟著他的依依呢!他遣落下她,她的神情是那麼的失落,不願讓他拋捨,他還以為,她起碼已有一點點在意他了。

  難道,分別不過才半個月,她便已遺忘了他嗎?是他在她心中的痕跡不夠深刻,以至於輕易便可抹去?

  終究,還是聶子冥更勝於他,她是不是這樣想的呢?

  問過幾個下人,皆說她有好幾日不曾抱過娃娃了,這太不可思議了。她是那麼的喜歡娃娃,不是嗎?怎捨得不理不睬?

  她情願再做回那個冷漠無心的女人,再一次將自己冰封嗎?

  她想要聶子冥?

  所以她不只捨去他,連娃娃也一併割捨了?

  愈來愈我的揣測,逼得他心浮氣躁。

  在為她付出了這麼多之後,若最終心血仍是付緒東流......天!他要怎麼承受?

  歎了口氣,他愁鬱地仰望星空,無聲地問著:依依呀依依,你到底還要我怎麼做?

  同樣的星空之下--

  "不知公子睡下了沒......"她喃喃自語,絞玩著蔥白的十指。

  他想抱她,她卻一再逃開,不知他現在有沒有很惱她?

  好想去看看他,可是她臉色有點蒼白,本能的,就是不想讓他見著這樣的她。還是再避個兩日吧,等病情好轉,氣色好些時再說了。

  歎了口氣,轉身想回房,眼角瞥見一抹暗影晃動,她機警地回身。"誰?"

  "三年不見,翩翩,你不警覺性依然是那麼的高。"一陣低沉縹緲得宛如空谷回音的笑聲傳來,一身黑衣的男子,由暗夜中撥霧而現。

  依鳳渾身一顫,渾身血液在一瞬間凍結。這有如索命魔魅的瘖啞音律,她一輩子都忘不掉!

  "不回過頭來看看我嗎?你不想我,我可想了你三年呢!"

  不,不要!她不要回頭,這不是真的,她在作夢,這只是一場噩夢罷了!

  她不斷地在心中吶喊。

  為什麼?為什麼都過了三年,她還是擺脫不了這聲噩夢?!

  "翩翩--"

  "不要喚我翩翩,我不是,我不是你的翩翩--"她顫抖地喊了出來,唯一的念頭,只是逃!

  可,聶子冥並沒有給她那個機會,猶如鬼魅的身形一晃,下一刻,她已落入他的懷中。

  "想逃?你以為我還會給你那個機會嗎?"發了狂的找了她三年,不信她已亡故,一次又一次的在人群中搜索,找尋相似的背影,也一次又一次的在希望與失望中飽受煎熬,痛恨的殺光一個又一個與她相似的女子,卻沒有一個人能告訴他,為何她們與她如此相像,卻不是她;更沒人能告訴他,她究竟身在何方?

  而今,他好不容易再次尋回她,這回,休想他會再任她輕易逃開了。

  "放手、放手!翩翩已經死了,早在一劍刺下去時,就已恩怨兩消,再也不欠你什麼了,放過我--"

  倏地,鷙猛的吻烙下來,封住她的吶喊,帶著震天撼地的狂霸,掠奪她的呼吸、她的意志、她的靈魂......

  他的懷抱,是冰冷的,像一座牢籠,困鎖住她,而她掙不開,只覺快要窒息,好痛苦......

  千襲--

  這一刻,浮現腦中的,是這個名字。

  她要鳳千襲!她只想留在他身邊--

  當初,為了離開聶子冥,她可以死,而今,若要她離開鳳千襲,她也情願死!

  嘴裡嘗到血腥味,她不知道是否狠狠咬破了他的唇,只知道,她必須用盡全力掙脫他。

  而,他也確實放開她了。

  輕輕舔去唇角那抹血,他臉上仍是掛著邪佞的笑。"我的翩翩啊,你的性子還是那麼的烈,是了,這世上也只有這樣的你,才配得上我。"

  "住口,我不是你的,再也不是了!"她激烈地反駁,顛躓地退開數步,環抱全顫抖不已的身軀。

  "不是我的?那是誰的呢?"一抹陰晦冷光閃現眼底。"他嗎?鳳千襲?"

  "我確實是他的。"深吸了口氣,她一字一字地說道。"我死過一回,欠你的一條命,我還了。如今重生的這條命,是他所救,就是他的了。你若真要相逼,我會不惜再死一次!你知道我說到做到!"

  是的,他相信她做得到。

  當初,她就曾那麼毅然決然的當著他的面,一劍深深刺入心口,那是沒有挽回餘地的自戕方式,連他都懷疑,在那樣的情況下,她怎還能活過來?

  她剛強、性烈,他並不懷疑,她是有可能再來一次的。

  "為我而死,是想逃離;為他而死,卻是想停留,翩翩哪--"她夠絕!

  他臉上帶著沒有溫度的笑。"這般誓死不離,莫非--你在乎他!你愛上他了?"當他笑意愈深時,代表殺意已現。

  她打了個寒顫,驚悚懼意直竄上心頭,揪握住她難以呼吸的胸口。

  過往一幕又一幕湧回腦海,那一道道飛濺的鮮血--

  "不,我不愛他,我一點都不在乎他!"她答得飛快,連想都不敢。

  "是嗎?可他愛你?"

  "那是他自作多情!在你的'調教'之下,你以為我還會再對任何人、任何事動心嗎?"她必須這麼說!也只有這麼說,鳳千襲才不會有危險,她絕對不能讓他毀掉鳳千襲!

  聶子冥瞇起眼,陰沉地盯視她。"那麼,為何不隨我走?"

  "一份承諾。我說過,我追隨他至死。"

  "尋了你那麼久,你想,我有可能輕易放手嗎?"

  "那麼,你會連我的屍體都得不到!"她會毀得一乾二淨。

  沒有她,鳳千襲就真的安全了,她不會再容許聶子冥任意傷害她在乎的一切,一絲一毫都不能!

  "別太自信吶,翩翩。"他再度揚起那抹令人發寒心慌的冷笑。"我會讓我回頭來求我的,心甘情願!"

  依鳳一震,尚來不及回神追問,他已如來時般,不著痕跡地消失在深沉夜幕之中。誰都沒留意,樹影之下,亦有另一道怔忡失神的身影,默默佇立良久、良久--

  我不愛他,我一點都不在乎他!

  答得是這般果斷、這般堅定,連考慮都沒有,多麼傷人啊!

  那是他在自作多情!在你的'調教'之下,你以為我還會再對任何人、任何事動心嗎?

  付出了這麼多苦心,到頭來全是白費,她真那麼麻木、冷感?

  若真如此,那他鳳千襲也未免太可悲了。

  如果,她的追隨,為在始終是一份承諾,那又要來何用?他要的,從來就不是這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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